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棠喬
小男孩的話，絲毫撼動不了她想要見到賀凱明的決心。
「小熙，你不要阻擋媽媽，這一次媽媽非要等到你爸爸把你帶回去不可！」
「媽……就算沒有他，我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為什麼就一定要找他？」
小凱熙一點都不想承認，那個每次見面，就只會無情向他灑錢的男人，是他的父親。
他一點都不懂，媽媽為什麼這麼堅持的要把他送給那個男人，他一點都不想要這種父親，他只想要和母親相依為命。
「小熙，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但我可以告訴你，媽媽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以後你就會明白媽媽的用心了。」
「但……媽，人家根本就不理你！而且現在雨下這麼大，你還生著病，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小凱熙試著拉起母親，無奈他小小的力量，根本就敵不過母親堅定的心。
「小熙，你不要再拉媽媽了，快點到旁邊去避雨。」不顧自己的狼狽，她一心一意關心著愛兒的情況。
「我不要，除非媽媽陪我！」
小凱熙的眼眶充滿了淚水，看到如此堅持的母親，他小小的心靈感到脆弱、不安和無助。
「小熙乖，媽媽能陪你的時間不多了，我一定要你爸爸承認你，讓你認祖歸宗，這樣，就算要媽媽現在立刻死去，媽媽也甘願。」
「不要……嗚……哇……我不要媽媽死掉，我只要媽媽，誰我都不要！」
小凱熙緊緊的抱住媽媽，透過濕透的衣服，他可以感覺媽媽的身體已凍僵了，這讓他小小的心靈更加的怨恨與不平。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打開來，兩道刺眼的光線向他們直射而來，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來。
「小熙，你爸爸出來了，我去和他說。」沉葒說著，急切的往車子的方向衝去。
車子因為她而緩緩的停了下來，賀凱明嚴厲無情的臉露了出來。「你胡鬧什麼？」
「凱明，我求求你，把小熙帶回你身邊，好不好？我……」
「凱明，你和那個女人說那麼多做什麼？我們的宴會快要趕不及了！」何明麗不耐的說著，厭惡的眼神直射向沉葒。
「求求你大發慈悲，好好的照顧小熙，好不好？凱明，小熙是你的親生兒子呀！」
「那又如何？我都把錢給你了，你還來鬧？你真是太貪心了！」
「好了，好了，你們是在十八相送啊？」何明麗越過賀凱明的身子，朝沉葒丟出一把鈔票，尖酸刻薄的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想要的不就是錢嗎？那些錢撿一撿，就快點滾啦！」
不給沉葒有開口的機會，何明麗立刻朝丈夫命令道：「還不快開車！難道你還捨不得她呀？」
賀凱明不敢不聽老婆大人的話，於是關上車窗，往前開去，卻沒想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衝了出來，擋在他們車前。
「不准欺負我媽媽！你們給我滾下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們拿錢來侮辱他媽媽了，他十分的生氣，於是不假思索的就衝了出來，對著他們大聲怒罵。
「我不准你們欺負我媽媽！你們太可惡了！」
「危險啊……小熙……」
沒想到小凱熙會這樣毫無預警的就衝了出來，賀凱明根本來不及踩煞車。
眼看車子就要撞上凱熙小小的身子，一旁心跳幾乎要停止的沉葒，立刻拔腿衝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劃破了靜寂的空氣，被母親用力推開的小凱熙，一爬起身，就看見母親被撞飛的身子，跌落在地上，宛如一隻快失去生命力的白鴿……
吱的一聲，輪胎與道路摩擦的刺耳聲音，傳到小凱熙耳中，可是他卻聽不見，只是急忙忙的衝向動也不動的母親，大聲的呼喊著——
「媽……媽……」
「媽……媽……」
睡夢中的南凱熙，大聲吶喊著，雙臂不斷的在空中揮舞，額頭也不斷冒出汗來。
睡在南凱熙身邊的安妮，被他的吶喊聲給嚇醒，知道他作了惡夢，連忙叫醒他。
南凱熙睜開沒有焦點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她。
「凱熙……快醒醒，那只是夢呀！」安妮心焦的叫著他的名字，看他這個樣子，她的心忍不住揪緊。
凱熙完完全全從夢境裡清醒過來，當他的眼睛對上安妮時，他衝著她大叫：
「不……不是夢……那不是夢！」
「凱熙？你……你沒事吧？」
看著她擔憂的眼，凱熙忍不住苦澀的一笑，伸出微顫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他喃喃的道：「我沒事，安妮。」
安妮也撫著他的臉頰，對於他作惡夢後的反應，感到十分的擔心。
「你是真的關心我的，對不對？」
