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孟妮
「你想去是不是?」
「你覺得咧?」按照慣例,他還是把問題丟給她。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他靜默半晌。「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關戎有能力,心志又高,家裡環境也好,出國是遲早的事。
她點點頭,「對,就算你現在不去,遲早也會去的。」
他睨秋涼一眼,「你都不會捨不得我?」
「有什麼好捨不得的,要走就走,天下無下散的筵席。」
「冷血!」他氣悶至極,只見他的臉色難看鐵青。
關戎起身走了,顯見是被氣走的,留下她一人躺著看天上的白雲。
她不願意去德國,因為她連英文都講不好了,更甭提還得學德文,這種刻苦努力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去做吧!她習慣懶散,習慣不思進取,她喜歡每天懶洋洋又愜意的過日子。
不久後,學校方面也決定讓關戎去德國留學,而她也順利的通過繫上研究所的甄試,繼續過米蟲的生活。
事實證明,這傢伙真的很自私,當他要做什麼的時候,誰也改變不了,他可以溫和的咨詢你的意見,假裝很謙虛的聽了進去,但是,他依然故我。
距離關戎要離開台灣的日子越來越逼近時,她已經將他的東西,一箱一箱的打包好,小房間裡,他的東西越來越少,他的存在感也越顯薄弱,再過幾天,她或許會忘了她曾和他半同居了兩年。
是的,那男人說的對,她一向冷血寡情。
「咦,怎麼有這張照片?」秋涼整理他的行李時,在他的皮夾隱秘處,發現了一張兩人的合照。
想來也好笑,她和他認識那麼多年了,但這竟是兩人唯一的一張單獨合照,他雙手合攏圈著她的肩,照片中的他笑得像個大男孩,不復平常的彆扭和陰陽怪氣,而她笑得很燦爛,一臉的陽光,黑眸清亮有神,照片中的他們,笑容又甜又美,氣質回異的兩人,竟是如此契合。
「拿來!」他伸過手來,見她有些猶豫,他一挑眉,「怎麼,捨不得?」
「只是一張照片,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她將照片遞了過去。
「它是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關戎話裡的諷刺意味太過明顯,她皺著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轉身打包著行李,不再搭理她。
「喂喂喂,你話別講一半,聽了讓人生氣。」
他轉身面對她。「你真的要我說清楚?」
「呃……算了。」怪了,這陣子他的火氣特大,稍一不慎招惹了他,他就雙眸微瞇,散發出的眸光讓人害怕,惡人不可惹呀!她對他也得小心翼翼的。
他嘴角一撇,冷冷的道:「懦夫。」
充耳不聞他的挑釁,秋涼埋頭幫他整理行李。
「你的牙膏、牙刷、書怎麼不拿走?」她不明所以的問。
「懶得拿。」
「衣服還留那麼多在我這裡幹嘛,這些襯衫、外套都拿走吧!」她拎起一件黑色的外套,黑色很適合他,可以襯出他那一股帶點邪氣的妖魅,盡展他花花公子倜儻風流的魅力。
「留在這裡吧!以後再穿。」
以後?!
秋涼的目光遲疑的在他和衣服之間梭巡,他警告的眸光乍起,「別說我不愛聽的話。」
她嚥下了到嘴邊的話,不想在此時此刻惹怒他。
客廳裡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兩人累得癱在沙發上,她斜倚在他身上。
「你會不會想我?」
「會。」她答的乾脆,這一分別就是幾年了,誰曉得會發生什麼事,不妨依從自己的心一次。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眼裡閃爍著火花。「你這次倒是很誠實。」
「聽說誠實是一種美德。」
「你不問我會不會想你?」他靜靜的瞅著她,眸光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不問。」
「為什麼?」
「沒必要。」
他輕哼一聲。「狡猾。」
一直以來,他們兩個都在互相較量,小心的守護自己的感情,又窺伺觀察著對方,對彼此的動靜心知肚明,他們一直是對手,沒人肯讓一步,因為先讓步的人就居於弱勢了。
他若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低沉道:「我希望我不要太想你。」
喝,這是驕傲自大的傢伙會說的話嗎?秋涼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但忍不住的,她還是揚起了嘴角。
「該死,你就笑吧!」
一抹幾乎不可見的紅暈爬上關戎的俊臉,他低吼一聲,壓在她的身上,狠狠的吻著她的唇,激烈的、狂熱的探索著她的身體,她也熱烈的回應著。
