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孟妮
「哼!他什麼時候立這份遺囑怎麼我都不知道。」最乖張的是死者的小兒子。
「各位各位,秋先生的這份遺囑完全具有法律效力。」律師嚴肅的說,惹得一干親屬又是忿忿不平。
律師不再理會那些人,轉向沉默的秋涼,「秋涼小姐,秋先生的不動產已經屬於你,還麻煩你簽署一份文件。」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都是我的嗎?」她微偏著頭,平淡的不見絲毫情緒起伏。
律師微怔一下,頓時,爭執的親屬也安靜了下來,各個都瞠大了眼睛瞪她。
「是的,馬來西亞三間的別墅裡,住了兩位夫人,兩位少爺和一位小姐。」律師輕咳了聲,據實以告。
「那好,讓他們搬出去吧!我的房子不給他們住。」秋涼淡然道:「我委託你把房子都賣了,錢全部捐給福利機關。」
吸氣聲清晰可聞,剎那間,咒罵聲不斷,還有人激動的暈倒,現場更見混亂。
「還有,我母親生前交代過,要離他遠遠的,所以,他們不能葬在一起,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了,死了也給她一個清靜吧!」
秋涼轉身離開,在這細雨紛飛的雨幕中,關戎沉默的為她打著傘,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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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傾下的雨絲輕輕的落著,輝映著天幕一片暗沈,秋風秋雨,怎不愁煞人心。
車子一路往前開,回首來路被雨所遮蔽,眺望去路,又是在雨幕之中。
秋涼看著他的手穩健的操控著方向盤,車裡很沉靜,這樣的沉靜已經持續半小時了,她相信,她不開口的話,這沉靜還會一直持續到地老天荒。
「你都沒有問題要問我?」她問。
「沒有。」
這就是關戎,面對那麼戲劇性的一幕,也不觸動一絲的好奇心,在此時,她難得有了一絲的笑意。
「當你說要捐出遺產時,我只怕你當場被分屍。」
她淡淡一哂。「拿錢做公益事業,總比讓他們花天酒地來的有意義。我有手有腳的,不泊沒錢用。」
況且母親留下來的遺產,已夠她不至於太過拮据的度過上半生了,而且她的物質慾望向來不強,簡單的麵包、水果,已能讓她三餐果腹了,再加上獎學金、研究金、各類獎金,也足夠她過優哉游哉的學生生活;父親留下的遺產,於她並無益,而且,她是死都不會從他那裡拿一分一毛。
車子一路往前駛,上了高速公路,窗外飛逝的風景,一幕幕的快閃過去,而她的思緒也跟著快速運轉著。
她細細的瞅著身旁這個男人,他們也相識數年了,沒來由的,在此刻,和他的關係竟是如此的讓她感到疲倦,如同這雨,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來。
這樣沒完沒了的下去要到何時?
他放縱,他遊戲風塵,她看不到他的真心,和他在一起像一場遊戲,而她想自由,想自己一個人,而不是一顆心總被吊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下下,不是被滅頂,就是窒息。
她在乎,她太在乎了--她在乎的東西,她會死死的拽在手裡,絕不讓出一丁點,所以,趁她現在還不夠在乎時,還是放手吧!
她決定要退出這個遊戲,三年了,遊戲該結束,她不玩了!
她輕聲的說話了,「我們分手吧!」
吱!
輪胎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子緊急煞車停在了路肩。
砰!
她重重的往前傾又往後倒,五臟六腑一陣翻湧,後面也傳來急促的煞車聲和咒罵聲。
「你下車!」冰冷的話語迎面朝她砸來。這男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只見他冷漠的側臉、繃緊的臉部線條,都說明了他不甚佳的心情。
「好,我下車。」
她打開車門下車,他的跑車咻的一聲揚塵而去,而她陷在車陣中。
在細雨中,秋涼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車流,在高速公路上沒有計程車可以搭,也沒有人行道可以走,從這裡到下一個交流路,還要好久好久哪!
