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藍雁沙
想到這裡,翔芸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明明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搞到最後卻像是因她而起的禍端,揉揉刺痛的太陽穴,她只好躲回房去。
中午,托辭頭痛不想吃飯,露西好意幫她送了碗海鮮面到門口,看著她羞澀的笑容,翔芸也不好意思拂逆她的好意。
海鮮面都還原封不動,晚餐時間又到了,難道,就困在這裡?那可不成,她得找工作,然後試圖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在醫院躺了一年多,她可沒有耐心再面對空白的過去。應該有人會記得她吧!她總不會是從石頭蹦出來;或是用木頭刻出來,想到這件事,就讓她稍微感到心安一些。
正當她煩悶地在房裡踱來踱去時,房門響起幾聲敲擊聲,她望著一身休閒打扮的璩傑,心突然跳得很快。
真是奇怪,早上看到他幾乎半裸的身軀時,她還沒那麼緊張,此刻面對衣著整齊的他,卻讓翔芸感到一陣戰慄流過脊椎。
這種感覺既奇妙又甜蜜,好像有無數的鳥兒在她心裡躲著,撲撲拍著翅膀,鼓動著令人歡欣的騷動。
對這突然升起的感覺,翔芸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因應,只能愣愣地呆立一旁。
「呃……有什麼事嗎?」被他突然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嚇得口齒不清,翔芸連退了好幾步。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好一點,露西說你不舒服?」
大步走進來,看看梳妝台上的海鮮面,璩傑挑挑左眉地望著她。
「喔,啊……我現在好多了,只是習慣性的偏頭痛,吃兩顆阿司匹靈就沒事。」
雙手慌亂地在身後搓著,翔芸尷尬的圓謊。好險,差點就穿幫了!
「那好,我相信你現在應該餓了,我們下樓去吃晚餐吧!」
「呃……我不餓,事實上……」想到要跟他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配飯吃,翔芸是寧可餓肚子,也不想去活受罪,況且,她根本一點食慾也沒有。
「事實上,你今天幾乎什麼都沒吃,來者是客,我不想怠慢你,再說,即使是死刑犯,槍決前都還能享受豐盛的最後一餐,不是嗎?」
「真是謝謝你啊,最後一餐!」白了他一眼,翔芸更加沒胃口了。
「不客氣,我還特地要露西為你加菜呢!」
不由分說地拉著翔芸手臂,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將翔芸拉到餐廳。
「翔芸,今天露西煮了我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你快坐下來吧!」看到翔芸,維廉興高彩烈地舀了獅子頭,送到翔芸的碟子上。
「謝謝,你自己快吃吧!」看著獅子頭,翔芸根本不想動筷子,聽到另有說話聲,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原來是維廉邊吃邊看的卡通——蜘蛛俠。
在維廉和璩傑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的情況下,翔芸只得拿起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挑著飯吃。
「在我們家,晚餐必須坐在餐桌邊吃飯。」兩眼盯著螢光幕,維廉說著瞥了璩傑一下,眼神裡儘是不滿之意。
「不錯,我堅持這個規矩必須被確實的實行。維廉,你明天該去看牙齒,你已經失約一次了,我希望你把自己的信用當一回事。」
「我知道,上次是因為我的車撞壞了。」看了翔芸一眼,他嘴角漾出一抹笑容,「我明天可以請翔芸陪我去嗎?」
「不行,明天史小姐很忙。」喝著湯,他說得好像跟翔芸說好了似的篤定。
滿臉錯愕地瞪著他,維廉連手裡的筷子掉了都沒發覺,翔芸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接收到維廉質疑的信號,還有不停踢她的暗示,她只能訝異地搖搖頭。
「我不瞭解,我明天為什麼會很忙?」放下筷子,翔芸發問道。
「你提不出任何身份證明,又拿不出可以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以餐巾揩揩嘴角,他緩緩地說。
「所以?」聽到他又提起那檔事,翔芸兩道眉毛皺成一線。
「所以,我們明天將去找出你的身世之謎。」
「喔,怎麼找?」看他瞬間變得冷冽的眼神,翔芸立即心領神會,「你要把我送到警察局?」
「嗯哼,可以這麼說,如果你有前科,警察局會有資料;如果你沒有前科,他們應該也會有辦法查出你的身份。」
「終究你就是不相信我?」苦澀地說著,不知為什麼,這結論讓她很難過。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正在想辦法使你能夠讓我相信你。」放下餐巾,璩傑禮貌地欠欠身子,隨即離開餐廳。
滿臉狐疑地轉向她,維廉一頭霧水,「翔芸,你們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沒、沒什麼事。你明天只好自己去看牙醫了,你聽到你叔叔剛說的……」
「真討厭,我本來打算明天你陪我去看牙醫時,我們就離家出走。這下子,我又要另外想辦法了。」維廉苦惱地咬著下唇的表情,好像天快塌下來了。
翔芸啼笑皆非地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充塞在心中的感動。
想不到這個國語說得荒腔走板的少年,會為她而認真地企劃著逃跑的計劃。
雖然還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但翔芸心中很明白,她絕不會是個綁匪之流的人,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她就是這麼的有把握!
