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藍雁沙
楊金源的刀尖尚未抵達彤彧背心之前,雙手一震連退了幾步;在他還沒站穩身子之前,旅祺已一飛沖天地魚躍而起,接連進出幾拳,將他的身子又打退了幾步。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開得了我的百穴齊封……
這……這……「灰白著臉色,楊金源渾身打著哆嗦道。
踉踉蹌蹌地扶著巖壁調著體內氣息,旅祺一運內力,立即使流著血的傷口,全都凝住了血水。他動動全身筋骨,目光炯炯地盯著百般不願置信的楊金源。
「你以為那點彫蟲小技即能傷得了我嗎?」雙手如鵬鳥展翅般地快速翩動著,在楊金源目瞪口呆之際,他已經連連出擊。
「百佛崇尊……你……你竟然會我太極派中絕技……
難怪……難怪你解得了我的百穴齊封!你究竟是從哪裡學到我太極派中頂盛絕招?「臉色越來越難看,楊金源紅著眼,近乎瘋狂地叫道。
收斂氣息,旅祺垂手而立地扶持住搖搖晃晃想站直房子的彤彧。「都是你教我的。」
「我?怎麼可能,我師父從未將這太極派中最玄奧的百佛崇尊教過我,怎麼可能是我教你的?」
「你告訴過我,太極派最重要的理念,全在於物極必反,在我苦練你教我的功夫,而找不出訣竅時,我動念將招式武訣全都反了過來……"」原來!師父他究竟還是防著我!哼,既然如此,待我將蘭芷散毒素祛淨,必然殺他個片甲不留,報復他浪費我數十年光陰。「話剛停歇,他身形一晃隨即衝向小白舟,十指一攫,將姬沄劫離那裡。
正要追上前去,旅祺不經意由眼角餘光間,看到彤彧背上赫然有著幾個明顯的創傷,污濁的血水,正不停地自那些個洞口沁流出來。「彤彧,你受傷了,快讓我瞧瞧!」緊張地揪住彤彧,旅祺急得臉色大變。依這傷口邊緣的潰爛情況看來,那楊金源的武器似乎都喂有劇毒。
「不用了,我撐得住,快去救姬法!快去救姬沄!」想要推卻開他的手,彤彧連連指著將白舟一併往外帶、挾持著姬沄順著水流飄了出去的楊金源。
「不成,你這毒素已滲進血膚之中,若不趕緊將毒逼出體外,你的性命堪憂啊!」說著運起內力,旅祺往彤彧頸背一打。隨即有股躁熱之氣,順著彤彧的脊柱,迅速遍及他的四肢百骸,在他肌府之上,鼓脹出無數的小庖痘,逐漸向上頂脹,破皮之後,流出鐵灰色的污血,令他望之十分恐怖。
用力地吐出口氣,旅祺又再次發功,在相同的程序過後,這次泛流的血水,已經恢復成尋常人的暗紅色了。
「彤彧,目前我已大致將你體內毒素逼出,待我救回姬沄之後,再好好為你療傷。」旅祺神態疲憊地告訴他。
「你無需為我做這些。」別過頭去,彤彧似乎不太習慣地低聲回答。「反正……反正你不是惱我惱個半死,連阿爹都要你除掉我!」
感受到彤彧語氣中的委屈和哀傷,旅祺伸手摟住了他的肩。「你說這是什麼傻話?咱們是同胞手足兄弟,我惱你能惱到哪裡去?你忘了咱們小時候在這水池嬉游的事了嗎?再說,阿爹或許是病糊塗了,你怎麼將這些事全都放在心裡頭?咱們互為表裡,守衛康家,這是阿爹最大的心願。」
「你真的不惱我?」喜出望外地拉著旅祺的手,彤彧笑漾著孩重般天真的笑靨。
「嗯,你在此休息,我去追姬沄.楊金源那廝不知要如何危害姬沄,我得盡速找到他們!」想起楊金源得知姬沄失蹤時的激烈反應,令旅祺更加地為姬法的安危擔憂。
「他們大概快到瀑布了,我帶你走捷徑!」彤彧說完立即拉過條小舟,示意旅祺坐進去後,他潛進水裡不見人影。但小舟卻似一根細針似的在曲折多彎的黝黑水道間穿梭,有些地方狹窄得幾乎要卡住船體,有些地方則落差很大,不一會兒,已可聽聞壯大飛瀑流水聲了。
正在為這壯觀的泉瀑讚歎不已之時,岩塊後頭卻傳來陣陣殺豬般的嚎叫,這使得旅祺立即站了起來,水面下的彤彧也冒出頭來,凝神辨視著聲聲哀鳴傳來的方向.幾乎在同時,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同一芳向:做個手勢要旅祺伏低身子,彤彧又潛下水,推送著小舟往那方位前進。
船底碰觸到堅實的巖礁,旅祺由船中抬起頭,而後跟由水面下鑽出來的彤彧面面相覷——只見姬沄素白的手臂上佈滿刀痕,一條條血痕令人怵目心驚,她卻恍如沒有知覺似的,將手往在一旁哀嚎的楊金源灑甩著,幾乎是在被她的血碰觸到的地方,立即有股黑煙冒出,而後楊金源的皮膚開始潰爛化為血水往下澗。
