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曉衣
「惜鈺,我的惜鈺……」段嫣然再次召集人手,在陣外看著段惜鈺。「在這座為你打造的籠子裡,你是逃不掉了!」
段惜鈺聞言停下,視線飄向年輕如少女般的段嫣然。
一男一女相互凝望。剎那間,從雙方眼中流露出的情思,居然像是戀人般的纏綿悱惻。
「師兄!」段妖嬈推著段惜鈺,打破他與段嫣然之間的氛圍。
香香卻被此情此景懾住。段嫣然……是她嗎?段惜鈺心中的人,是不是她?
「師兄,妖婆一邊佈局一邊召人,分明是想消耗我們的體力再生擒我們!」
師弟的話如洪亮的鐘聲,敲醒了段惜鈺的意識。
「我曉得,必須盡快破陣。」他端詳困住他們的陣局。
香香隨之回神打量局勢,明白此陣是以土木為基礎。她提議道:「用火攻!」
「不行,有陷阱。」段惜鈺眼神一閃。「必須用水!」
段嫣然在陣外聽見他們的對話,嘲笑道:「你們除了那身濕衣服外,哪還有水叫破陣呀?」
「自然有,師傅無須掛心。」段惜鈺笑了笑,轉身告訴段妖嬈。「你聽著,此次行動以保全你們為主。有機會你們就逃,不必管我!」
「不!」香香搶先叫道。
段惜鈺被她驟然激動的語氣震住片刻,緊接著交代師弟:「妖嬈,你要盡全力制住她!」
「師兄,你不要用交代遺言的口氣對我說話!」段妖嬈倒是先要求。
「我也不想。」段惜鈺溫柔微笑,在巨石襲來之前按住身邊兩人。「趴下!」
他推倒師弟與香香,隨即舉手一劃手腕-皮開肉綻,瞬間見骨!
「段惜鈺!」
「師兄--」
兩聲驚叫同時響起。
誰也來不及阻攔-眼看段惜鈺念出咒文,從他手腕灑出的鮮血立時猶如迴旋的狂風刮向四方,破了段嫣然的陣局!
「拿下他們!l段嫣然面色大變,馬上命令手下出動。
段惜鈺在體力到達極限之前迅速布出一個拿手迷陣。他的折作越來越僵硬,在最後的步驟完成之時整個人也隨即倒下。
「段惜鈺-」焦急的聲音接近他。
當他以為自己會撞上堅固的地面時,一個柔軟的懷抱卻趕在他倒地之前快速抱住他。
「段惜鈺!」
她到底是誰?
口口聲聲叫著他的名,那嗓音他曾在某處聽過,但他不記得了。
昏厥的前一瞬,女孩含淚的雙眼,深深印在他空洞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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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廣闊的太湖流域一向自成一派,不與外界往來;故太極會成為了主要的代表,統領太湖水域的黑白兩道;而太極會能有此能耐,全賴第二代會主的徒弟段惜鈺行走江湖,才有今日的龐大勢力。
午後的湖心,風平浪靜。
香香坐在船艙內,讓昏迷的段惜鈺靠在她身上,舒適地躺著休憩。
「水和食物。」段妖嬈走進船艙丟下東西,立即查看段惜鈺的傷勢。「他醒過沒有?」
香香搖頭。自從帶著段惜鈺逃出太極會以來,他就昏迷不醒。「外面有什麼風聲?」她的問題使段妖嬈面色微變。
湖面的船家多,消息流傳得也不慢,他方才在碼頭附近轉了半圈,的確聽到一些不利於段惜鈺的傳聞。
「妖婆放出謠言。」
香香掃視段妖嬈厭惡的臉,追問:「例如?」
「她說師兄對她有不軌的舉動,還說師兄……」段妖嬈咬牙,停頓不語。
半晌,他凝神傾聽船艙外的動靜道:「有船靠近。」
香香摸摸腰側的彎刀。有段惜鈺在,只怕她和段妖嬈會分心,沒心思迎接不斷的激戰。
「我們分兩路走,你負責把人引開?」她向段妖嬈建議。
「妳要帶他回家?」
香香遲疑了一會兒答:「……必須找大夫為他療傷。」
「妳哥認識有神醫之稱的人。」
她歎口氣坦白道:「我不確定我哥會不會接納他。」
畢竟段惜鈺曾拒絕過她的求婚。儘管段惜鈺忘了一乾二淨,她家裡的人可還是懷恨在心呢!
