第4頁 文 / 晨熙
皮蛋見此當然是飛快地遞上畢業紀念冊,只不過,他很聰明地收起方纔那個得意的笑容。
凌芝恩很快地寫好了她的字,真的很快,三秒不到。她不屑地將寫好的畢業紀念冊丟回給他。
皮蛋訝異她寫得這麼快,他連忙翻開有她筆跡的那一頁,結果兩個大大的「去死」映入他的眼簾。微愣了三秒鐘的空白後,最後他縱聲大笑。
「哈哈哈……」就說她不會祝福他嘛,果然,是咒詛。
「你神經呀!」他不識字嗎?她叫他去死,他還開心成這樣?
「哈哈哈……」皮蛋沒有回答,他只是帶著畢業紀念冊開心地轉身離去。
「瘋了?」凌芝恩疑惑地看著他的離去,心裡真的百思不解。
就在這時,施佳駿也帶著畢業紀念冊來到她身邊。
「幹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煩!到底畢業典禮什麼時侯要開始?
「月餅……」施佳駿也無言地拿出畢業紀念冊要她留字。本來他打算讓媽媽拿去她家給她寫的,不過,方纔他看她為皮蛋寫紀念冊,皮蛋還笑得那麼開心,他想,她都肯替他寫了,她也一定會願意寫他的才是。
凌芝恩讀懂了他的意圖,本來她想罵他一頓的,但,在一堆罵人的粗話湧上喉嚨之際,她不知打哪來的慈悲心卻突地一頓。停頓的瞬間,她突然奇跡式發現了一個該列入偉人奇舉的大成就。
那就是,費時兩年,她真的治水成功了。
呵,瞧瞧這張乾淨又好看的臉蛋,她真是偉大又神奇呀,沒想到這濕布丁長得還頂好看的。嘖嘖嘖,她是怎麼辦到的?想想……好像就是懶得理他,威脅不跟他說話而已,咦?仔細想想,她好像也沒做什麼嘛,原來治水也不難嘛。
「妳在笑什麼?」見她心情不錯,施佳駿的心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沒!」她聳肩簡短地回答,然後,她拿出筆在他的畢業紀念冊上寫上「我是全世界最偉大的人」。
我是全世界最偉大的人?施佳駿見了她獨特的字句,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他也跟著笑了,而且心裡是百分百的認同。因為,她在他心裡確實是偉大的,偉大到他想娶她。這小小的心願自四年級開始萌芽就沒變過,而他相信,這個心願會繼續下去,並且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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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恩國中」,中午十二點整的鐘響一響,全校便進入了一場瘋狂的氛圍中。
因為中午的吃飯時間不只學校的廣播會播流行歌,平常升旗的講台更成為愛舞者的天堂,在那裡,隨你愛怎麼扭怎麼搖都沒人管你,只要你爽。
所以整整的一天,除了放學時間,同學們最愛這個自由的黃金時段。
凌芝恩跟其它人一樣都興奮地聞鐘聲而舞,不待講台上老師說下課,只見她抄起腳底的籃球就往外頭衝去,其餘的一票男生見她往外衝,也都紛紛地跟上,跟上他們的大姐大、好哥兒們。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凌芝恩巴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飛奔到操場跟機車他們大拼一場球--機車,是學校籃球校隊的隊長外號。
只是,路才跑到一半,一聲喘息的叫喊聲卻自身後斷斷續續地傳來打斷了她飛奔的腳步。
「大姐頭,大姐頭!」
凌芝恩蹙眉停下步伐,露出一副「妳最好有很好的理由叫住我的」表情。
「大姐頭,不好了啦。」
「什麼不好,妳男朋友被別人拐走了?」凌芝恩一手叉腰一手用食指轉著籃球沒好氣道。
「不是啦,大姐頭,四眼被人帶去條子廁所了。」
四眼是他們班的乖乖女,平常除了K書還是K書,所以總帶著大眼鏡的她,便讓人取了個「四眼」綽號。而條子廁所則是學校裡一間專門被惡鬼幫霸住用來執行幫規的幫會大殿,而這惡鬼幫則是愛恩國中歷史悠久的混混幫。所以尋常人是不會去那間條子廁所如廁的,會去的都是那群不良混混;要不,就是被「請」去執行幫規、動用私刑的倒霉學生。
「四眼?四眼怎麼會跟他們扯上關係?」
「這我也不曉得呀,那群惡鬼一進門什麼也不說拉著四眼就走了,大姐頭,妳快去救四眼呀!」
凌芝恩並不混太妹幫,只不過她男人婆及大姐頭的海派作風,讓人不自覺地有麻煩就想到找她幫忙。
果然,凌芝恩聞言想都沒想,隨即,她把手上的籃球丟給一旁的男同學說:「你們先去籃球場跟機車他們會合,我待會就到。」
「大姐頭,不行呀,妳怎麼可以一個人去,我們陪妳一起去!」男生們義氣地說著。
「不用了,你們去了只會礙事。」不待他們再反駁,凌芝恩立即拔腿朝條子廁所的方向奔去。
「月餅!妳跑這麼快要上哪?」途中,施佳駿叫著如陣風旋過的凌芝恩。
「廁所!」她頭也不回地回答。
「啊,吃壞肚子啦,跑這麼快。」不過,她的便當都是在打完球後才吃的呀,怎麼現在就拉肚子?
