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有淚不輕彈第2節 文 / 黃明軍
郭揚接到石軍的電話,迎在路口。
「石軍,你來了就好了!我給你簡單說一下情況,六名逃犯倉促間被我們圍堵在了野豺嶺栗子窪的狹長地帶,在走投無路之下,他們仗著手中有一支槍,朝我們胡亂開了兩槍後,突然衝向菜園劫持了一對正在勞作的中年農家夫婦,並以農家夫婦為脅,退入了農家夫婦的二層樓居,這是我們所始料不及的。原以為他們會竄入亂巖中作困獸鬥,或是束手就擒。我太疏忽大意了!現在罪犯已對人質施暴,學著電影裡的情節,將槍頂著男人質的太陽穴揚言要我們放開一條口子,否則就要殺死兩名人質。可笑!吳優正在與之對話周旋。」郭揚簡單通報了情況。
「看來無須那麼多人。二位指導員,你們就地待命,熊副隊長,一排,跟我來!」石軍下令。
「又是一排!我們是後娘養的?」
「秦立!你這是什麼話?服從命令!」伍平對四排長秦立吼斥道。
「本來嘛!」四排長秦立極不服氣,又加上一句。
「你!」伍平動了肝火。
石軍遲疑片刻,望一眼秦立,再望一眼躍躍欲試、飽含希翼的四排戰士,說:「好!一排待命!四排跟我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自食其言、臨陣彷徨。」
「四排都有!立正!肩槍!向右轉!隨隊長,跑步走!」秦立蓄勢已久,週身洋溢著猛虎出山之態。
「這哪是臨陣彷徨?這是臨陣換將!軍之大忌!」一排長洪勇又不服了,在石軍帶隊走後,發著牢騷。
「一排長,不要犯自由主義!隊長是又當爹、又當娘,今天我就看到了這個硬漢的一顆『媽媽心』,隊長又比你的歲數大了多少?不容易啊!你還不知足嗎?你們排的出勤率是全中隊最高的。」伍平厲聲說。
洪勇自知語言冒昧了,解釋道:「我對石隊長一向是心悅誠服、令行禁止的,只是求戰心切。」
「這個我知道。你身上體現了我們機動中隊一種英勇無畏的精神,大家都有。我批評你,是你在戰前表現太浮燥。」伍平斂氣說。
「民主生活會我作檢討。」洪勇快人快語。
到了被圍的農家二層樓居,看守所副所長張勇神情不安地快步過來,向郭揚急急報告道:「郭支,吳所長不聽勸阻,執意孤身進屋了!」
「這個吳優,這哪是他贖錯的時候?我是這裡暫時的指揮官,他也要與我商定再說呀?一錯再錯!目下,罪犯已經孤注一擲,正在玩命,他危險了!」郭揚直頓足變顏。
石軍乍聽吳優已孤身而入,心裡一緊。展眼一看,栗子窪呈長瓢狀,兩邊是陡巖,稀拉地長有一些灌木和雜草,窪底是一條河溝,此時水位高漲,泛黃的河水嘩嘩東流。那座農家二層樓居就孤臥在『瓢頸』處。
「公安,莫開槍!」從屋內傳來男人質的聲音。
「我是吳優,我已將人質替下!」又傳來吳優的聲音。
「安靜!」郭揚見房屋四周擔任伏圍的幹警們紛紛伸出頭來張望,叫了一聲。
一會,只見一男一女兩名人質抱頭從門洞跑出。
「撤走!放開路!你們的吳所已在我們手裡,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不撤走,我們就打死他!」一個凶狠的聲音接踵從屋內傳來。
「別急!總要容我們匯報、商量一下!」郭揚心平氣和地喊話。
「不行,就二十分鐘,給我馬上撤!」罪犯竟窮凶極惡地下起了命令。
郭揚即吩附身旁的一名副手說:「你繼續對話,盡量拖延時間,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來問問人質情況。」
「好!」副手答道,接著與屋內對起話來。
兩名人質滿臉是血,神情恐怖,還在瑟瑟哆嗦。
「老鄉,壓壓驚,現在沒有事了。屋裡是什麼情況?跟我們說說。」郭揚輕聲輕氣地問。
