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飛飛
五分鐘後。
頂著濕漉漉的頭髮,抱著濕漉漉的涼被,蒔蒔結著「死面腔」恨恨地瞪視著子易。
場面相當「濕」意。
「什麼事,快說。」她胡亂地套上休閒服,心想,他最好有完美的理由,不然她就去買天弓飛彈炸他。
「來,喝一口熱的。」他遞上一杯可可,並拿條毛巾替她擦乾頭髮。
「什麼天大的事情,非要把我吵醒?」單純的蒔蒔立刻被香濃的可可收買了怒意。
他擦頭髮的手勁真舒服,昏昏欲睡的念頭又浮了出來。
「熊倪是誰?」他盡量收斂醋意。
「就是熊倪嘛!」舒服、想睡、舒服、想睡……
「我是指他跟你是什麼關係?」他沒發現坐著的蒔蒔已經半迷著眼了。
「關係是不得了,關係很多。
「麻煩請你說得具體一點。」心跳遞增到每分鐘兩百。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國小同學,還是我好朋友晶晶的愛人同志。」
晶晶的愛人同志!他真是錯怪人家了,如果下流胚子——不,正直有為的熊倪站在眼前的話,一定要友好地握手,以後絕不再詛咒他了。
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美好。
「十萬火急把我挖起來,就問這個!」真是沒營養,她要睡了。
「我明天晚上要飛去墨爾本,那邊的工程出了點問題,我要過去看看情況,我不在時,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打電話回來。」要不是非去不可,他怎麼可能放下讓人擔心的蒔蒔。
「嗯。」神遊太虛的蒔蒔,根本沒仔細聽。
他輕柔地在前額印下一吻。
「我愛你。」
瞌睡蟲被震得一隻不剩。
她沒聽錯吧!他愛她!
她抬頭望進他溫柔的眸子,他是認真的。
她無法解釋心中的悸動,她竟然因為這短短三字而開心不已。
混沌的腦子無法轉動,她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他那雙大手,又在她身上引起與昨晚相同有燥熱,讓她來不及思索,便沉醉在他無邊的柔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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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怎麼怪怪的,無論什麼事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她要好好想一想,總覺得某些地方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從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氣溫攝氏二十五度、濕度百分之九十五、有點風、有點雲、六十五元的便當裡有一塊排骨三樣菜。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她雙手支著下巴認真思索。
也許是她有點累。
也許是……子易出國了。
以前老覺得他正經八百!羅裡叭嗦,怎麼才分開沒多久,就覺得全身沒一根筋對勁,老惦著他。
從子易踏出國後,她就開始不正常了。首先是七點準時從被窩爬出來,然後成功地替自己煎個蛋當早餐,接著平時怎麼找也找不著的東西神奇地出現在她面前,剩下來的一個半小時,她只能坐下來呆想著他。
想念他含笑的眼眸、想念他沉穩的心跳聲、想念他貪戀的親吻、想念他輕聲哄誘、想念他叫蒔蒔的低沉語調。
他已經無所不在地侵入她生活的領域,她依賴他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
霎然,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亮。
她不會是……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天!怎麼可能?多麼意外的意外。
她不敢相信這個發現。
她完美的人生計劃裡,老公除了要大她五歲以外,還要不能相愛,有了這個附註才能臻於完美。
她自私地希望自己不會和母親一樣,愛得驚天動地,然後無疾而終。她不敢用自己的感情,去賭未來的幸福,她看夠了母親的思念,她無法忍受同樣的寂寞。
愛情瞬息萬變無法預料,彷彿每一秒鐘都有無窮的變化產生,她能預測結局嗎?交出自己的一顆心後,能全身而退嗎?
她給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麼,就只好離開他了,她一廂情願地認為只要使出鴕鳥政策,來個眼不見為淨,就什麼煩惱問題也沒有。
她要按照人生計劃過完一百歲。
離婚是唯一正確的選擇,是導正她人生計劃的唯一途徑,反正她也算按照計劃在二十六歲結了婚,只不過出了個小小閃失,莫名其妙相愛起來,沒關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簽妥了離婚協議書就一切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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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非常、非常浪漫,非常、非常羅曼蒂克,非常、非常的Special+Superrise,在這個結婚滿一週年值得慶視的日子裡,俊男美女花前月下、美酒當前,再加上一張離婚協議書。
「我們離婚吧!」美女首先開口,打破沉默。
「為什麼?」俊男揉揉發疼的額角。他剛結束十二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奔回家裡,沙發都還沒坐熱。甚至還來不及偷親她,便要應付此等陣仗。
「因為,我愛上你了。」
很好,這個理由很符合蒔蒔式的邏輯。第一次聽見她對自己的告白,居然是在結婚紀念日的這一天,桌上還擺著離婚協助議書等他簽名蓋章,然後她要結束這段婚姻?
