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飛飛
「要打瓶點滴,回去記得多休息。」
回到家中——
「你病得這麼嚴重,為什麼不告訴我?」蒔蒔用盡力氣,把他扶上床,替他把棉被蓋得死緊。
「沒事嘛!」說得還真輕鬆。「哈!啾!」又流鼻水了,最近擦鼻涕都擦到鼻子破皮了。
「什麼沒事,別故做堅強了,從現在開始,我來照顧你,我在學校可是小護士哦!」她很有自信地拍胸捕。
又來了,這種拍胸脯的保證,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很可能被她一照顧,馬上就得上醫院掛急診。
「對了,先前,你叫我是有事嗎?」她突然想起在他昏倒前,好像有叫她吧!
「呃——沒什麼!」他不知怎麼開口問出那惱人的問題。
好像風似地旋出去,不久之後,端上一杯黃澄澄的飲料,和一隻不熊不鼠的布娃娃。
「這個給你。」她把布娃娃塞進他的手裡。「她是菲比,從小到大,只要我生病了,都要菲比陪我才會好。」她舉高飲料。「我看書上說,喝這個會比較快好哦!」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什麼?」他指著那杯飲料。
「熱蜂蜜加蛋黃啊!」她笑咪咪地遞到他面前。
「你哪本書看來的?」他敢打賭一定是——那個。
「漫畫上。」
看吧!這種東西怎麼能喝呢,漫畫真是害人不淺。
她的眼睛閃亮亮地盯著他。「勇敢一點喝下去,才會趕快好起來呀!」
子易的內心分成兩派,一派是不喝,以免拉肚子;一派是喝光它,不辜負她的好心。最後喝光它那派獲勝,因為他實不忍心看她失望。
算了,別想那麼多,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再多一樣拉肚子也沒什麼,他瀟灑地想。
用力吸大一口氣憋著,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把飲料灌進嘴裡。
蒔蒔滿意地接過杯子。「你還要再來一杯嗎?」
他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快,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抱著小軟熊,很輕,從快掉光的毛,可以知道它悠久的歷史。
「你生病為什麼要菲比陪你呢?」生病應該是希望媽媽照顧才對呀!
「我媽忙寫稿,沒時間理我,我一個人會害怕,所以要菲比陪我。」她拉了旁邊的椅子坐下。
「那你爸呢?」他發現似乎沒聽過她提起父親。
「我沒有爸爸啊,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他抱歉地說。
「什麼對不起?」她側頭不解地問。
「我不該提起你父親的。」他深感內疚。
「那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現在很多人都這樣,很流行的。」敢情她把單親家庭,當作追隨時代潮流的行為。「你會不會餓,我去煮稀飯給你吃。」
「你行嗎?」子易用狐疑的眼光看她。
蒔蒔拿出一本書。「生病的人要多補充營養,所以我趁你吊點滴時,特地去買一本食譜回來學習,保證一定好吃。」看她多貼心。
子易倍感窩心之餘也擔心蒔蒔會把廚房毀掉……不過在此刻,他覺得廚房和她的心意相比,似乎沒那麼重要了,隨她去吧,而它(廚房)要去,他也就算了——
蒔蒔一邊看食譜一邊放料。
「鹽一匙。」是一大匙還是一小匙呀!不管了,隨便加啦。「醬油少許。」少許是多少,寫也寫不清楚,她小心地滴一點點。「蛋一顆。」她拿起旁邊的蛋打進鍋中。」
「啊——」
子易聽到廚房傳來尖叫聲,也不管身體多不舒服,立即跑去。
「怎麼了?」他緊張地將她從頭到底檢查一遍,確定完整無缺。
「我把蛋打進瓦斯爐裡了。」她指給他看。「會不會爆炸啊?」她緊張地問。
他的心臟被她呈嚇得一分鐘跳兩百下。
「你是怎麼打進去的?」他想著要如何清乾淨,轉身要拿抹布,看到身後的亂象,本來不頭痛的頭,現在就像一百台坦克壓過。等會兒他要怎麼善後,廚房像是經過世界大戰被兩枚原子彈炸過一樣,他還是認命一點,自己來好了。唉!這廚房真要叫她燒了恐怕比較省事。
「你是病人,要多休息,我來就好了。」她搶回子易手中的長筷子。
他不能久站,也不能任她欺凌廚房,於是,他提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你讓我靠著,我念你做。」
這方法不錯,兩人表決通過。
「再多加一點水。」鍋裡的東西,據她說是稀飯,不過在他看來倒有點像豬血糕。
「醬油別加太多。」
「火關小。」
「你還沒洗菜,快拿出來。」他半趴在她背上,指揮她。
「開動。」蒔蒔興奮地舉高雙手。
感謝老天,終於完成了。
蒔蒔舀了一碗,吹涼要餵他。
