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孫晉嫣
「是嗎?」她十分訝異。
「是真的!我該下去做事了，請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我不會說出去，謝謝你。」湛蓉作了保證，讓玉青安心離去，卻無法壓下內心不斷盤旋的疑問。
昨晚匆促結束交談後，嚴燁沒有回房，她已經覺得十分怪異，現在又有人向她碎嘴，她實在不得不對她的丈夫多加揣測。
輕歎了口氣，才短短一天，她竟就對嚴燁越來越感到好奇，也越想要去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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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書房裡，兩個男人正秘密交談。
「嚴燁，有件事要告訴你，你爺爺昨晚請看護把我叫去，也改了他先前擬好的遺囑。」
「爺爺改了什麼?」吐著煙圈，嚴燁淡漠的應聲。
「他把原先保留的那份，轉給了你的妻子『耿湛蓉』。」就因為茲事體大，趙弘毅一大早便跑來知會他。
嚴燁沉默許久，煙霧在他面前繚繞，看不見臉上任何表情。
「喂，你怎麼說?」趙弘毅忍不住問道。
「就照爺爺的意思去做。」他平淡地說。
「我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是，你爺爺已經知道，耿湛蓉和……某人太相似，他的反應就跟我一樣，以為你不是真心的，」趙弘毅激動的說著。
「爺爺怎麼可能會知道?」嚴燁譴責的看著他。
「是……是我多嘴!因為他一直追問我你和如潔復合的原因，我答不出來，只好說出了實情。但是以你的條件，我真的覺得所謂的分手是借口。」
嚴燁緘默，捻熄煙，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看他，也不說話。
「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趙弘毅捺著性子問。三年了，這三年來他總是這樣悶悶的，誰看了都感到很無力。
「弘毅，我說的是真的。」嚴燁目光突然直視他。「我跟如潔分手，是因為她不適合我。」
「可、可是，你們當年的確很甜蜜，我以為你是氣她不跟你回台灣，而且她條件也不差，怎麼可能會不適合你?」趙弘毅擺明不信。
「事實就是事實，我沒話好說。」嚴燁不想要解釋當年的情況。
他不想說，趙弘毅也不逼問他，不過，他娶一個跟前女友長得很像的女人，是在虐待自己，還是投射作用?或者，是別有目的……
「你該不會是為了報復，才娶耿湛蓉的吧?」因為她和耿如潔是堂姊妹。
「誰說的?」嚴燁沒辯解，只是冷冷的反問。
「是我猜的，你想把不滿轉嫁在耿湛蓉身上，這是合理的推測，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趙弘毅實在看不出好友堅持娶耿湛蓉的原因。
他只知道耿湛蓉和耿如潔長得很像，乍看之下還真的會認錯，而且耿如潔肯定是和嚴燁在不愉快的情況下分手，否則嚴燁不會變得如此深沉。
「只是湊巧，我不在乎被誤會，但爺爺那邊我會去跟他解釋，你不要再在他面前亂開口。」嚴燁橫他一眼，要他拿捏輕重。
「嘿，你別誤會我，我知道你爺爺病重，雖然我拗不過他的請求，但我已經盡快趕來告訴你了。」
「我知道，可是你的嘴不夠牢，讓他擔心了。」
「我只是陪你爺爺聊天而已，如果我像你這樣老是悶悶的，話都擱在肚子裡，我們早當不成朋友!」趙弘毅很清楚，就是因為他們個性互補，所以才會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嚴燁靜默，又不開口了。
熱心的趙弘毅開始受不了他的酷。
「聽我一句話，別老是悶著，我是為了你好。」他再勸說。「還有你的婚姻，希望你是認真的。」
「我是。」對於婚姻這一點，嚴燁的態度很肯定。
「坦白說，我很好奇，你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要娶耿湛蓉?如果是容貌，難道你不怕再遇上第二個讓你不開心的耿如潔?」趙弘毅試探的問，誰教他真的很嘴硬，非要逼人激怒他不可。
「別想刺激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沉聲說道，雙手握拳，雖然沒有發怒，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表情，畢竟嚴燁一向是個很會控制情緒的人。
「你清楚最好，就當我說錯話了，可是……沒有愛情的婚姻真的很怪。」趙弘毅忍不住咕噥了幾句。
