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4章 歎息 文 / 逆林
一陣忽然瀰漫開的寒氣熄滅了艾麗卡身上的烈焰，她側身滾到一旁，躲開了那重重砸下的龐大身軀。大地猛烈的顫動著，一聲沉悶的巨響響徹天際。癱軟在地的怪物依舊被烈焰包裹，不過之前那環繞在周圍的微弱光芒已經消失不見。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濁臭逼人的焦味，那如小山一般的巨大身軀就在烈焰中漸漸扭曲，變形，萎縮，直至化為灰燼。零星的火花夾雜著黑色的粉末飄向晨曦微露的天空，在那一片湛藍中抹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薄霧。
陽光逐漸明亮，這層淡淡的薄霧也隨之消散……
烈焰漸漸熄滅，那個巨大的怪物已淡然無存……
「似乎……解決了呢。」艾麗卡長長舒了口氣，無力地癱倒在地，緊握著的雙手遲遲無法從劍鋒上鬆開，乾涸的血液早已凝結成塊，將掌心和劍鋒牢牢粘連在一起。
「嗯，即便是神靈的靈魂，失去了宿體也無法留在這世界上了。」希爾法並沒有抬頭，只是面色凝重地盯著艾萌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即便有著水之能量的滋潤，傷口的恢復也實在是太過驚人了。那斷裂的碎骨奇跡般地重新拼接在一起，糜爛的皮肉也十分有序的生長著，巨大的裂口漸漸癒合，甚至沒有留下絲毫的疤痕。
這癒合的速度，不禁讓希爾法想起了剛才那遍體鱗傷的怪物。
這個女孩，之前並沒有在自己的視線中出現過，而且……體內毫無魔力的她剛才分明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肩膀傳來的輕拍打斷了希爾法的思緒，他楞了下，一抬頭便看到羅傑焦急的臉。
「需要幫忙嗎？雖然不太擅長治療法術，但多少還是懂點……」
「啊……沒事……傷口癒合的很好。」希爾法站了起來，視線卻沒有離開地面，「她是和你一起的吧，好像有著相當不得了的能力啊。」
「嗯，他可是伊利西斯的聖女啊。」羅傑看著雙眼緊閉，沉睡在夢鄉中的艾萌，淡淡一笑，「長著翅膀的……聖女啊。」
「聖女？」希爾法歎了口氣，「年輕的魔法師，雖然我看不見她的未來，可是你的……」
看著羅傑那毫不在意的表情，希爾法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算了，反正這所謂的預言，在你們身上也都沒有靈驗過。」
「忽然有些想聽呢，這不靈驗的未來。」羅傑抓緊了手中微涼的秘銀杖身，「而且，它似乎也很在意啊。」
「它？」希爾法瞥了眼羅傑手中的法杖，殘月般的雙瞳閃過一道微光，「原來如此，被束縛在法杖中的靈魂嗎？」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它跟我說半精靈的預言是不會出錯的。」羅傑輕撫著法杖上的紫水晶，「不知道為什麼，這法杖的聲音好熟悉，難道真的沒有解除束縛的方法嗎？」
「不可能的，靈魂一旦被封印到無生命的容器之內，就永遠也無法脫離了。」
「果然……和它說的一樣……算了，請說說我的未來吧，預言師閣下。」
「黑影。」
「黑影？」
「你會被身邊的黑影……毀滅。」
「毀滅？是指……被殺死嗎？」
「比單純的死亡更進一步。」希爾法緊皺眉關，長長歎了口氣，「你將會……魂飛湮滅。」
「那黑影指的是……」
「看不見的東西。」希爾法的目光撇向了地面，「那是自己的視線無法觸及的範圍。」
羅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楞了一下，轉瞬間又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還真的是個毫不靈驗的預言啊。」
「也是呢，這所謂的未來，還是留點希望的好啊。」希爾法也附和地笑道，「對了，這女孩跟你的關係，不僅僅是兄妹這麼簡單吧。」
「要說關係的話，她是一直叫我哥哥沒錯……」
「咳，咳，就是兄妹這麼簡單。」嘶啞的聲音伴隨著微弱的腳步聲漸漸傳來。
啪，厚重的魔法書重重敲在了羅傑的腦袋上，慘白的手臂保持著揮舞書本的姿勢。
