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冷明玉
眨著大眼,古晶呆愣愣地看著莒品逸,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突然間,大眼睛裡冒出眼淚。
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別人的影子!遙哥對她呵護備置的背後居然有著這樣的心情!
他喜歡自己多一些?還是那個似水多一些?古晶想問。
吉祥嚇得趕忙拿出手絹,擦拭女主人臉上的淚水,很不友善地看了莒品逸一眼,而羞花乾脆擋在她們中間,不讓她再接近古晶。
淡淡一笑,這個新夫人還真得丫鬟們的緣啊。難怪遙也那麼疼她。或許遙不是因為她像似水,才娶她的吧。不過,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啊,自己應該沒說錯吧?
想到這裡,莒品逸鬆口氣,也該走了,「我先走了。遙要真的欺負你,我也幫你修理他。」
語畢,莒品逸逕自離開別館。
古晶淚眼迷濛,心裡有說不出的痛苦和難過,也沒有空理會莒品逸的安慰,猛擦著不斷冒出的淚水。怎麼辦?為什麼以前她養的雞仔死掉,她也沒那麼難過;可是聽到遙哥可能更喜歡另外一個女人,她的淚水就停不了了。這下古晶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吉祥和羞花默默陪在古晶身旁不說話。那個「壞人」好像也不大壞,她們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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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君子門」的練武場內,刀光劍影不絕。
「忍,你三更半夜發啥神經?找我練武?」
快速地回劍轉身,端木遙對於蒙面黑衣客的身影和劍招十分熟悉,雖然對手不斷逼近,出手也毒辣,但他仍然不正面對招,只是左挑右閃,動作更為靈活俐落。
「端木遙,你出手!」果然是端木忍的聲音。
確定是弟弟找麻煩後,端木遙更不想比這場武了。真無聊,自家兄弟也可以拚成這樣?他最近已忙得兩、三天沒空進別館的門,恨不得馬上回去抱古晶睡覺,他才懶得和弟弟比劃。
端木遙邊打、邊退,半夜找他比劃的忍當然知道他無心比武過招,硬是不讓他離去,端木忍要求,「你不能一天到晚把小晶關在別館裡,除了爹娘和丫鬟,誰也見不著她。你太自私了吧?」
隱忍多時的怨氣,端木忍終於爆發了!他也思念似水,為什麼遙不讓他看看古晶,他只要看一眼就好了。
「晶兒是我的妻子。」端木遙絕無商量的餘地,只要一談到古晶,他就六親不認,連手足也休想染指,「她聽我的話是天經地義的事,君子門到處是男人,她原本就應該待在別館裡。」
被思念日以繼夜的折磨著,端木忍已遺忘自己平時和遙是好兄弟的事實。
端木忍冷笑著,態度陰寒而可怕,「是這樣嗎?你是怕像似水的女人被我搶走吧?」
懶得理此刻神經不大正常的忍,端木遙可以聞到他身上傳來濃重的酒氣,又喝醉了吧,他只想快點脫身。「是又如何?反正是我把她娶進門的,她是我一人的娘子。」
「我不管!我要似水。你分我!你分我!」
端木忍抗議、失聲地大叫,手上的劍也隨便亂揮,拚命向兄弟身上的要害刺法,搞得端木遙只得陪他練招,兩人你來我往數十回,胡鬧的忍仍然無法得逞,贏不了端木遙,他也要讓遙走不了,兩人隨著手上的劍,滿場飛舞。
「真是蠢蛋!」
胡雪姬被兒子們的吵架聲鬧醒,趕來武場就聽到兩人荒謬的對話。一雙玉掌快速地打在兩個較量高下的兒子身上。
「娘!」這會兒,兩個人才停止過招。
「你們倆到底在鬧什麼?從小到大,就只會為似水那丫頭吵架?現在人死了,遙也娶媳婦兒了,還有本事吵?你們兩個吃飽了撐著,是不是?」肝火上升,胡雪姬直歎養兒不孝。
自知理虧,端木忍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他把小晶關在別館裡,不讓她出來,也不讓人進去。」
「晶兒是我的娘子,又不會武功,當然是在別館裡才安全。」端木遙不讓母親評理,一句話堵回弟弟的指責,古晶是他的媳婦,把她關在別館這件事,他有絕對的自主權。
「我可以教她功夫。」端木忍的劍又適時揚起,大有要和哥哥一決死戰的決心。
「胡鬧!」胡雪姬一掌拍飛二兒子手上的劍,揪住他的耳朵,「小晶是你哥哥的媳婦,要學功夫也輪不到你出手。更何況她要在家裡陪我,學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幹什麼?胡鬧。我看你是酒喝太多,喝昏了,跟我回去!」說著,她便把端木忍拉走了。
