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湛亮
「有啊!」用力點頭。
「啥?」奇了!他漏掉啥東西?
「貼身內衣褲!」夏予彤毫不害羞提醒,畢竟她人生的第一件胸罩還是眼前這男人陪她去買的,要害臊,早該在國一那年就害臊光了。
瞥了瞥她一眼,凌揚邊往內衣區走去,邊諷笑搖頭。「妳的身材,連調整型的也救不了,我看隨便拿兩個椰子殼充當內衣算了!」
「喂!你可以再惡毒一點!」
「實話實說,哪叫惡毒?」
「嘴巴這麼壞,我詛咒你死後下拔舌地獄……」
「我若不拔舌地獄,妳肯定下油鍋,畢竟這身肥油不炸出來太浪費了……」
霎時,就聽兩人一來一往直鬥嘴,直到來到某家內衣專櫃,剛剛要她拿兩個椰子殼戴的男人,現在卻要專櫃小姐把最新款的內衣全拿出來,以一個大男人之姿,毫不臉紅地幫她挑選內衣。
「我不要這顏色!」在他要她拿去試穿的幾件內衣中,夏予彤把其中一件深紫巴的退回去。
「為什麼?」惡霸質問,凌揚覺得那顏色很漂亮,最重要的是,以她白皙細緻削肌膚,穿起來一定很美。
「顏色太深,我不要!」她穿的向來是粉嫩色系的。
「可是我喜歡!」不給拒絕,又塞回去。
「是我要穿,又不是你要穿!」這男人有沒有搞錯啊?
「是我付錢,當然要挑我喜歡的!有本事,自己付帳啊!」他很理所當然。
「哪有……這樣的!」一提到錢,身無分文的夏予彤馬上潰不成軍,接受戰敗的事實,乖乖拿去試穿了,只是邊往試穿間走去,邊忍不住碎碎念。「什麼跟什麼嘛!你喜歡?你喜歡又怎樣?真的買了,也是我在穿,你又看不見!真是莫名其妙!真那麼喜歡,不會買給自己的女人穿啊……」
後頭,凌揚耳力恁尖,對於她的嘀嘀咕咕全聽見了,當下不由得一愣……
對啊!他喜歡歸喜歡,可幹嘛強迫她要穿他喜歡的「內在美」?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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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衝過澡後,夏予彤在客房內的穿衣鏡前換過一套又一套血拼來的戰利品,不得不承認--羊咩咩的眼光還真是不賴!
瞧!鏡中那原本該是與哆啦A夢結拜的女人,在線條簡潔大方的服裝修飾下,竟然奇跡的出現了腰身,讓人忍不住想大喊一聲: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不過,神奇歸神奇,就是……
「債台高築!」悲慘喃喃自語,她很快地換上新買的棉質睡衣,將戰利品一一掛進衣櫥,卻在整理到「內在美」時,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粉嫩色系中的一抹深紫……
「聽說紫色是變態色,喜歡紫色的人都帶有一些異於常人的基因,這話對應在羊咩咩身上,果然挺準的!」竊笑咕噥,夏予彤暗暗詆毀著某惡霸,隨即出了房門跑去書房找人。
「羊咩咩,發票!」對著在書桌前眉頭微皺認真看公文的男人,她伸出白白肥肥的掌心往上一攤,像要錢的乞丐似的。
「啥發票?」一顆心還在公事上,凌揚連頭也沒抬,下意識回問。
「下午在百貨公司敗家的發票!」肥嫩手指勾了勾。
「玄關鞋櫃上的竹籃,自己去找!」沒問她要幹啥,直覺回答。
「哦!」得到答案,她立刻奔出書房。
懶得去管她要幹啥,凌揚逕自處理公文,不久後,他突然覺得有些渴,起身想到廚房泡杯咖啡,卻在經過客廳時看見她埋首在茶几前不知在寫些什麼,桌面上還散了十來張發票。
聳了聳肩,他懶得多問,逕自泡咖啡去了。返回時,見她依然在抄抄寫寫,臉色顯得有些慘澹;不過就算好奇她在抄寫些什麼,為何表情會難看成這樣,他也沒去打擾,直接進書房,直到不久後--
「羊咩咩,有沒有印泥?」某顆糯米丸再一次衝進書房,只是這回肥嫩手心多抓了一張紙。
「要印泥幹啥?」問歸問,還是找出紅色印泥給她。
「蓋手印!」白他一眼,大拇指沾了些紅色顏料,她臉色綠綠地在白紙黑字上蓋下手印,隨即好不悲淒地將紙張給他。
「啥啊?」接過一瞧,凌揚看到開頭大大的「借據」兩個字,馬上就爆笑出來。
「你、你笑啥啊?我一定會還的!」被笑到老羞成怒,夏予彤羞憤大叫。這男人有啥資格笑啊?明明她覺得去五分埔就可以了,偏要拖她到百貨公司,害她每加一張發票上的金額,臉就更綠一分。
「我等著!」揶揄諷笑,瞄了一眼借據上的金額,凌揚懷疑以她做一間、倒一間的工作經歷,到底要努力多久才能存夠上頭的金額還他。
「你……你嘴壞!」知他話中未臻之意,夏予彤漲紅了臉,羞惱地想來想去,找不到適當的罵人詞句,最後還是只能用老話罵人。
「普通而已。」閒涼帶諷的眼神故意瞄她,笑得很氣人。
「反正我一定會還,懶得和你說了!」氣呼呼的,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驀地,他叫住人。
「幹啥?」他又有啥風涼話要贈送的?