「這種年紀的女孩，只能把她當成妹妹。」蕾莉收回了手臂，勉強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毫無血色的臉上寫滿了不悅。瞬間，那一臉的不悅又變成了疑惑。
「對了，艾麗卡呢？」
「艾麗卡的話，剛才還在那裡……」羅傑捂著微微腫起的腦袋回頭望去，「誒？人呢？」
羅傑和蕾莉四處張望著，卻怎麼也找不到艾麗卡的身影。羅傑扯開嗓子大聲呼喊著，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女皇陛下不是在哪裡嗎？」
順著希爾法所指的方向，羅傑終於看到了艾麗卡的半截身軀，大吃一驚的他趕緊跑上前去，離近了才發現原來艾麗卡正趴在一個裂縫的邊緣。這片脆弱的土地在經受了多次猛烈的撞擊之後早已滿目瘡痍。遍地都是觸目驚心的裂縫，每走一步都可能跌入無盡的深淵。
「艾麗卡！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啊。」
蕾莉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同羅傑一起吃力地將艾麗卡從裂縫中拉了上來。
「我只是在找……斷掉的劍鋒。」艾麗卡落寞的低垂著頭，「算了，他應該也已經跌入這深淵之中了吧。」
「劍鋒的話，不是在這嗎？」蕾莉一臉疑惑地將靜靜躺在一旁的那半截長劍遞了過去。
艾麗卡楞了一下，接過了劍鋒，微微一笑，將它緊緊摟在懷中：「對了，蕾莉，你來這裡究竟是為了……」
「父親的命令。」蕾莉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不過，被自己搞砸了。」
「你父親……是魔法協會的會長吧。」艾麗卡想起了禁魔令的解封，看著這幾近崩潰的大地，心中不禁瀰漫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是啊，在我出生之前就是了，你以前不是經常來我家的嗎，忘了嗎？不過你好像很討厭我父親呢，一直叫他奇怪的大叔。那時候家裡的客人都很恭敬地喊我父親會長大人，你還一臉不悅的衝出來說自己是比會長更大的女皇，嚇了那些人一大跳呢。」說到這裡，蕾莉不禁撲哧地笑出了聲。
艾麗卡呆愣著點了點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過了一會，她抓起地上的劍鋒，走到了羅傑的身旁，在他耳邊低語道：「那個時候，其實你看到了吧。」
「嗯。」
「那黑色的翅膀，絕對不是聖女的羽翼。」
「我知道。」
「她有著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我知道。」
「所以……」
「所以什麼？」
「如果她要毀滅這個國家的話，你會出手阻止嗎？」
「不管她想要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的。」羅傑笑著搖了搖頭。「我只在乎……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包括我嗎？」艾麗卡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有點猶豫，又帶著些許不安。
兩雙眼睛對目而視，那微微張開的嘴唇尚未合上，那露著微笑的臉已經點了下去。
艾麗卡轉過了身子，背對著羅傑和蕾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甜蜜伴著酸楚，期待伴著不安，希望伴著迷茫，好像整個胸口堵成了一團，糾結得如同亂麻一般……
萬里無雲的天空顯得那麼的明亮，然而，有一道更為耀眼的光芒劃過了天際。艾麗卡那略微模糊的視線順著那優美的弧光，從蒼穹移向了地面……
沉默寡言的奇怪大叔……帝國最強大的法師……蕾莉的……父親。
但願……你不會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但願……艾萌……
但願……大家……都不需要做出兩難的抉擇。
一聲歎息，在明晃晃的劍鋒上留下了一片模糊的水霧。
鋒利的雙刃，再次將那握緊的手掌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