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3章 拉斯奧城 文 / 逆林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漫步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內，艾麗卡一臉茫然，微微顫抖的手掌輕撫著裝飾華麗的牆壁。冰冷光滑的觸感，絕對真實的觸感……
「如你所見，這裡並非幻境，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拉斯奧城。」冷漠的聲音從黑袍男子口中傳出，「這裡是魔法的聖地，也是我的故鄉。」
「可是……」
「二十八年，你的父親一把火燒燬了這座城市。」黑衣冷冷說道，「一起陪葬的，還有不願淪入世俗的數百名法師。」
「可是……在這之前應該已經發出了最終通牒……住在這裡的法師們應該有時間撤離……」艾麗卡辯解道，父皇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很偉大的形象，在戰場上英勇無比卻從不濫殺無辜。
「奇襲。」黑袍男子一臉鄙夷的輕哼道，「你的父親不愧為一個帝王，不論是軍事才能還是政治手腕都出類拔萃。」
「什……什麼？」
「在最後通牒期限的前一個月，你的父親帶軍發動了進攻。對這座與世無爭的城市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虐。」憤怒的拳頭，捏得卡卡作響，「腳下的晶石地面，被鐵蹄踏出了裂痕，高聳入雲的魔法塔，被投石頭砸倒，彌足珍貴的魔法典籍，也都付之一炬。那些沒有人性的騎兵，還有那些貪圖富貴的法師，幾乎毀滅了這裡的一切。他們不僅不放過身體單薄的法師，甚至連孱弱的婦幼都躲不過利刃的屠殺！」
「可……可是……這也是他們違反帝國的法令在先吧！」艾麗卡不甘示弱的辯解道，「不管怎麼樣，魔法這種靠不住的東西如果不好好加以管制的話……」
「那樣的話……就會妨礙到你們的統治了吧。」陰沉的冷笑，打斷了艾麗卡的話語，「既然是自己無法掌控的可怕力量，就乾脆將他徹底抹殺好了，是這樣的想法吧。」
艾麗卡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盯著前方的王座。那是由不知名的晶體打造，通體透明的寶座。奇異的光芒不斷閃爍著，刺得眼睛一陣生疼。
「如果父親那時候沒有奇襲的話……你們會怎麼做呢？」
「你的父親比我們快了一步。」黑衣男子輕哼一聲，走上前去，伸手輕撫起那晶瑩剔透的王座，「不然的話，從二十八年起，這裡就是艾拉斯新的帝都了。」
「說到底，你們還是想叛國啊。」顫抖的手臂伸向了腰間，手指卻無法觸碰到劍柄。身體似乎被一道無形的枷鎖給牢牢鎖住了一般。
「沒用的，若不是毫無防備，魔法絕對不會輸給愚蠢的蠻力。」黑衣男子冷哼道，「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經過二十多年的準備，這裡終於可以成為艾拉斯的帝都了！」
「卡拉曼……」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從艾麗卡口中吐出，「剛才就一直注意了，你是卡拉曼吧……」
「卡拉曼只是用來混入騎士團的假名罷了。」黑衣男子笑了笑，拖掉了自己的斗篷，「請叫我德拉曼.骨骸，這個姓氏是你父親賜予的，也正是在二十八年前被你的父親剝奪。」
脫去斗篷的身體，一絲不掛的展露在艾麗卡面前。微微有些佝僂的身軀上傷痕遍佈，鬆垮的皮膚似乎就要包裹不住突起的骨頭，幾片慘淡的白色觸目驚心的抵在那皮肉之上，似乎馬上就要破膛而出。
「是因為修煉禁術吧。」無法動彈的艾麗卡冷冷說道，「研究死靈系法術是被嚴令禁止的。」
「在那之前可不一樣啊。」德拉曼將手猛地插入胸口，扯出了一根帶著血花的肋骨，「在那之前，我可是你父親最賞識的部下呢。他一直渴望著有一天能組建出不會恐懼，不會憐憫，死之不盡的軍隊。」
鐺……
蒼白的肋骨，被扔到了地上，輕輕搖晃著。一聲脆響之後，那白骨裂成一團碎片，又好像有了生命一般重新組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死靈系魔法並不是研究如何致人死亡，而是探求獲得新生的奧秘。」德拉曼向前跨了一步，一腳將那剛剛聚集在一起的骨架踩得粉碎，「他也在害怕這個帝國重新獲得新生吧！」