「我確實不是因為愛她才娶她，可是我既然娶她進門，就不會欺負她，也不會虐待她，而她也只要安分的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就夠了。」嚴燁首度表明他的態度。
「喂!你這麼說對耿湛蓉並不公平。」趙弘毅不認同他的想法。
公平?嚴燁冷哼一聲。感情上的真誠付出都不能得到公平回應了，他才不想聽這些無謂的指控。
「我對她的要求並不高，我只是需要一個妻子。」他靜靜走到窗邊，視線往下看，突然定在窗外某一點上，神情甚至還有點他不自知的著迷……
趙弘毅疑惑，跟著望去，看見花園裡頭的耿湛蓉，心下有點了悟。
「我看，我先走好了。」趙弘毅輕拍他肩膀，把寧靜的世界還給他。
嚴燁失神凝視，目光追隨著窗外那抹白色身影。
花園內的耿湛蓉微微笑著，取了株百合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記憶中，有個美麗的女人也曾做過這樣的動作……而他曾經著迷過，也曾經寵溺過，但三年前的他，已經從愛情的假象中清醒過來。
他瞇起眼……不過，就算她們的外表如此相似，但內心應該有所不同吧……
嚴燁的雙腳不自覺地下樓，走到花園，在她身後靜靜站著，回想初見面的那一刻。
婚禮上，她的容貌令他驚艷，看見那張我見猶憐的絕色容顏，他的心難以控制，起了一波波躁動，所以他才會吻了她，以一種只有他知道的衝動，失控的吻了她……
湛蓉拿著剪來的百合準備回屋內插上，一個轉身，就這樣撞上他胸膛。
「啊……」
「當心點。」
「是你?」
「這些事叫傭人替你做就好。」嚴燁淡淡瞥了眼她驚訝的表情。
他都是這樣嚇人的嗎?她退了一步，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她發現高出她許多的丈夫正站在她前方，似乎為她阻擋下艷陽的炙熱，這會是她的錯覺嗎?
「有個傭人說你想找我。」他還是語調平淡，連人也淡淡的。
「是的，你現在有空嗎?」她偷偷移動一個腳步。
嚴燁雙眼瞇起。
「我可以晚點去公司。」他往右跨了一步，陽光依然落在他背上。
他的舉動讓湛蓉的心暖了開來，只是個小動作，她便知道他真的是在為她抵擋陽光的照射，這點體貼，她悄悄放在心裡了。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什麼事?」
「是這樣的，原本我有個工作，結了婚之後，我並不打算辭掉，希望你能允許我繼續去上班。」她看進他眼裡，語氣是懇求的。
嚴燁愣住，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些；更讓他錯愕的，是她話裡過度卑微的口吻，這一點也不像昨天勇敢的她。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不會剝奪你的自由。」他皺了眉頭，突然間不喜歡看見她這種樣子。
換句話說，他根本沒想過要限制她什麼?
「謝謝!你比我想像中的還好相處。」湛蓉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然你把我想成什麼樣了?」她的坦率直言讓他失去心防，竟也跟著往下問。
「沒有。」失言了，她急忙否認。
「說實話。」他口氣認真，不容她敷衍。
湛蓉垂下眉睫，她沒猜錯，她的丈夫的確是個強硬的人，面對他的堅持，她只能選擇妥協。
「你對我來說太陌生了，聽過有錢人的豪宅裡都住著惡魔嗎?那是種恐懼，今天以前我不知道如何跟你相處。」這是她的感覺。
「現在就知道了?」她的話令他失笑。
他是惡魔?住在豪宅裡的惡魔?嚴燁不知不覺中竟笑出了聲。
「我還在摸索，如果一天一個笑話可以化解你的冷漠，那我大概知道如何跟你相處了。」陽光下，看見他的笑容，她居然目眩神迷起來。
嚴燁收回過度放縱的情緒，目光炯亮的盯著她。
「想不到我娶的是如此慧黠的妻子，你讓我有點意外。」他承認，她吸引住他了。
「你要娶我，才是給我最大的意外。」湛蓉迂迴的說，有一點點盼望他可以坦白說出，為何非娶她不可，因為他昨晚的回答根本說服不了她，反而害她胡亂猜想。
別說她固執，她只是想要個合理的答案——一個足以當他妻子的答案。
「這已是事實，你只能接受。」嚴燁並不笨，一聽就知道她話中有話。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她悶聲道。
原來她的丈夫還有狡猾的一面，輕易就識破她的試探，著責令她扼腕。
「是沒錯，但也許……」
「嗯?」她疑惑的看著他。
「你準備好要做我妻子了嗎?」他低著頭凝視她，表情逐漸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