「施佳駿。」一聲小小的呼喚響起,他視線收回那陣風的方向,回頭對上一個紅著臉的女同學。
「有事?」
「嗯,這……這給你。」女同學把一盒巧克力與一張卡片塞給他後,便羞怯地跑開了。
施佳駿望著巧克力與卡片幾乎是想也不想地便放進口袋,臉上沒有一絲特別的表情浮動,他平靜的臉彷彿方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沒辦法,經驗使然。因為他上了國中後,收到的禮物已經多到要把他家給淹沒了,而他早已從國一剛開始的興奮變成喜悅,然後再淡化到無謂了。
當初,那些情書與小禮物讓他真正開心的原因是,他已不再是國小那個討人厭、沒人緣的愛哭小孩,現在的他,人緣好、功課好,受極師長同學的愛戴,他活出另一個自己了,所以,他現在已經不再需要示愛的情書與示好的小禮物來培養自己的自信了。
帶著飛揚的神采與愉悅的腳步,施佳駿自若地繼續邁開步伐。
「哇,好帥!」
「天哪,他真的好迷人……」
女同學的讚美之意、傾倒之心,隨著他的步伐前進,在學校裡形成一個奇怪的磁場隊伍,一個接一個地蔓延開來,直到遍佈學校的各個角落。
中午休息時間,今天負責放歌曲的日正放送著阿杜第一張專輯裡的「天黑」。
風或停了,雲要怎麼飛?
你若走了,我要怎麼睡?
心若破了,你要怎麼賠?
莫非你只是貪玩的蝴蝶……
這樣的歌詞這樣的旋律把學校渲染得處處春花綻放、春潮不斷,屬於懵懂青春的純純愛戀,就從這樣的氛圍裡展開,並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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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芝恩的飛毛腿總算趕在四眼被迫害前的一秒趕到--真的是一秒,因為那個握有刀片的魔爪已經揮向四眼的臉頰。
呼,真是他媽的千驚萬險!還好被她趕上了。
「大姐頭!」四眼一見她英勇來到,立即委屈得哭了出來。
「這沒妳的事,妳最好別插手。」一旁腳站三七步,雙手叉腰的太妹領頭,他們稱之「紅髮」的女生歪著脖子不悅地說著。
凌之恩不屑也憎恨地甩掉那個被她及時握在手掌的魔爪,嫌惡道:
「妳以為我有那個美國時間來理妳們這群瘋女人?她是我們班的,我要帶走她。」說話的同時,凌芝恩用蠻力拉開左右抓住四眼的兩個小太妹,然後把四眼拉到她身後。
「妳以為妳是誰?可以命令我們,並自由來去這個條子廁所?」
「不信妳試試。」凌芝恩懶得多說廢話,她早在來這裡之前就做好幹架的心理準備,雖然以一敵……數一數廁所裡的人頭……八!以一敵八的她,勝算幾乎是零。不過,還能怎麼辦?誰教她從小就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八個字當飯吃。再說,反正她身上的皮早已被她磨成像銅牆鐵壁一樣,不若一般女生的水嫩嫩,對痛,她的忍耐度已經是調整到最大的接受指數了,她相信她可以應付她們的。只是,最好再加點運氣,她在心裡暗忖道。
「妳不要以為妳有他的撐腰,我就不敢動妳!」紅髮咬牙切齒道。
他的撐腰?他是誰?凌芝恩不懂她在說什麼。緊握著四眼的手加了力道,她只
希望她用力的手勁能讓四眼明白她下一步的動作。
「上!」紅髮猙獰地下了命令。
凌芝恩隨即拉了四眼就要跑,只是,她們的人卻快一步地堵住她們的出路,就在她在心裡高呼不妙之際,突然,門口傳來一聲疾呼:
「不好了,老大!他來了!」
「什麼?」紅髮與其它的姐妹一聽到門口把風的警告,紛紛停下齊飛向凌芝恩的隆重招呼。
「老大,怎麼辦?」其中一個太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