離別在即,藉由擁抱、佔有彼此的身體來回味,來珍惜最後獨處的日子。
「喂,那天我不送你了。」
事後,秋涼趴在他的胸膛上,傭懶道。她見不得傷感的場面,她雖然不多愁善感,不會掉淚傷心,但也不愛感受那種滋味。
「那是我在台灣的最後一天了,你還不送送我?」關戎輕輕掐著她的俏鼻。
「你又不是不回來了,以後還有機會見面。」
「說不定我找個外國妞結婚,就在國外定居了。」
她仍是無謂的聳聳肩。「那我就更不應該去送你了,免得浪費我的感情。」
唉!只有她,會將這種無情無義的話,講得既平常又隨便。
「你送我吧!我想看看你。」關戎的語氣竟有些平常所沒有的希冀。
秋涼盯著他,還是覺得他的話半真半假,絕對認真不得。
「那天我要和教授去參加一個學術會議。」
聞言,他的頭頹然地往後仰,無可無不可的說:「那就算了。」
她輕推他一下,「別壓著我,我要洗澡。」
他挪動身子,等她沖完澡出來,他仍半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她。
等她吹完頭髮,他招了招手,她溫順的坐在床沿,他拿起梳子,為她梳頭髮,秋涼只覺得一陣酥麻而舒服,她稀奇的感受這溫馨的一刻,從鏡子的反射裡看到兩人親匿的剪影。
驀地,他抱緊了她,那力道幾乎擠干她肺裡的空氣。
「留我,」他低沉的·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只要你開口留我,我就不走。」
她的心弦一震,一股酸意直竄鼻尖,不免心淒,這傢伙一向驕傲,居然會講這種話!
壓下那股酸酸甜甜強烈的滋味,她很平靜的說:「你走,我不要你以後恨我。」
他黝黑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深沉的、複雜的、難懂的目光交織著。
他沙啞低語,輕柔搓著她的髮絲,「你不能交其他的男朋友。」
「你呢?」關戎的佔有慾一向很強,只要是他的東西,就容不下別人的染指,她又不是白癡,怎會不知道他這幾年來若有似無的宣示。
他不開口,不承諾,她也依然故我,彼此都知道,只要承諾了,就確定了關係,誰也不要先開口,誰也不願居於劣勢。
關戎仍死瞪著她,一對薄唇抿得緊緊,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仍安靜的,幾乎是以冷漠的態度也回瞪著他。
「好,很好,你真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他吼了一聲,隨即低頭,狠狠的吻著她,有如暴風雨似的侵襲著她。
男人的憤怒都藉由性慾來發洩嗎?
在這天旋地轉的一刻,秋涼腦中仍想著這些問題……罷了,還是讓身體去作主吧!
但是……她哀叫,輕輕推了他一下,「我才剛洗完澡耶!」
關戎沒理她,健壯的身體又壓了下來。
幾天後……他就在地球的另一端了。
幾個月後……誰又是他的新任女友?
明天明天……誰知道是怎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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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戎離開了。
台北的夏天長的可怕,都十月了,天氣依然炎熱,然而在研究室裡,秋涼正舒服的坐著,享受徐徐吹來的冷氣,心滿意足的看小說。
驪歌剛唱完,校園裡又有無數張的新面孔,青春、稚嫩的讓人想咬一口,可愛的大一生、研究生、博士生,依然將校園點綴的熱鬧無比。
研究生的課程早就開始了,不過,她照樣輕鬆、照樣懶散,照樣來回家裡、圖書館、研究室。
她依然是那個秋涼,照笑、照吃、照睡,依然嘻哈玩鬧,依然無憂,依然快樂。
「唉!真沒有意思,這兩年怎麼都沒有優質男人出現。」可可一樣賴在秋涼的研究室裡。
「噢∼∼」秋涼頭也沒抬,只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可可因修雙學位,得念到大五才能畢業,她現在的課業還算清閒,所以能夠時常的來找秋涼。
「關戎走了,你寂不寂寞?」
啊?秋涼微愣了一下。
可可奸笑,曖昧的推了推她,「你別再裝傻了,是不是不好受啊?長距離戀愛很難熬的。」
秋涼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可可,「怪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和關戎戀愛了。」
「嘿嘿,別裝了,別人不知道,但你可瞞不住我呢!」可可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我是不知道你們兩個葫蘆裡在賣什麼膏藥,但肯定有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