這男人怎麼連把雨傘都不留給她,任她可憐的站在風雨中。
她攏了攏頭髮,擺出一個最迷人的POSE,開始對過往的車子揮手。
這段高速公路雖說車輛不多,但她往那裡一站,也是很有招人的效果,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從窗內探出一張年輕的男性臉孔。
「小姐,上車吧!」難得是個白面書生型的人,她禮貌的回他一個笑。
然而,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在她身後響起,她驚跳了一下,熟悉的跑車赫然又出現了。
透過黑色的車窗,秋涼也能感到一道視線冷冷投來。
「上車。」
不待他再吩咐一次,她對那位好心的男子抱歉的笑笑,摸了摸鼻子識相的坐進車裡。
英俊的瞼上沒有往日的傲慢與自信,關戎額上的青筋隱隱抽動,她的視線又轉向車外,專心看著窗外移動的風景。
隨著風景移動的越來越快,秋涼小心的瞄向了車速表,心跳也隨著不斷攀高的數字而加快。
車子以可怕的高速在行駛著,眼看就要撞向前面的車子了,她尖叫一聲,關戎猛打方向盤,轉向別的車道,避開了前頭的車,她的身體一晃,撞向旁邊的車門。
「你再說一次。」他低吼,視線緊盯著前方。
她嚥了一口口水,緊緊抓住車子的椅墊,指節幾乎泛白了。
她知道「骨氣」要選對時間去發揮,她知道現在是不能和一個瘋子講理由的,她知道她一直不太堅持,她知道她一向受不得嚴刑逼供……
「秋涼,你有膽就再說一次!」
去他媽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要和你分手!」她大吼出聲。
「為什麼?」關戎的吼聲快掀了車頂。
她故作鎮定的聳肩,「覺得沒意思了。」
又是一個急轉彎,她嚇得高聲尖叫,毫不懷疑他要拖她一起下地獄。
在瘋狂的蛇行一陣子之後,他一咬牙,車速倏地慢了下來,沒有剛剛的瘋狂車速,他也冷靜了不少,不再有狂亂的氣息,整整一個多小時,兩人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車子已經進入市區,關戎開車送她到了家門口。
秋涼看他一眼,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只見車子又揚長而去。
真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傢伙、一個瘋狂的野蠻人。
今生,和他再也無緣了,因為她已毅然斬斷那份牽絆,以後,她不會再任自己陷入混亂中。
她往手上哈了哈氣,搓了搓冰冷的手。
好冷啊!還沒有冬天,怎麼已經開始冷了?
第五章
關戎向來驕傲自大,既然是她主動提出分手,他的驕傲容不得他再來找她,過了好一段時間,他真的沒再出現過。
秋涼照樣懶散,沒事就泡在學校的研究室裡上網打電動,或者和教授做做題目,照樣的吃喝拉撒睡。
她和關戎的交往沒有人知道,所以和他分手自然也不起半滴漣漪,表面上,她依舊快樂、依舊悠閒、依舊是秋涼。
一早,可可沒課,就泡在研究室裡和她閒磕牙聊天。
「秋涼,你知不知道現在全校最熱門的八卦是什麼?」
「不知道。」秋涼盯著電腦螢幕,連發數發追擊炮,打死了兩個怪獸。
可可瞠大眼,沒好氣地說:「關戎和日文系的校花在一起了。」
啊!
電腦裡傳來一聲慘叫,完了,武士死了。
秋涼懊惱的連敲好幾個鍵,只好重闖這一關了,她咕噥一聲,「那個人換女朋友的速度跟換衣服一樣,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可有些不可思議的瞧著秋涼,她一直懷疑秋涼和關戎不對勁,但秋涼怎麼會那麼平靜。「他們都在一起一個月了,每天都出雙入對的,全校都看到了。」
一個月!他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秋涼的眼睛仍死盯著螢幕,一邊聽可可叨念著那對金童玉女的最新進展,一邊對付一關比一關還要厲害的魔王。
「秋涼,你今天怎麼死那麼多次,沒有發揮水準喔!」可可像發現什麼似的,嘿嘿奸笑。
秋涼賞了她一個白眼,「你的聒噪倒是發揮水準。」
「秋涼,徐峻在追你,是不是?」
徐峻,法律系的高材生,一個又帥又優秀的男孩,競選畢生會會長時,是關戎最強勁的對手,他對秋涼的興趣是眾人皆知。
「我哪知道。」她不以為意的繼續打怪。
「大小姐,徐峻老來物理系找你,你會不知道?你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
「拜託,那都是謠言好不好,人家看上的是我們的系花小艾。」
「我看不是吧!」可可晃了晃食指,「他的對象是你。」
「瞎說。」
「哼!是不是瞎說,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可可不想和她辯解,反正來日方長。
秋涼的神經真的粗到可以比美電纜,所以在徐峻對她的諸多追求動作傳到她耳裡時,她只是搖頭微笑,「別開我玩笑了,才不可能。」
但萬萬沒有想到傳言不是傳言,在一個午後,身材高挑的徐峻站在她面前,展開一臉的陽光笑意,真摯而誠懇的不容人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