「因為愛上我,所以要離婚?」他不可置信地重複一次。
「沒錯。」她肯定的點頭。
這真是荒天下之大謬、離天下之大譜、愚天下之大蠢。是哪部連續劇沒營養的對白,編劇要吊起來鞭打一頓,然後送去勞改再教育。
「你最好解釋清楚!」他強迫自己鎮定地深吸一口氣。
「因為我要結婚的對象,是我不愛的人。」她的口吻就像說出三民主義、五權憲法的真理一樣,非常理所當然。
「所以?」他現在是要為了蒔蒔愛上他而笑,還是要為了蒔蒔想離開他而哭。
「所以,我決定要再去找一個陌生人結婚。」
「你要跟我離婚,然後再跟別人結婚!」她說的是中國話嗎?
「沒錯!」
跟他離婚!她在空想!跟別人結婚!那更是想都別想。
「我們不需要這個。」他把離婚協助議書揉成一團,準確地丟進垃圾桶,這是他今晚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似乎料到他會如此,蒔蒔從包包再拿出一張。「老闆說一次要買三張,一張申報、一張保留、一張怕填錯備用,果然沒錯。」她還邊說邊贊同點頭。
他明天就要帶一連軍隊,去踏平那間賣她離婚協助議書的小店,然後再打爆灌輸她不良常識的老闆的頭。
「喏,輪你了。」她把離婚協議書推到他面前。
「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冷靜的表情在千分之一秒內回到他臉上,心裡浮出一個計劃。
「呃——」她竟然有些動搖。「嗯!」語氣不肯定。
「確定不後悔?」他笑得有些古怪,和兩秒前想殺人的樣子有一兆八億里的差距。
「嗯。」她的頭垂得老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我簽。」他拿出筆快速地填妥所有資料,最後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麼乾脆!至少他應該再三心二意猶豫不決個十來分鐘嘛!沒想到他竟如此不拖泥帶水,短短一分鐘內結束他們的婚姻關係。平時嘴甜地把我愛你掛在嘴上,現在說離就離,不禁讓人懷疑起他真心真意的真實度。
失望的泡泡在心底冒出,不能掩飾的難過寫在臉上,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子易把她落莫的表情看在眼底。很好,她在乎他的程度,比他所想的還多。早知道八百年前就該離婚。
「我要索討一個紀念。」他懶洋洋發逸出一抹使壞的笑容,猛地拉她進懷,一手圈住她,另一隻手愛撫著她的背部。
「什麼紀念?」被他緊擁在懷,整個人在他濃烈的男性氣息中,她的呼吸開始不穩,一顆心跳得狂烈,低垂的眼沒看見他笑容裡的陰謀意味和決心。
「我要你。」他的唇貼在她耳邊挑逗地輕咬一下,在他離開的一個禮拜裡,無時無刻不想如此做。
她立刻因這種壓倒性的渴望心蕩神搖。在瀕臨失控邊緣,她告許自己就任自己再迷失一次吧,就如他所說的是個紀念——
今夜,他的撫吻使她忘卻一切煩擾——
悔恨,就留等明日吧!
第十章
「唉!」衛遠三人面面相視,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長歎。
他們坐在別啡廳裡,已經喝掉一壺薰衣草茶,吃掉五塊起士蛋糕,拔掉數根頭髮,和歎了一個小時的氣。
「怎麼可能?」衛父糾結的眉寫著不解。
「真想不通?」駱媽媽撐著頭思索。
「我不相信!」衛母連孫子彌月宴客名單都寫好了,竟然會出錯。
離婚!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只等可愛的小孫子出生,怎麼還沒完結篇,就被強迫下片了。
每個環節都計劃得如此仔細,怎麼會出問題呢?
「唉!」衛遠三人再度歎出不解。
「你問過子易沒,他怎麼說?」駱媽媽關切地問。
「他什麼也沒說。」她這個做母親的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他依然像個悶胡蘆,拒絕出面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