在他臉的左半邊,幾乎已化到剩些殘留的骨架了。
「你這賤人,你!」雙手只要一碰到臉部肌膚,亦開始潰瘍而後化成一片片小小的血肉塊往下掉,他焦急著想將手往身上衣服拭去,但舉凡他所碰到的任何東西,全都留下,灼燒的痕跡,連他身上的血肉也已開始墜落了。
「你殺了旅祺和彤彧,你罪無可恕!」淚眼模糊中憶起旅祺和彤彧全身被血穢玷滿了的景象,她哭喊著執起那把利刃,在自己手臂上劃下數刀。「既然你已殺了他們,我姬法也不願獨活,但在我死前,我要為他們復仇!」
「你……你究竟在幹什麼?我的手……我的腳……我……我的肉呢?」低下頭看著只剩枯骨的手,楊金源狂號著想衝向如朵白花般緩緩向旁倒下的姬沄.「蘭芷散,這就是蘭芷散最可怕的功效。它會讓你全身潰爛到死,每一分一秒它會令你更接近死亡一步,但卻無法自裁而死。因為你全身只剩骨骼,即使要下刀也無著力處,由腳開始蠶食分化你的身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姬沄嘴角逸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想不到……想不到我莫姬法總算是做成了一件事……」
聽著姬沄的話而神情大變,楊金源想要撲向姬沄,才發覺自己只能身不由己地往前仆倒,他費盡力氣才將自己弄正,並瞠目結舌地望著自己已經化為水的雙足,只剩兩根腿脛光突突地橫亙在他膝關節之下。
捶首頓足地發出陣叫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揚金源在那片用寶石塊礫所堆砌而成的沙灘上滾來滾去,將那些珠寶全都攬抱人懷裡。
「都是我的!我等了三十年,總算讓我找到海涯康家的金銀之島。哈哈哈,有了這些奇珍異寶,我就可以找到人為我除祛蘭芷散之毒,我要稱霸天下,唯我獨尊了!」
看到他那駭人的樣子,姬沄吃力地撐著自己的身子,想要遠離他。因為那實在是很詭異的畫面——將那些珠玉金銀錠全往懷裡塞的楊金源,臉上只餘半邊臉是有血肉,但也正逐漸剝落下,至於另半面,早已剩顆眼珠,孤伶伶地懸掛在空洞洞的眼眶之中。
而那些他捧在懷裡的財物,立即又自他已經鏤空了的胸骨間的縫隙,穿過他背後掉了一地。
「他瘋了!」看到他那異常的舉止,旅祺一躍而起,蜻蜓點水般的以腳尖連點數下,轉眼間即來到姬法身畔。
被楊金源的瘋狂行徑嚇得說不出話來,姬沄一察覺到身旁有人,她驚叫了起來。待看清楚來人,她喜極而泣地撲上前去,忘情地摟住了旅祺頸子。
「旅祺、旅祺,你沒有死!沒有死!我以為……以為……
彤彧?彤彧呢?彤彧他……「抱著旅祺的脖子,她又哭又笑的狂吻著旅祺,在旅祺安撫的擁抱之中,她立即又抬起頭,慌慌張張的尋找著彤彧的下落。
旅祺尚未從乍見她平安,繃得緊緊而突然鬆懈的熱淚盈眶中回過神來,身旁已經有隻手怯生生地越過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扯扯姬法雲烏黑的髮絲。
「我……我在這裡。」似乎很不好意思,彤彧朝她露出個靦腆的笑容,忸怩地低下頭,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要告訴她,他猛然抬起頭衝著姬沄一笑。
「旅祺哥哥說他不惱我,是不是我也愛上他了,所以我受不了見不著旅祺的日子,就像你看不到會哭一樣?」將他自己簡單推理而來的結論大聲地說著,彤彧以充滿期待的眼光等著姬法雲的答覆。
想起他孤寂的洞底歲月,姬沄轉頭瞧見了閃爍在旅祺眼底的濕潤水光,她伸手握住了彤彧那向來粗糙了些的手掌。「沒錯,兄弟友愛亦是愛,旅祺真是何其有幸,能有你這麼好的兄弟。」
「是啊,今後我們兄弟無需再分彼此,我總算明白了這廝的惡念。從小我就很詫異,何以他老是要探聽咱們康家金銀之島的所在,但因為爹有交代,這金銀之島只能歸你休息所用,所以我們沒讓他知道金銀之島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