站在原地,端木遙看著弟弟愴然的背影,搖搖頭,他知道他黯然的來由。
殷似水也曾是他胸口的痛。
只是現在已一絲絲地被古晶的笑靨取代了,感謝老天還讓他和她相遇。在江南,在那個惡霸欺凌她們的午後……
收起長劍,端木遙轉身往清風別館而去。
倉卒退離中,他沒有看到角落當中有兩個暗影,一扶一搭,兩個纖弱的身影,眼睜睜地看著先後離去的端木家兄弟,一語不發。原來正是莒品逸和古晶。
掌管君子門毒物和武器研發的菊堂,在天下太平時可真的沒事幹。整日看盡鍋碗瓢盆,對堂主莒品逸而言,當然還是和人玩玩比較好。尤其碰到也無事可做的古晶,兩人沒幾天就打熟了。初次見面的不快,在兩人都善忘,早不知丟到哪裡去,當然還是窩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比較好。年紀相仿的她們很快就成為莫逆之交。
因為端木遙已多日沒回別館,古晶央求品逸帶她出館尋夫,沒想到卻聽到小叔和自己的夫婿起內哄,原因和品逸日前說得並無差異,古晶當場愣住了。
「他已經回別館了。」扶人的正是莒品逸。
「我也要回家!」古晶在品逸的執意攙扶下,並沒有太大異樣,只是往昔那雙靈活的眼今晚特別慘澹,清秀的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
連淚痕都淡了。
「那我們快回別館吧,省得遙找不到人。」莒品逸誤會她的意思。
強力搖搖頭,古晶詢問,「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被問得莫名其妙,莒品逸不大高興,揚起眉表示,「只要我說出的話,當然算。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那就好了。」古晶鬆口氣,君子門好大,沒人帶她可真走不出去,「你上次說過要幫我的。現在我要『休夫』回江南。你幫不幫我離開君子門?我有盤纏,可以自己回家。」清楚地說明意圖。
「啥?」以為自己聽錯,她要幹嘛?
還沒開口,淚水又像溪水般,撲簌簌地流下,「我要回家!遙哥喜歡別人,我好難過……」
不知該勸,還是該答允。只是看到平日活潑的古晶居然哭成個淚人兒,莒品逸眼眶也紅了,點點頭。
真的算不清自己到底抹去幾次眼底的淚,她不要嫁人了。既然男人可以休妻,那她當然也可以休夫。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等她回到江南老家,還是生龍活虎一條。把她當成別人的代替品又怎樣?只要她回江南,小檜一定幫她把欺負她的人整死,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一想到夫婿心中喜歡的女人是似水,原先告訴自己不哭的,可是不知為何淚水總是停不下來。
原來遙哥喜歡的是別人!古晶愈想愈難過。
「別哭啦。」莒品逸擦去古晶臉上的淚,都是她這個大嘴巴害的,「我帶你回家,你不要再哭了。」
古晶吸著氣,「我知道不要再哭,可是就是停不下來嘛--」
莒品逸歎口氣,拍拍古晶纖弱的肩。誰教她無緣無故惹來這場禍端,好好的毒物房不待,跑出來多管閒事。這下可好,人家要「休夫」,回江南去了。古晶不懂功夫,在回鄉的路上要出什麼意外,她拿什麼賠遙?
不過女人家可以休夫嗎?莒品逸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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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還沒找到嗎?」
坐鎮君子門的大廳,胡雪姬滿臉愁容,追問北六省回報的探子們。
「稟報夫人,在通往蘇州路上的客棧和茶坊全發下畫像,沒有一個掌櫃說看到少夫人。」六個穿著深色單衣的探子,拱手低頭回覆。
他們六個可是竹堂的一流密探。
原來,竹堂堂主竺品清早派出手腳俐落的手下調查,在古晶離開君子門將近快半個月時間中拚命搜尋,仍然不見佳人芳蹤,這可急壞所有關心的人,也累壞竹堂的奸手。
「不可能!一個婦道人家,從來江北至今,沒出過一趟門。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人?再去找。」從廳堂的後方冒出一聲怒吼。
原來知道探子回報,端木遙早管不住自己的雙腳,衝到廳堂來。沒想到又是這種教人失望的回答。等不及母親說話,他一拍牆壁,大聲駁回。妻子怎麼可能平空不見?她那麼嬌弱,怎麼會吃得了餐風露宿的苦?到底是誰告訴她似水的事?到底是誰?端木遙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