「嗯,你不要放在心上,說不定明天以後,你再也不必為這個問題煩心了。」
看著卡通裡的蜘蛛人,一個念頭慢慢在她心底浮現,讓她露出久違了的笑容。
「好吧,你吃飽了嗎?」看翔芸推開椅子,維廉訝異地看著她幾乎沒動過的食物。
「我的頭有點痛,我想先睡一會兒。」
「那好吧,半夜如果你餓了,可以叫露西幫你煮東西,她不會介意的。不然,你也可以叫我,我泡泡麵給你吃。」搔搔頭,維廉說著雙眼又飄向電視裡的卡通。
「謝謝,我會記住的。」輕輕放回椅子,踩著愉快步伐,翔芸回到自己房間。
或許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讓她放鬆,幾乎是頭一沾枕,就睡得很甜。
第三章
「如果把漢克放空的話,你這些年來的怨恨,就可以得到補償。」嗶嗶聲響不絕於耳,衛星電波不穩的結果,使影像時顯時滅。
偌大的書房裡,一整面牆上滿一格格整齊的螢幕,正中間那個約四十寸的螢幕上,有個光頭男子正在說話。
「我還在考慮。」
陰暗角落裡,只有書桌後頭傳來冷冷聲音,螢幕明滅不定的光線,使他臉上的線條忽隱忽現。
「以你在全球股市呼風喚雨的地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將心思花在一家快破產了的公司。況且,當初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將漢克……」
「我改變主意了!」
用力一拍桌面,璩傑低聲吼著,電視牆裡的男子立即噤聲不語。
在書桌前踱步了一會兒,他再轉向電視牆時,臉上是平靜無波的表情。
「找到她了嗎?」
「沒有,很奇怪,她竟然可以如水滴掉入大海般消失,我們加派很多人手,都找不到她的蹤影。先生,我們甚至推斷,她……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璩傑聞言握緊拳頭,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靜謐得只聽得到機器嘶嘶聲的房間內,他沉重的喘息分外清楚。
「不,她沒有死,我可以感覺到她還活著,有時候……」
憶起今早從鞦韆上接到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孩時的感覺,璩傑甩甩頭。
「有時候,我幾乎以為她還在我身邊。」
「先生……」
「繼續加派人手,我不相信找不出她來!」
「先生,即使她真是綁匪的內應,一年多了,這麼久的時間,都沒聽到任何消息,說不定,她已經被她的同夥滅口。我們已經把程式、密碼都更換了,找到她有什麼意義?」
「沒有意義……明齋,我就是要找到她。」
盯著螢幕裡的人,璩傑說完,立刻關掉聯繫,讓自己又陷入漆黑之中。
「湘靈,我不相信找不到你,我一定要找到你!」喃喃說著,拿起遙控器朝牆面一指,「旅途」的旋律,很快地瀰漫在空氣中。覷著所有房門都關著,翔芸偷偷地溜出房間,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悄悄打開大門,等走到門外後,才穿上鞋子。
「維廉,對不起,我必須去找回自己的過去。」朝維廉窗戶默念幾句,翔芸轉身朝大門走去。
「不會吧!」看著鐵門上的數字鎖,翔芸愣了愣。
該死,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蹲在榕樹下,翔芸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好吧,幸好我有第二方案,不然還真是走投無路!」
瞄瞄榕樹和圍牆間的距離,在牛仔褲上擦擦自己汗濕的雙手,她用力深呼吸。
爬上榕樹不如想像中困難,因為榕樹上釘著幾根本栓,似乎是有人專為爬樹而釘的輔助工具。
但是……看著幾乎有一條腿長的距離,翔芸呻吟地看著兩層樓高的高度。
「唉喲,不好,我該不會現在才發覺自己有懼高症吧!」
縱身一跳,當她搖搖晃晃地降落在圍牆上時,已經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