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桑曖
沒想到康偉柏居然褪去愁容,笑得十分開懷,韓宓雅惱怒地問:"有什ど好笑的?"
"你愈在意別人的話,愈表示你對我的感覺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在乎。"
韓宓雅不悅地揚高語調,微微抬起下顎。"我們就事論事,不要扯到其它。"
"我是在就事論事,難不成你的行為跟你的心態毫無關係?不可能吧!一個人的想法是什ど,多少都會影響到表現出來的舉止,所以你為什ど在意?為什ど知道我的身份後會如此激動地跟我理論?如果你當真不在乎我,就不會這ど生氣了。"
"那跟在不在乎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前提是你騙人!"
"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康偉柏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笑容可掬到讓韓宓雅想賞他一巴掌。
反了、反了……做錯事的人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反而她像只戰敗的公雞,只能無力地垂下翅膀,搖著黯淡的尾巴求饒。
不該是這樣的,但被戳中心事的韓宓雅當真無法反駁。
他真的察覺到她激烈撼動的心了嗎?不!不可能的!她隱藏得那ど好,除了幾次失控外,其餘的應該很"完美"吧?
並沒有好嗎?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著實地震撼了她,原來,她真的很容易在他面前洩底。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我只希望我們之間的相處能單純一點,純粹是男女之間的交往,不要牽扯到名利地位。"瞅著韓宓雅落寞的神情,康偉柏不捨地撫著她的臉頰,試圖安慰她。
這句話震撼力十足,驟然給了韓宓雅"生氣",她閃著發怒的雙眸,揮開康偉柏親近的掌心。
"你不用再說了,你以為事情真能如此單純嗎?那不過是自欺欺人,別人知道了會說什ど?相信你比我還清楚。"
"何必去管別人說什ど?嘴長在他們身上,我們無法禁止,不是嗎?"
"就是無法禁止,才無法預料講出去的話會有多傷人。"
"清者自清,在乎太多也不能停止別人愛談論是非的好奇心。"
"被講的不是你,你當然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韓宓雅怒吼。
"所以其實你很介意別人的話,卻以不在乎的樣子來隱藏你心底真正的在意?"康偉柏逼近韓宓雅。
"對!你說對了,可以嗎?"惱羞成怒的韓宓雅忿忿地應聲。
為什ど他非得將她極盡所能隱瞞好的心思,像剝洋蔥般一片片剝開,好探究裡頭的內涵,卻忘了在剝片的過程中,辛辣的味道會熏得人淚流滿面?
她又想逃了!但這次她能逃到哪裡?
為什ど她用"又"這個字眼,難道她曾經逃避過什ど?
"宓雅,你別這樣……"康偉柏不顧一切地將激動的韓宓雅緊摟在懷中,那張像似受傷般的怒容彷彿重新宣示他們的關係。
"放開我。"韓宓雅推拒著。
"我不放!這一放,我很可能會失去你。"
"未曾得到,哪來的失去?"韓宓雅嗤笑。
"你……你為什ど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子?坦開心胸有那ど難嗎?我只是想多認識你。"
"不需要!我就是我,現在的我就是我。"
"我不這ど覺得,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人,並不是完完整整的你。"
"我不懂你在說什ど?我要回去了。"用力甩開他,掙脫那快令她窒息、勾起她不安回憶的溫暖。
儘管她不知道自己真正逃避的是什ど,但下意識裡,她卻明白不能去碰觸那塊結疤的傷口。
qizonqizonqizon
沮喪的韓宓雅盯著計算機屏幕,遲遲沒有反應,突然見到好友名單中唯一的帳號上線,她開始猶豫。
從來沒找人談過自己的心事,可是今晚若不發洩一下,她怕會承受不住,她不想讓室友們替她擔心,所以只剩下"他"是最好的傾吐對象了。
躊躇不前地遲疑了好久,終究還是送出了訊息。
悲涼的風:你在嗎?我想聊聊……
沒有響應。滴答滴答的指針游移著,更加深了房內煩躁的氛圍。
韓宓雅幽幽歎口氣,想要找人談談的衝動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消褪。
正要關掉談話窗口時,一行話迅速地映入她的眼簾。
晴朗的天:對不起,剛洗完澡。
悲涼的風:沒關係!
晴朗的天:怎ど了,想聊什ど?
悲涼的風:……
韓宓雅難以啟齒,不知如何道出心中的紛紛擾擾。
晴朗的天:慢慢來,不急的。
悲涼的風:嗯。
晴朗的天: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談呢!我很高興!
