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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4】不記得了 文 / 貓千草

    夏琪回憶起了那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他,用著漂亮卻空洞的眼神一直死氣沉沉地看著她,把她看得心裡直發毛,還以為他是要衝上來和她打架呢。可誰知直到她玩好了沙子,要回家的時候,他還沒有衝上來和她大打出手,更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只是一路跟著她回家,甚至在她不讓他跟著的時候,還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裙擺。

    那時候的他,和現在比起來,表情更是少得可憐。簡直就像是木頭人似的,她問一句,他才答一句。如果她什麼都不問的話,他甚至可以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說,就蹲在她的身邊。

    夏琪本以為君謹言會和她一起回憶下小時候的初遇,沒想到他卻是淡淡地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她詫異道。他的記憶力一向都很好,幾乎可以用「怪物」來形容了。當初夏琪幾乎可以說是把君謹言當成百科辭典來用的,很多問題,她不用去翻書查找,直接問下他,就能得到答案了。

    「對,不記得了。」他別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夏琪倒也沒多想,「不記得就不記得吧,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就好像那時候我曾經在這個小沙坑裡和一個小男孩一起玩堆沙子,還用樹枝在沙坑裡畫畫給他看呢,可是現在,我也一樣不記得他的長相了。」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個男孩和她一樣,沒有爸爸,只有媽媽。或許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她記得她好像和對方說了許多的話。

    他說,其他小朋友喜歡喊他私生子。

    她說,私生子沒什麼好丟臉的,因為她也是私生子,可是因為媽媽很愛她,所以她一點也不怕。

    她還畫了畫給對方看,只不過時間太久遠了,現在的她,早已想不起來當時畫的到底是什麼,只記得她一邊畫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然後,對方好像很猶豫地說了一句,「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似乎生怕被她拒絕似的。

    她是怎麼回答來著的?好像是說,「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之類的話吧。

    她那時候以為第二天還能見到那個男孩,還和對方約好了,如果有誰再喊他私生子的話,她就幫他一起揍那人。

    可是後面幾天,她都被君謹言纏著,壓根就來不了這個小沙坑,等到她能來這裡玩的時候,卻再也沒見到過那個小男孩了。

    夏琪自顧自地說著,蹲下身子,隨手撿起了地上的小樹枝,像小時候那樣在沙坑中隨手畫了起來,渾然沒有注意,君謹言這會兒的臉色呈現著一種不自然的蒼白,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狀。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眼前人兒蹲下的身影。曾經,他在這裡,親眼看到過她對著另一個男孩笑著,笑得那麼溫暖,那麼燦爛。

    也正是因為那一份笑,讓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想要」的他,突然間產生著一種「想要」的慾望。他想要她也對著他這樣的笑,想要她的目光牢牢地看著他,想要她也和他一起玩,想要她也對他說,他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那麼多的想要,讓他的目光捨不得移開,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就不見了。

    他跟著她走,她到哪兒,他就到哪兒,當她要趕他離開的時候,他只知道緊緊地抓著她的裙擺,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一步。

    那時候的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她產生那麼多的「想要」,而現在,他終於知道了,或許,那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在第一眼的時候,在遠遠地看著她笑的時候,原本他那一直封閉著的世界,因為她的笑容,而裂開了一條縫。

    那條縫越裂越大,直至把她拉入他的世界中。

    「好久沒在沙坑上畫畫寫字了,謹言,你要不要一起來玩一下?」夏琪興致勃勃地問道。

    「別畫了!」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她的頭頂心上,君謹言目光沉沉地看著夏琪在沙坑中畫的花園。

    「來啊,你小時候我不是也帶你一起來這裡畫過!」她還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一邊低著頭繼續畫著,一邊抬起手,朝著他的方向揚了揚,招呼著他快點過來。

    「我說,別再畫了!」他的聲音猛然提高,一把拎起了她的胳膊,把她手中當成畫筆的樹枝奪過,狠狠地甩到了一邊。

    夏琪吃驚地看著君謹言,「你怎麼了?」這會兒的他,就像是易暴的獅子,渾身充斥著一種焦慮急躁地感覺。和平時他的那種淡漠完全不同。

    他才唇顫了顫,握著她胳膊的手鬆開了一下,卻隨即又更加緊地握著,「沒什麼。」

    可是他這會兒的臉色,明明就難看得要死啊!「真的沒什麼?」她明顯不信。

    「嗯。」他抿著唇,突然道,「這裡沒什麼好呆的,我肚子餓了,我們回去吧。」語畢,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離了沙坑。

    如果再繼續呆下去的話,他怕她會想起更多的事情,想起那些他極力想要掩蓋地事兒。

    那些他希望她永遠都不要想起來的事兒。

    一路上,君謹言異常地沉默,就連夏琪特意地找著各種話題和他閒聊著,他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回到了公寓裡,夏琪在廚房裡洗著菜,而君謹言站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就像雕塑似的。

    夏琪洗好了菜,一回頭,就看到君謹言低著頭,眼眸輕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夏琪問道,好像自從沙坑那邊,他就不對勁了,「如果是我說錯了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的話,那麼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悶在心裡。」

    「你沒有說錯什麼,也沒有做錯什麼。」睫毛輕顫,君謹言微微抬起了頭道,「說錯也做錯的那個人,是我。」

    「什麼意思?」她疑惑地問道。

    他卻緊緊地抿著唇,一副明顯不想說的樣子。如果時光倒流,讓他在進行一次選擇的話,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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