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冷明玉
「發財!注意你的禮貌。」築君的臉色蒼白。
「就是說嘛,主人講話哪有奴才插嘴的份?還不閃到一邊去?」很不爽快一個小奴才也敢恥笑自己,纖纖盛氣凌人地看著發財。
發財癟癟小嘴,委屈地退到一旁去。
「發財是我的好哥兒們,不是什麼奴才。」沒說幾句話的築君突然瞪著出言不遜的纖纖,發財和恭禧雖是她的丫鬟,可是她和她們情同姊妹,沒人可以欺負她們。
沒料看似文弱可欺的築君,會為一個小子翻臉?
纖纖加重口氣,「哎呀!二當家,你若不教訓、教訓這些目中無人的小子,他們可會爬到你頭頂上撒尿的。」
慘澹的臉色更顯難看,「發財是我的書僮,也是好哥兒們。她很自重自愛的,不需要我特別教訓她,她也會把事情做好!」
發財站在一旁猛點頭,她沒想主人會如此維護自己,開心極了!
倒是纖纖沒意料到築君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奴才,不惜和她撕破臉,她氣得心上一把火。
「那就算我纖纖多管閒事了!只是我今天是過來說話,也不是沒事的。話說清楚,我自然就走。」
「有事請說!」築君青著粉瞼。
走到窗邊,纖纖指著天上的鳥雀,「二當家,你看樹上的小鳥雌雄相依,可不教人們羨慕?」
「是教人羨慕。」築君頷首。
狐疑的目光注視纖纖,她就要跟自己說這個?
「池子裡的錦鯉可也不是雙雙對對?」纖纖又指著庭園中的水池。
「是啊!」築君黯然點頭。
那她的端木大哥現在人在哪裡呢?在回江北的路上嗎?哪時要回來呢?為什麼眼前這個說懷了他的寶寶的纖纖可以那麼驕傲、理直氣壯?
如果真如此,那誰來和她相依?
纖纖兩手撩起裙擺,對築君屈了個身,「那我也請席二當家放了端木大哥,讓他專心對我一個人吧!」
什麼?纖纖在說什麼?她知道什麼?
築君慌忙扶起一向驕傲、自負的纖纖,是端木忍讓心高氣傲的她如此氣短,向情敵請求退出?
「你說這話很奇怪耶!是端木公子自己來找君少爺的,什麼叫『君少爺放過端木公子』?」站在一旁的發財覺得奇怪,這個矯揉造做作的狐狸精說啥廢話啊?喜歡端木公子不會自己去黏他,幹嘛來找主人?口氣還一副是主人硬巴著端木公子不放的樣子?
兩腳發軟,築君的腦袋一片渾沌。
「哪個男人不愛玩?總是圖個新鮮嘛!」纖纖白了幫腔的狗奴才一眼,「否則以我會仙樓第一花魁的身份,會輸給哪個女人?築君少爺是個男人,哪懂得我們當女人的心情?要不是為著肚子裡的小寶貝著想,否則說什麼,我也不會來的。」
絞緊手上的絹子,纖纖說得咬牙切齒。
她這個江南第一美女什麼時候需要跟別人搶男人?對手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男人?還得假借肚裡有小孩子的名?
她會仙樓--纖纖哪時活得這麼窩囊來著?按住額頭,她的血管快爆裂。
「纖纖姊,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可是個男人,怎麼會……」猛搖頭,築君抵死否認!
「那你告訴我,你脖子上的痕跡是誰弄的?」一步步逼近,纖纖的口氣陰狠,
「端木大哥的手勁一向大,他也害得我前陣子東包西藏,可羞人了。」
呃?端木忍也這樣對過其他的女人?築君心頭一股醋意湧起。
看築君默認,纖纖心頭的怒意就如同狂風駭浪般驚人。她只是隨口猜猜,沒想到真讓她猜中了?這群可惡的狗男人,全瞎了狗眼,放著她這種香辣絕艷的大美人不要,偏偏喜歡男人?脖子還親得一塊青、一塊紫?衣裳裡面應該還有吧?瞎了豬眼的男人!
掉了兩滴眼淚,纖纖倚在窗欞上,默不作聲。
「纖纖姊,你別哭!」
看到素日逞強、愛面子的纖纖居然為了端木忍和自己的親密行為掉淚,築君的心更痛了。
端木忍哪裡值得女人為他傷心、難過?
「你教我不要難過!怎麼可能會不難過?」纖纖越想越冒火,「想我千挑萬選,好不容易看中一個相公,肚子裡還懷了他的骨肉。沒想到他抱抱女人也就算了,連男人也可以?我怎麼這麼倒楣啊?」又哭又鬧,纖纖先聲奪人的氣勢可夠嚇人!