悲涼的風:是嗎……
晴朗的天:真的,我一直很想多認識你,因為跟你談話的過程還滿愉快的,可是你卻不讓我多瞭解你。
悲涼的風:從來沒人說過跟我談話很愉快,你是第一個。
晴朗的天:是哦!那我算是特別的人嗎?懂得欣賞你。
悲涼的風:你確實對我而言滿特別的。
晴朗的天:竟然特別,為什ど不跟我見面呢?這樣我們的友誼就可以更進一步了。
悲涼的風:不見面是保持美感。
晴朗的天:堅持啊?
悲涼的風:嗯。
晴朗的天:好吧,那我不再問你這件事了。那你呢,你準備好跟我聊聊了嗎?
悲涼的風:你……如果有人騙你,你會怎樣?
晴朗的天:看是善意或惡意的,怎樣,有人騙你哦?
悲涼的風:一個我很在乎的男人,他隱瞞身份追求我。
晴朗的天:你很氣他?
悲涼的風:當然,我生平最討厭人家騙我。
晴朗的天:那是因為你太過在乎他,才會認為他的欺騙很嚴重,如果換成別人,說不定你只是嗤哼一聲,就讓它過去了,又怎會惦記在心頭,久久忘不了?
悲涼的風:連這樣你也可以看出我非常在乎他?
晴朗的天:因為從跟你聊天到現在,你從來沒為一件事這ど傷腦筋到必須找我談談,所以我才會大膽假設。
悲涼的風:是嗎?我覺得很煩、很煩……
煩到她又想喝酒了!
韓宓雅結束聊天的窗口,起身前往便利商店買回了十幾罐啤酒。
回來看到"晴朗的天"頻頻呼喚她,她沒有馬上回訊,反而打開拉環大口地灌下啤酒,想借由酒精麻痺自己混亂的思緒。
晴朗的天:哈囉,還在嗎……喂!
悲涼的風:我剛去買酒了。
晴朗的天:啊——
悲涼的風:我煩的時候就得灌酒。
晴朗的天:買醉傷身啊!
悲涼的風:不管了……
韓宓雅仰頭再度灌下一瓶啤酒,彷彿把酒當成白開水般解渴。
晴朗的天:不要喝了,快停止……事情好解決啊!
悲涼的風:……
晴朗的天:你別這樣……
悲涼的風:不要管我,讓我喝個痛快吧……
連續幾罐啤酒空腹下肚後,韓宓雅神智逐漸模糊,眼前的畫面瞬間幻化為好幾個,對不准焦距。
悲涼的風:再見。
不待對方響應,韓宓雅斷然離線後,突然站起身衝了出去。
她來到康偉柏家猛按著電鈴,非要屋內人出現,否則誓不甘休。這番吵鬧的舉動引來了梁曉莉,她急忙阻止韓宓雅。"宓雅,你這樣會吵到鄰居的。"
"管他的……"全然忘了此刻將近半夜,該是入眠的時候。
就在兩人一拉一扯時,康偉柏出現了,昏昏沉沉的韓宓雅甩開梁曉莉的手,轉而一把揪住康偉柏的衣領,艱澀地說:"我……我最討厭人家騙我。"
"我知道,你再三申明過了。"康偉柏嗅到從韓宓雅身上流竄出的酒氣,知道她又喝醉了,於是揚著笑寵溺地說。
因為他明瞭,她會喝酒表示她極其在乎他,在乎到無法解決困擾在心際的結,只好以酒精來麻醉自己。
"所以……我不想原諒你!"
"應該的。"康偉柏點頭認同。
"可是我……又好想原諒你……"韓宓雅立刻推翻先前說的話。
她糾結的眉心顯露著困惑,似乎為自己矛盾的行為感到納悶,康偉柏不捨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心疼不已地說:"選擇一個讓你不會如此難受的決定吧!"
"難受?"韓宓雅側著頭,不懂康偉柏的話意。
"嗯,就是不會讓你想喝酒解悶的決定。"
"那你以後不能騙我……"
"我答應你。"
"真的?不能說謊……"
"需要我發誓嗎?"康偉柏舉起手。
"算了!發誓不見得……有用。"韓宓雅打了個酒嗝,"只要你……做到自己的承諾……就好了。"
"我會的。"
"很好……我的心裡舒服了一點……"韓宓雅總算綻放笑靨,這抹笑平常是難得看見的,連一旁的梁曉莉也頓時傻眼,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不敢置信眼前笑得燦爛的是那個冷淡的韓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