「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吃的。」長這麼大,還要人喂,怪不好意思。
「不行,我要照顧你,你要讓我照顧,所以我要餵你,你要讓我喂。」念了一串像繞口令的東西。
她十分堅持,子易只好開口讓她喂,她展露出難得的細心,先把稀飯吹涼了,才送他嘴裡。
「最後一口,好,我們來吃藥。我這就去倒杯開水。
你乖乖吃完,我就給你糖糖吃。」她用哄五歲小孩的口氣,餵他吃藥。
有時生病也不錯,有人照顧,連吃藥都有人親自送到嘴裡,真是享受。
「回房間休息。」蒔蒔小心地扶起他。
子易的電話很不識相地響起。
現在情況特殊,蒔蒔跑去接他的電話,電話接起來還沒餵上半句,對方唏哩嘩啦的講了一串。
「喂,你還真難打,我打了一個晚上都沒人接,你是死去哪了,明天同學會,你來不來?你可是明日主角,不來大家會失望的。」宮書棋沒管接電話的是誰,先講再說。
「你是誰啊?你找誰啊?」這人是自言自言的高手。
「你不是子易。」宮書棋終於發現,接電話的不是主角,「那你是駱洗溝嘍!你老公呢?叫他來聽。」
「他生病了不能接電話,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
她暫時權當一下秘書。
「那好吧!明天同學會在新光雲采餐廳,七點整,別遲到。」
蒔蒔看一眼子易。「他病得很嚴重,不能去,對了,你明天幫他請假,他不去上班。」
「請假!」書棋在電話那頭大喊。他認識的衛子易是個風雨無阻的工作狂,連放颱風假,他也會到空蕩蕩的公司辦公,現在為了小小的感冒請假,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反正你請就是了,拜拜。」不等對方說完,就自動掛掉。她再撥了個號碼。「恩容,我蒔蒔啦!明天我不去上班,你幫我刷一下卡,我可不是混哦!他感冒很嚴重,我總不能夠放他一個人吧!OK,拜。」她掛斷電話,又回去扶沙發上的子易。
真是天助我也,子易在心裡默念。才要怎麼推掉同學會,病就來了,這個肺炎來得還真是時候,還能換到蒔蒔的照顧,感謝神的眷顧。
「你要把棉被蓋緊一點,多流汗。」她拿了兩件棉被,把他從頭包到尾。「快睡吧!我講故事給你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城堡,裡面住了一個很漂亮的公主叫白雪,她有一位心地很壞的後母——」
白雪公主的故事,從小到大聽了N百遍,從來沒有這麼聽過,童話故事配著她園潤甜細的嗓音,清脆悅耳,隨著劇情的高低,她的聲音忽大忽小,眼皮在不知不覺中重了起來。
當他半夜汗流滿身,被熱醒時,發現她倦累地趴在床邊,看她睡得又沈又熟,子易抽起一件棉被蓋在她身上,想一想,又站起來把她抱回房間,讓她躺著睡。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溫柔地凝視她,仔細的梭巡她稚氣未脫清新脫俗的臉龐。粉嫩的臉頰,長長的眼睫,細窄秀挺的鼻樑和紅艷艷的櫻唇,他的心底漾著一股柔情蜜意,他以拇指輕輕劃過那令人想一親芳澤的唇瓣……若不是怕將病菌傳給她,只好忍下吻她的慾望!
結婚至兩百五十個日子,第一次發現她在自己心中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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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去上班啊?」蒔蒔的睡眼還沒完全睜開。
「嗯。」他理理自己的領帶。
「可是你還沒好。」她坐進沙發,粗魯地把腳跨在桌上。
「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一天沒去,公文大概堆成一座小山。
蒔蒔邊跟睡魔抗爭,邊可憐他。真辛苦,為了要賺錢,不敢休太多天,抱病上班。
「我走了,再見。」他把門帶上。
蒔蒔爬回臥室的大床睡覺,今天晚班,非要睡到中午過後不可。
咦——這不是他的藥嗎?她撿起地上白色的袋子,他應該在停車場吧!要不要送下去給他?兩秒鐘後,她還是決定中午再送去給他好了,現在先睡覺再說。
她將自己癱回床上,任柔軟的棉被將自己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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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好幾班車,終於到了宮氏大樓,這麼熱鬧的地方,居然沒有直達車可到,台北市公車幹啥吃的?蒔蒔在心裡嘀咕,經過提款機,她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