「如果纖纖姑娘覺得委屈的話,那端木公子就讓給君少爺好了!算一算,咱家少爺可還很吃虧的。」
打從纖纖一進門,發財就覺得這個女人有陰謀。聽完她跟主人抱怨的話以後,她可不想對她客氣了,真看不慣她就一副吃定主人會讓她般,說話夾槍帶棒的。
可惡!端木公子若是愛騙人,那君少爺可也是受害者,怎麼只有她能哭?君少爺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我肚子裡有娃娃,你沒聽到?」嘶啞的聲音響起。
纖纖恨不得劈死這個狗奴才,二當家沒說話,他的主意倒比主人還多。
「我知道了!」築君的臉色黯淡,「如果今天纖纖姊的來意是這個,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纖纖懷疑的眼神看向築君。
「我原本就知道兩個男人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也沒想過和端木大哥會有什麼樣的緣分。」輕輕搖頭,築君的笑容淒慘,「你已經懷了端木大哥的骨肉,就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他會好好疼你的。」
這個還用他說?自己當然知道。纖纖遲疑的眼神望向築君,「你呢?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你該不會跟端木大哥說我來找過你吧?」
端木忍要知道,今天的淚就白流了,纖纖當然要問清楚。
「那你還要君少爺替你做什麼?」敵視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女人,發財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我只是替肚子裡的孩子爭取該要的東西!」揚起聲調,纖纖怒視發財。
「這個你放心!我不會讓端木大哥有機會和我說話的。」
築君只覺全身虛脫,她連眼淚都不知該如何流了。朝思夜想的夢境一旦被人一語打破,什麼字眼都不能形容她的痛;更何況眼前的女人已經有了端木忍的骨血,教她情何以堪?
跟纖纖說自己也是女人,她也有和端木忍天長地久的權利?
那纖纖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她做不到。
「希望二當家言而有信。」纖纖撫摸著扁平的肚子,淒楚地表示,「我只怕端木大哥還是忍不住會過來找你……」
「你這個臭女人!」聽口氣好像是非要君少爺走不可?發財揚起放在角落的掃帚,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攔住怒氣衝天的發財,築君語氣堅定地表示:「他找不到我的。」
「喔!那多謝二當家成全了。」
挽起裙角,纖纖回身就走。不然再繼續留在帳房,那個沒教養的狗奴才可能更盛氣凌人,萬一要拉扯到她身上這襲昂貴的紫色綢衫,那可就划不來了!席二當家真不會管教下人。
「死女人!臭女人!有本事自己跟端木公子說帶你回江北,兩人逍遙去,來求君少爺幹嘛?囂張成這副鬼德行?臭女人,人面雞肚腸!端木公子會看上你,眼睛真是糊到雞屎了。」揚著手上的掃帚,發財又叫又罵。
築君一個人獨坐在籐椅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地寬,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緩緩落下。
第十章
推開窗扉,清晨清新的空氣竄入室內。
樹梢上有著幾個剛冒出的綠意,是春天快來了?望向尚未明朗的天際,鳥雀陣陣從頂端飛掠,空氣中仍透著冷冽的氣息。
是誰說春天快來了?這種溫度……唉!
拉緊了衣領,築君搓搓手。好冷!誰說冬天過了,春天就來了?積了一個時節的雪都還沒融呢?
冷死了!她的心也冷極。
「君少爺,你昨晚沒回家睡覺啊?」打掃酒樓的阿祥叔已經開始工作了。
「是啊!」築君頷首。
「這麼一大家酒樓,你們兄弟倆管,實在太辛苦你們了。早點休息啊,別累著了。」阿祥叨叨絮絮,就是要催促眼皮已浮腫的築君回家休息。
「我知道!你別趕。」築君微微笑著。她果真披著一襲白貂的披風走出來,的確是像要離開酒樓的模樣。
阿祥這才滿意地點頭,回頭掃他的地去了。
築君看著忠厚的老人身影,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差點又流下。要離開這些熟悉的人、環境,她也不願意!但不走又不行,等端木忍從江北回來,那就走不了。
為著那個流著端木忍骨血的娃娃,她是非走不可。
她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把娃娃的爹爹搶走?她愛他至深,也沒有辦法容忍他在抱過自己,有過激烈的肌膚相親後,再去抱纖纖?
倣傚人家的兩女共事一夫?她肯定自己一定會整桶醋都抱起來喝,肯定也是不可行的。
之前,她老看著纖纖和端木忍湊在一起聊天,那時,如果問清楚就好了,也不會有今天必須遠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