不理她謹慎戒備神色,凌揚逕自從書桌抽屜內抽出一迭千元大鈔塞給她。「喏!接下來幾天我很忙,沒時間照料妳,這些錢給妳『自生自滅』。」意思就是,當生活費啦!
「瞭解!」毫不客氣收下,夏予彤算了算金額後,馬上又在借據上添加數字。
見狀,凌揚不禁斜睨調侃。「有病啊妳?這麼愛欠人家錢?」他又沒要她還,倒是她自己喜歡把自己搞得欠一屁股債。
「親兄弟都得明算帳了,更何況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當然不能佔你便宜!」慷慨激昂發表自己的做人原則,夏予彤手握千元大鈔退出書房。
聞言,瞪著她離去的背影,莫名的,凌揚突然一陣心悶……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不知為何,這話像魔咒般不斷迴盪在腦海裡,讓他無理由地發起火來,怒氣沖沖地猛力拉開右下方的抽屜,然而在看到抽屜裡厚厚一大迭皆是出於同一人、字跡由歪歪斜斜的稚氣到中規中炬的娟秀,彷彿是成長紀錄史的各式各樣的借據時,他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
她會還?十多年前的借據,她都還沒來贖回去,現在欠下的,大概得冀望幾十年後有沒有可能了!
嗟!說什麼不是他什麼人,不能佔他便宜?這種話虧那顆糯米丸好意思說出口!從小到大,她不知佔了他多少便宜了!
飆火的心情逐漸好轉,凌揚薄唇揚笑地將新借據輕輕放入抽屜,為「成長紀錄史」添加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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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夏予彤果真被「放羊吃草」,所幸她很具蟑螂特性,雖在台北人生地不熟,但有錢好辦事,計程車一招,想上哪兒就到哪兒。每日頂著那張被「毀容」的圓臉到處晃,今日去看看電影展、明日去逛逛書局,肚子餓了就去喝個下午茶,自己一個人倒也安排得挺好。
這日,她難得起了個大清早,同時好心情地洗手做羹湯,一邊熬煮地瓜粥,一邊煎起蛋來。
不一會兒,她已經把粥和煎蛋端上桌,再從冰箱裡拿出醬瓜,一切準備就緒,拉開椅子正想坐下來好好享用「心血結晶」時,卻被打橫竄來的一條人影給率先搶坐去。
「碗!」長臂往她一伸,凌揚頂著一頭剛睡醒的亂髮,好理所當然地要人伺候。
瞪著那只直伸到眼皮子底下的大掌,夏予彤假笑,「我有說有煮你的份嗎?」
「沒有也沒關係!我幫忙吃妳的份,反正妳該減肥了!」瞄她圓滾滾的身材,凌揚雖剛睡醒,戰鬥力依然十足。
「狗嘴吐不出象牙,吃死你!」怒瞪一眼,忿忿把碗筷塞進他手裡,夏予彤轉到對面坐下,等他盛完粥後,才為自己舀了一碗,慢慢吃了起來。
「好久沒吃到妳煮的地瓜粥了!」唉……還是她煮的對味呢!吃著熱呼呼的稀粥,凌揚一臉懷念。
想當初,住在她家那幾年,每天一大早都只能吃她煮的地瓜粥,那時他還抱怨不已,誰知回台北後,有各式各樣的早餐供他享用,他卻反而懷念起地瓜粥了。吃遍各清粥小菜的店家,卻總是不對味,覺得沒她弄的好吃,後來便幾乎不吃了。
沒注意到他懷念神色,夏予彤白眼警告。「不想吃就別吃,別給我抱怨!」實在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對他以前日日批評的記憶太過深刻,是以馬上升起防護罩。
他是在懷念,誰說是在抱怨了?這顆糯米丸是不是一大早就想找他吵架啊?
沸點很低的某惡霸滿心不爽,立刻橫去一記怒瞪,正想找她好好「溝通」之際;忽地,他像發現什麼似的,大掌猛然一探,牢牢捏住她圓潤下巴轉來轉去,嚴苛的審視目光像在市場挑水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