安妮的心一緊，因為她知道現在的他，是脆弱而充滿不安全感的，這讓她為他好心疼！
「凱熙，你可以懷疑任何人對你的用心，但，只有我的，是你永遠不必去猜疑的。」
她的話，讓他的心滑過一陣暖流，眼底的陰影雖未散去，但表情已明顯的軟化了許多。「安妮……」
「凱熙，你剛才說那不是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他的臉色又變得僵硬，安妮偎到他的懷裡，軟聲的請求道：
「告訴我，好不好？凱熙，我真的好想知道，也好想分享你的一切，你剛才的樣子好像很痛苦，我想，那一定是場很可怕的惡夢，只要說出來，就會好受點的。」
他猶豫的看著她。他的身世和成長過程，一向是他的禁忌，他從不曾向任何人提及，就算是跟著他多年的明日與明月也一樣……
「安妮，這種事我可以自己處理的，反正，我已經習慣了，我只要你快快樂樂的就好。」他起身下床，準備離開。
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再次扯動了她的自卑。
「你要我快樂，其實只是你的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只是你的情婦，所以沒有資格安慰你，甚至知道你的事情，對吧？」
她貶低自己的言論，讓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的南凱熙整個爆發，他朝她大吼：
「夠了！安妮，這件事我們之前就已經討論過了，你為什麼還要一再提及它？」
「你以為你大聲點，就可以掩蓋這個事實嗎？你本來就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發洩慾望的女人，不是嗎？」
看到安妮倔強的小臉上，有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脆弱表情，對她的心疼立刻蓋過了怒火，南凱熙的語氣忍不住的放軟了，「就算我怎麼說，你還是認定我是那麼想的，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
「我能要你怎麼做？我只是你的情婦而已，不是嗎？」
聽著她一再重複這件事，南凱熙忽然懂她為什麼總要這麼說了，怒火完全消失，剩下的全是對她的憐惜。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走向她，捧起她的臉頰，柔聲道：
「安妮，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對不對？從上次我們去山區後，你就一再提及這個問題，這表示你很在乎它，對不對？」
「是！我很在乎，因為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再也無法忍受，自己只是個你發洩慾望的女人，每次你從我床上離開後，我都覺得那是對我的一種羞辱！」
她眼底有著難以掩飾的傷痛，讓南凱熙看了好不捨。
「安妮，我的安妮，注意聽我說，一開始我對你的要求，是個天大的錯誤，如果我一開始就請你當我的女朋友，你是不是會覺得好過些？」
「你……你真的懂我介意的是什麼？」安妮有些驚訝他會這麼說，他的話讓她一再受到折磨的痛苦心情，平撫了不少。
「我當然懂，安妮，我並不是個毫無感覺的人。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樣對你的傷害有這麼深，對不起。」
「不！不要說抱歉，只要你不是只把我當成一個洩慾的工具，我……」
他摀住她的口，不贊同的對她搖搖頭，「以後不許再這麼說自己，也不許再這麼自卑，你在我心底，絕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懂嗎？」
「凱熙，如果你想要我相信你的話，那……你就告訴我，剛才你所作的到底是什麼惡夢，好不好？」
「不好。因為我剛才說的也是真的，那絕不是一個借口，我是真的要你快快樂樂的。」
這一次，她清楚的從他眼底看出他的真心，這讓她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關心她！
原先的自卑與悲傷，全部消失不見，卻也讓她更加堅定想要瞭解他的決心。
於是，她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對他柔柔的道：
「凱熙，我也要你注意聽我說，因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都是我最真摯的心情。
我想要讓你知道，我是這麼的這麼的喜歡你，所以才會介意你對我的看法——當我以為你只是把我當成洩慾的工具時，我感到痛苦和自卑，但剛剛當我在你眼中看到真誠，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誤會時，那些痛苦和自卑一下子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