「你錯了，這個國家一直都活得好好的。父皇他，一心都想讓國民過上幸福和平的生活。這個國家……就算沒有魔法也一樣能發展下去！」看著地上這粉碎的骨沫，艾麗卡想起那些由被剝去皮膚的身體組成的怪物，那些早已死去卻殘留在腐爛皮肉之中的靈魂，那刺耳的哀嚎和**彷彿再次迴盪在了耳際，「什麼新生……只不過是你們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
「讓國民過上幸福和平的生活嗎？你還真是同你的父親一樣恬不知恥啊！那個滿腦子都是戰爭的傢伙怎麼可能跟和平扯上關係……」
「不是的！父親他……父親他發起的戰爭從不會在自己的國境內展開，而且他對擴展的領土從不多做無謂的殺戮，對新歸附的國民也都……」
「那只不過是史官們的美辭罷了。」德拉曼冷冷說道，「你的父親對拉斯奧城的屠虐毫無遺留地暴露了他的本性。」
「可是……這座城市現在不是仍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裡嗎！」艾麗卡大聲吼道，「你剛才說的一切都是胡編亂造的吧！」
「世間的一切物質都能分解成魔法能量，換言之，飄散在空氣中的各類能量都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德拉曼伸出了手掌，一陣藍色的閃光在掌心迴旋閃爍著，凝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冰晶，「如果力量足夠強大的話，重建一座城市並不是什麼很難辦到的事。」
艾麗卡楞了一下，雖然魔法師隨手射出一道冰箭或是火球都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從未見過有誰可以憑空創建一座樓房，如果說力量足夠強大的話，毀滅一座城市倒是有可能的……
「魔法並不是為了毀滅萬物，而是為了創造新生。」德拉曼似乎是看透了艾麗卡的想法，「這也是精靈們對人類的教誨。」
「那這座城市……」
「沒錯，這裡正是由我的主人親手復建的城市，真真實實存在的拉斯奧城。」德拉曼走出了宮殿，瞭望著遠方那一座座流光溢彩的建築，「這熟悉的場景，還真是讓人懷念呢。」
「主人？就他一個人嗎……怎麼可能……」
「主人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師。」德拉曼背對著艾麗卡感歎道，「他在十八年前就制定好了計劃，看來，這十幾年的努力並沒白費。」
手臂的束縛好像有些輕微的鬆動，艾麗卡咬著牙掙扎著，同時繼續與德拉曼交談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什麼最偉大的魔法師，只不過是垂涎皇位的傢伙罷了。」
「你錯了，主人並不是貪圖權貴，而是想把艾拉斯帝國建立成一個強盛的魔法國度！」德拉曼站在原地，萬分感慨地說道，「這是一個沒有武器和鎧甲的國度，每個人都能學習魔法，生活將變得輕鬆無比，戰爭也不會有鮮血流淌……
「是麼……那你就……繼續憧憬下去吧！」艾麗卡猛地拔出了腰間的短劍，朝德拉曼的後背狠狠刺去。雖然掙脫束縛讓力道和速度都減慢了不少，但這突然的背後來襲德拉曼根本來不及躲閃……又或者……根本沒有想要去躲避。
撲哧……
鋒利的劍刃，沒入了那骨瘦如柴的身軀之內，卻沒有濺出鮮血。
「沒用的，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具軀體了。」德拉曼冷冷笑道，「而且，你的劍刃上還殘留著精靈王的靈魂吧。」
艾麗卡大吃一驚，想要抽回長劍，劍刃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卡住了一般。
「這副身體，已經完成他的使命了。」德拉曼仰天長嘯起來，蒼白的皮膚開始微微泛紅，「要完整的復建這座城市，單靠空氣和土地中的魔法能量是遠遠不夠的。但是，神的靈魂足以彌補那殘缺的不足。」
「難道……艾薩拉那件事……」
「是的，召喚精靈王也是主人一開始就制定好的計劃，我們收集了它潰散到空氣中的靈魂，發現還缺了一部分。」
「你怎麼知道……它在我的劍上。」
刺眼的紅色，在德拉曼身上瀰漫開去。蒼老的皮膚漸漸爆裂開來，碎裂的皮肉隨著崩斷的血管一起飛濺而出，不斷還有白色的骨沫飄灑到空氣之中。
「主人……無所不知。」
微弱的聲音，從那血肉模糊的唇齒間滲出。
「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艾麗卡終於將短劍拔了出來，輕輕抹乾了上面的血跡，「他的姓氏……是魔語嗎？」
不置可否的笑聲，在瀰漫著血腥味的空氣中漸漸消散。地上只殘留下一灘令人作嘔的骸骨，幾道紅色的光芒在逐漸黯淡的半空中無奈的徘徊著……
徘徊著……淡入了這驟然死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