船艙外有人快速接近──
「船裡的人可是司馬商號的段總管?」段妖嬈與香香一驚,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來人以清亮的嗓音問道。
「誰?」段妖嬈走出船艙,迎面而來的是一位月眉星目的俊朗男子。「司寇飛煙?」
此人正是香香的哥哥,司寇家的現任宗主。
司寇飛煙正視段妖嬈,問:「她是否在此?」
段妖嬈轉身回艙告訴香香:「找妳的。」
她長吸一口氣,輕輕移動段惜鈺的身體,慢慢起身。
「哥……」步出船艙,香香沒抬頭,清風吹過臉面,一顆心惴惴不安。
司寇飛煙上下打量了香香一遍,確定她沒少根指頭缺塊肉,立刻命令:「進去吧!太極會的人正在追捕你們。」
香香瞧不出兄長的情緒,忍不住盯著他看。
她假借兄長的旨意動用家中各路好手,只為了助她進太極會救人。兄長應該知情了,他不生氣麼?
司寇飛煙正好轉頭,吩咐周圍的部屬。「都過來,保護此船!」
他的視線與香香的目光錯開,香香只得退入船艙。
「他說了什麼?」段妖嬈等她進來後開口問。
「他沒說……」肯定是氣壞了。
段妖嬈瞧了段惜鈺一會兒,對香香道:「我另有要事在身,況且以我的處境,實在不方便照顧他。」
「我可以的,交給我照顧!」香香急切承諾。「我一定會保護他。」
段妖嬈天生冷漠的臉露出暖意,看著香香眼底對段惜鈺的深情,他放心道:「我相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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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去,上了寬闊的官道就算出了太湖的範疇。
煙塵起伏,伴隨著刺耳的蹄踏聲,司寇飛煙策馬追逐著前方的馬車。
「香香-妳出來!」
他心急如焚,手伸向車伕一把拉開,順便扯掉布簾。
「妳-立刻跟我回去!」司寇飛煙面色鐵青的朝裡面吼。
「噓!」車內的香香示意他放輕聲量。她的另一手摟緊了懷中昏迷的人。
「別大聲說話,會吵醒他。」語畢,她放開段惜鈺走出馬車。
「他醒了才好,省得顧這顧那的!」司寇飛煙拉起香香的手腕。「回家!」
「不。」她渾身充滿了不妥協的氣息。「除非大哥願意接納他,否則我只能帶他走!」
「妳想帶他去何處?」司寇飛煙脾氣上湧,握緊了香香的肩頭。
段妖嬈有私事先行離開,只剩香香照顧昏迷的段惜鈺。她本已孤掌難鳴,兄長的極力反對,鬧得她不得不帶著人一走了之。
「東武林。」找神醫獨孤氏。
段惜鈺昏迷三天了,尋常的大夫拿他毫無辦法,香香只有離開中原,去找身在東方的名醫。
「妳別傻了!這個男人正遭黑白兩道合力追殺,若外人曉得是妳救了他,妳還能有安寧麼?」司寇飛煙忍住怒火勸著妹妹。「別管他了,哥哥帶妳回家!」
「段嫣然謊稱他背叛師門,又說他企圖姦淫她,還有……那些無中生有的罪狀全壓在他身上。哥你一定明白,事情不是這樣!」
「事實如何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司寇飛煙氣急敗壞大吼:「單憑妳一人,有什麼本事藏匿他,還妄想帶他去東武林療傷治病?」
「大哥,說話小聲些。」香香壓抑著聲音,不願打擾車內的人。「你放心,我不會給家裡添麻煩。」
司寇飛煙聞言苦惱道:「哥哥不在意麻煩,哥哥怕的是妳有危險!」
事不關己,哥哥自然不在乎外人會怎樣。可她放不開,段惜鈺對她而言,不是外人!
他是她從小到大放在心裡珍藏的美夢,即使必須爬上懸崖峭壁才能接近他,她也毫不遲疑。
她最終的夢想,就是能與他情投意合。
香香垂首,想到心上人,心房微微抽痛。「他的臉已遭毀容,只需略變裝束,沒人會認出他。」
人人都說太湖的段惜鈺艷若桃李,而今那人失去了原本的美貌,卻沒有影響她對於那個夢的執著。
「妳清醒一點!」司寇飛煙加重了語氣。「哥知道妳愛慕他多年,爹娘還曾向他提親,可他明明白白的拒絕了!他早巳拒絕妳了!」
「那又如何?」香香的手使勁交握著,暗自回味擁抱段惜鈺時的感覺-為了那點溫暖,她不能放棄。堅持下去,他們一定會有情投意合的一天!
「什麼如何?他現在身敗名裂,我們在旁邊看笑話即可,何必惹一身腥!乖,聽哥的話別管他了,妳和他不可能的!」
香香甩開司寇飛煙的手表明:「我在乎的並非是與他相守。現下他有危難,我只想幫他,不求別的!」
「如此而已?」司寇飛煙一臉不信。
「我承認忘不了他。」香香轉過身,輕輕撩開布簾,眸底映出車內的男子,他憔悴的病容令她心疼。「此時他孱弱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