男人質上牙敲打著下牙、嘴唇顫抖,但是,還算清晰地回答:「六個人好凶!用柴棍打我們,用菜刀劃我們臉,逼我們喊話。那個同志進去後,他們用槍頂著那個同志的眉心進行搜身,拿槍的那個大塊頭很凶地說:『吳所長,你的手下總要我們罰跪,你今天給我也跪下!』那個同志堅決不跪,並對那六人說:『你們都是以前所裡留用的輕犯,最多的就是兩年以下刑期,有的還快到釋放日了,這樣做不值得!我是誠心來挽救你們的,你們搜了,我什麼都沒帶。悟醒吧!放了人質,放下槍,跟我走,決不追究。』那個同志說完後,有一個人就丟下了棍子,但那個拿槍的大塊頭又用槍頂著丟棍的那個人叫起來說:『聽他放屁!我們做都做了,就要做到底!跟他走,你就更遭殃!』那個丟棍的人又把棍子撿了起來。你們的同志又接著說:『怎麼樣?你們可以多考慮一下,先放這兩個老鄉出去,他們又不懂什麼,我留下來,不是對你們更有用?』一會兒,等那個大塊頭點了點頭,那個同志催我們快走,我們就跑了出來。」
郭揚聽後望著石軍。
石軍此時兩眼包火、汗珠川下。看得出,他在作著艱難的抉擇。畢竟好戰友、好朋友身陷囹圄,真個是投鼠忌器,非同尋常。
片刻,石軍仰頭,抑住聲:「郭支,只有我再請求進去!不帶武器,你放心,我會臨機再斷!四排長!你一個,再選五個特等射手充當狙擊手,在房屋前後岩石選擇最佳射擊位置,對講機相互聯繫,每人給我撲捉一個目標,看我用力壓手就射擊!」說完,石軍將自己的突擊步槍和對講機等遞給秦立。
「隊長,可否讓我去?」秦立沒有去接石軍遞過來的槍和對講機,向石軍要求道。
「執行命令!」石軍面如冰霜。
「是!」秦立接過槍和對講機,跑步而去。
石軍脫去了制服,將頭髮揉亂。
不大功夫,秦立在屋後的一塊岩石後向這邊擺了「ok」手勢,暗示狙擊手都已進入了射擊位置,撲捉住目標。
「石軍,還是抓機擊斃吧?」石軍欲舉步向前,郭揚拉住石軍的手,始終懸著一顆心,說道。
「亡命徒的槍在頂著吳優的腦門,一觸即發,假使稍有不慎,我戰友的命就沒了!你別攔我。其餘人詳撤吧。」石軍已然心急如焚。
「小心!」郭揚矚道。
「裡面的人聽著!我是刑偵支隊長郭揚,你們大概也看過我,我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讓開路,但有個條件,就是你們必須先放了吳所長!」郭揚隨之向屋內喊話,以麻痺罪犯,同時也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不行,你們必須先撤!吳所長必須跟我們走一段。」還是那個凶狠的聲音說著話。
「那麼,好吧,我們可以先撤。不過,吳所長的安全你們要絕對保證,否則我們就毫無顧及了。」郭揚此話軟中帶硬,著意提示罪犯們:吳優是他們唯一的生機依賴。
「這個我們自然比你明白。」凶狠的聲音回答。
「這樣,為了我們的戰友從你們手裡早點回來,我們再給你們配個村幹部帶路。這野豺嶺地勢複雜。」郭揚補了一句。
「叫人過來!」凶狠的聲音顯然也不熟悉野豺嶺的環境,顯然極想盡快逃脫出去。
「高主任,你過去給他們帶路!同志們,撤!」郭揚特意放聲高喊。
「郭支,我不敢去,他們會打死我的!」石軍作態變調地說著本地話。
「你這個村治保主任是怎麼當的?啊!一點責任心和勇氣都沒有!吳所長還在那邊呢,去,不要緊,我們真的答應讓他們暫時逃了,他們已承諾不會傷人的。」郭揚有意壓低聲音,但還是盡可能將聲音送向屋內。
待其餘圍堵的幹警、武警嘩然撤去,石軍兩手置於腦後,邊喊話,邊向樓屋走去。
「喂,莫,莫開槍噢!我,我是來帶路的村治保主任。」石軍作戲般從牙縫裡擠出些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