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身份 文 / 逆林
艾拉斯東部邊境，在離奧德拉公國國境不遠處的高山上。艾拉斯大軍的前鋒部隊正居高臨下地瞭望著不遠處一座堅固的城池。那正是奧德拉公國西部的第一道防線——血月要塞，這座古老的城池似乎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建成了，那不知什麼材質建成的牆體從遠處望去一片漆黑。相傳每當夜幕降臨，月色瀰漫之時，那漆黑的城牆就彷如撒上了鮮血一般，變成一片駭人的血紅色。
就在這懸崖峭壁之上，一群身披鐵甲，全副武裝的戰士正屈膝蹲跪著。在這一片寒光閃閃的盔甲前方，一個身披華麗秘銀盔甲，留著金色披肩長髮的絕色女子正面色凝重地眺望著遠方。
「卡拉曼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一切聽從女皇陛下的指揮。」單膝跪地的卡拉曼男爵畢恭畢敬地說道。
「真是的，說是要我親臨前線視察敵情，卻只讓我看這麼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艾麗卡轉過了身子，一臉懶散地說道，「而且你們這些士兵身上的味道也太噁心了，我還以為是可以直接上戰場殺敵了呢，以後這麼無聊的事不要再麻煩我了！」
「女皇陛下，瞭解敵情可是戰爭的關鍵。如若不明所以，胡亂衝鋒的話，只能讓將士們白白喪命。」卡拉曼地垂著頭，冷冷說道。
「所以。」艾麗卡拔出了**大地的巨劍，將它指向卡拉曼，「這種無聊的事，就交給你來做了。」
「女皇陛下，你把事關戰士們性命的大事當做無聊之事，只怕為國浴血奮戰的戰士們會不答應吧。」卡拉曼忽然抬起了頭，冷冷地瞪向艾麗卡。
「誒？」艾麗卡心頭一震，這個眼神，充滿著不敬和敵意，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看著自己……
然而真正的不敬才剛剛開始，卡拉曼的話音剛落，那些單膝跪地的戰士們忽然發了瘋一般大吼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朝艾麗卡衝去。艾麗卡大吃一驚，趕緊揮起巨劍擋住了前方數十把長劍的揮砍，濺起一大片金屬碰撞的火花。
「放肆！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艾麗卡大喝一聲，一個迴旋斬劈端了身前數把長劍，緊接著朝著眼前一個行動略微有些遲鈍的戰士猛力砍去，「我可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啊！」
血花四濺，一隻手臂連同鐵甲被一起斬斷，只是，那噴濺出來的鮮血似乎有些奇怪。
這些散發著惡臭的粘稠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艾麗卡尖叫著擦拭著粘在身上的綠色液體，這股渾濁逼人的味道讓她實在作嘔。可是那些前赴後繼的戰士沒有給她任何清理的機會。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如潮水般向艾麗卡湧去，縱使她勇猛無比，也只能不斷招架著不同角度襲來的攻擊，節節後退。好不容易抓住空擋，來一次橫掃反擊，卻又賤了一身粘稠噁心的濁體。而那些士兵們好像沒有痛覺一般，即使胸口被砍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也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卡拉曼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在數百名士兵的圍攻之下，艾麗卡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好在這些士兵空有數量優勢，行動卻十分緩慢。還不至於對自己造成傷害，只是……後面已無退路，再這樣下去就要掉下懸崖了！
「這些都是曾經為國捐軀的戰士們。」卡拉曼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沖了人群之中對著艾麗卡的胸口刺去，「都是因為你那所謂的無聊之事，而死不瞑目的戰士啊！」
正忙於招架讓自己眼花繚亂的重劍劈砍的艾麗卡，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突入其來的刺擊。劍尖正刺左胸，幸好堅硬的秘銀胸甲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但強大的衝擊力還是讓艾麗卡再次後退了半步。
「可惡……」艾麗卡大喝一聲，對著身前又是一記橫掃，數名士兵連同重劍和鎧甲一起被攔腰斬斷。那綠色的粘液濺得艾麗卡滿臉都是，那華麗的戰甲更是已經污濁不堪。但艾麗卡已經沒有閒暇顧慮這些了，因為即便是被攔腰斬斷，那只剩下半截的身軀還是不甘心地死死抓住自己的腳踝。
「為國獻出寶貴生命的戰士們啊，我知道你們在將死之際都無比地痛恨一個人！對，這個國家就是因為有這麼一個愚蠢的帝王，才會有那麼多無謂的戰事！才會讓你們白白喪命！讓你們同自己的親人生離死別！」
佩劍被砍斷的卡拉曼在人群之中嘶吼著，那些衛兵們在聽了卡拉曼的話後變得更加瘋狂。他們根本不聽艾麗卡的任何解釋，即便手中的武器已經損壞，他們還可以用雙手來戰鬥，還可以用牙齒來撕咬，甚至可以用那滿身的怨氣，來讓眼前這位帝王徹底崩潰！
事實上，艾麗卡已經崩潰了。原本那威風凜凜的帝王之氣蕩然無存。面對這些剛才還蹲跪在自己身後的士兵，面對這些滿臉仇恨，充滿殺氣的行屍走肉，艾麗卡只是機械地揮舞著巨劍抵抗著，臉上的表情雖然只是茫然，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委屈，不知不覺間眼眶已經濕潤。
戰爭什麼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這國家的一切，不都是議會在決定的嗎……
其實自己一直都知道……所謂的女皇，只不過是個華麗的稱號罷了……
鐺，艾麗卡虎口一陣發麻，巨劍終於從手中脫落了，然而那些滿懷怨恨的士兵們卻沒有絲毫疲倦的樣子。後面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而前方，就是即將把自己撕扯碎片的長劍和利齒……
或許就這樣解脫，也不錯呢。
艾麗卡覺得自己變得輕飄飄的，那些嘈雜的怒吼和咆哮都已消失不見，此時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即便那聲音是震耳欲聾的響，
還是覺得，很安靜。
任性卻沒有父親可以撒嬌的女兒；
用艷麗的妝容來保持自信的女人；
因為尊貴的身份而未嘗敗績的戰士；
率領全軍卻又不懂軍事的將領；
處理政務卻又不懂政治的政治家；
被國家議會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國家元首；
統治著國家，卻又被國民們誤解的女皇；
不論是什麼身份，都是那麼的不堪。也許就這麼死去，算是最好的解脫了吧。反正這個國家已經不需要我這個昏庸的女皇了。如果我死了話，國民們應該會因此而歡呼雀躍吧。
死掉的話……應該就能見到父親了吧……
「父親啊……」
艾麗卡的手指深深插入峭壁之中，鮮血從不斷從顫抖的指縫間淌出。
「艾麗卡，絕對不會讓您的姓氏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