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攜手天攜涯 文 / 醉夢紅辰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不周山,坐落於人間的仙境。雲霧瀰漫,霞光籠罩。但是在進入山裡之前的這片平原之上,依舊是白雪覆蓋,風雪漫天。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沒有改變過。半山腰上,那裊裊的仙氣環繞之中,有一道看似瘦弱的人影,一身白衣,負手而立。
面前流動的濃郁雲霧,絲毫阻擋不了他的視線。他的雙眼中偶爾迸射出一道金光,直接穿過雲霧,洞察方圓數百里,甚至是千里的景象。此刻,他那稚嫩的臉上,不時地浮現一抹凝重。這種凝重之中,似乎夾雜著一種無奈和擔心。總之非常複雜。
風雪愈發強烈,一陣陣狂風吹過,很明顯都能聽見刺耳的聲音。年輕的男子雙眼死死地定格在不周山前,那一道靜立不動的身影之上。這樣的風雪天氣,他只是身穿一襲火紅的長袍,手中居然還拿著一柄火紅的折扇。奇怪的是,風雪一點不能近身。
「唉…這頭倔驢,不知道要堅持到什麼時候!真是的!」山腰上的少年輕歎一聲,臉上充滿了無奈。下一秒只見他身形一動,一抹金光湧現。天空中傳來一聲威嚴的龍吟。長長地龍尾扭動,不多時,已經出現在風雪中那男人的面前。
黃金巨龍降落,金光消失不見。出現的正是剛才在半山腰上的少年,他不是別人,正是這不周山天地靈氣孕育而出的黃金龍脈。當他一出現,這周圍的風雪立刻停止。龍脈與不周山整個相連,所以他自然就能控制這裡的天氣。
「鍾馗大哥,你走吧!葛葉姐姐不會見你的!當初還說得不夠清楚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雖然我不懂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既然葛葉姐姐對你說出這句話,那麼你自己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你現在這樣執著苦等,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龍與鍾馗是多年的好友,甚至小龍是在鍾馗的照顧下長大的。如今看後者變成這個樣子,小龍實在是很不忍心。但是諸如此類的勸告,小龍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鍾馗變得比驢還倔,就是不願意離開。
半晌,鍾馗微微抬起頭,雙眼淡淡的看著小龍那焦急的臉:「呵呵……你還太小,有些事你根本就不明白。之前她的確有跟我說過,但是當時的理由是大劫未過,她與我都有各自的責任。但是現在,大劫順利化解,天下太平,還有什麼借口不見我?」
話音剛落下,不周山頂湧現一道白光。緊接著一道道潔白無瑕的狐尾擊射而出。九尾狐仙葛葉,在一團濃郁精純的仙靈之氣包圍之下,將九條巨尾散開,輕飄飄的落在鍾馗的面前。咻!咻!咻!狐尾收回,眉心之處的仙光一閃即逝。
「這就是你苦等在這裡的原因?這就是你丟下冥界自責不管,專程逃離所有人的圍堵,趕到這裡來的原因?為何你還是不懂?你我之間相隔了天與地,注定無法在一起,為什麼你就是放不下呢?難道真的是物以類聚?你的性子什麼時候這麼倔了?」
葛葉輕輕的一撫袖,四周的風雪完全停下,溫度也變得正常。她雙眼直視著鍾馗,眼神中沒有半點雜質,有的只是一片清明:「當初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你我各司其職,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不能違背這條路上的規則!」
「我去他媽的規則!去他媽的天條禁令!這都是他媽的扯淡!我只知道我忘不了你,我鍾馗做事一向有始有終,現在我既然對你動情,那麼就一定義無反顧!當初的宋謙是如此,現在的鍾馗也是如此!我不相信,你就能完全做到清心寡慾?」
手中的火紅折扇啪的一聲合攏,鍾馗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非常的扭曲。在他看來,葛葉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借口!不就是神仙的身份嗎?有什麼了不起?在上界,葛葉不過還是個小小的狐仙,他都能放棄神職,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鍾馗大哥,你冷靜一點……」小龍被鍾馗突然的憤怒嚇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試探著開口,但是鍾馗雙眼一瞪:「滾!」小龍果斷的,毫無節操的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不周山的地下。這鍾馗大哥瘋了,還是少惹他為妙!
水袖輕輕一揮,葛葉轉過身去:「你又何必如此…這樣值得嗎?」一滴眼淚悄然的滑落,只是葛葉不敢讓鍾馗看見,不著痕跡的擦拭掉。見此,鍾馗猛地上前一步,握住葛葉的雙肩,將之強行拉回來:「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當真放棄了?」
大劫已經平安化解很久了,不管是人間,冥界,還是上界,一切都變得非常平靜。鍾馗不明白,葛葉她到底還有什麼可堅持的?有什麼放不下的!他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這樣完了,他也有感覺,葛葉並沒有忘了他,也沒有放下,只是……
「你為什麼就如此執著…我…」葛葉撇過臉,不敢看鍾馗的眼睛。說她不動容那是假的!不管是平凡的女子也好,妖也好,仙也好。在面對一個為了自己如此執著的男人,不管不顧,放棄一切,只為了自己。如果不動容,那就是鐵石心腸了!
見葛葉如此表情,鍾馗心中一動,雙眼也是一挑。按照他對葛葉的瞭解,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一定有難言之隱。那麼這就是她不肯跟自己走的原因嗎?當地是什麼呢?久久的看著她,鍾馗想在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神仙的身份,長生不死的誘惑,就真的這麼大?葛葉,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我只相信,你是那個願意跟我「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小狐狸!」葛葉嬌軀猛地一震,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鍾馗。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掙扎的神色。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是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許下的誓言。事實上,葛葉一天都沒有忘記過。只是現在的她,有些身不由己…突然,葛葉的俏臉一變,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下一秒,整個人癱軟在地。鍾馗臉色劇變。
雙手一探,穩穩地將之摟在懷裡,半跪在地上,驚慌的看著懷裡的人:「葛葉,你怎麼樣了?怎麼會這樣……」後者艱難的睜開雙眼,身體之上湧現絲絲電光:「我…在我飛昇的時候,上界就已經發現你我的糾纏,我留在這裡,其實是被囚禁的!」
「你說什麼!被囚禁!就因為我們倆的事?」鍾馗瞪大了雙眼,手中的折扇差點被捏得粉碎:「他們到底為什麼這樣做?你犯了什麼錯?」葛葉苦笑:「我錯就錯在我是一隻狐狸。狐狸飛昇原本就是極為不易的事,而且你我之間,觸犯了天條!」
這時候,天空中突然雲層翻滾,一道裂縫緩緩地撕裂開來,就像一隻猩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葛葉。然後轟的一聲,一道雷電打下,地上一片焦黑。鍾馗憤怒之極,作勢就要起身。葛葉卻將之拉住:「這是對我的懲罰!我的體內有一道禁制,只要我對你一動情,就會引來監察使的注意,遭到五雷轟頂的結局……」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受苦?為什麼我沒事?」鍾馗雙眼通紅,歇斯底里的吼道。葛葉輕輕的撫上鍾馗的臉:「你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只是一隻小狐狸,而你,可是堂堂的天師鍾馗。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說著,葛葉居然掙扎著要站起來。鍾馗想要阻止,可是前者卻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我的一生,從未為自己活過!這一次既然我的心替我決定了,那麼我願意隨心而動。這五雷轟頂,我接受了!如果上上天垂憐,就讓我脫去這幅身軀,跟你攜手天涯!」
茫茫的雪地之中,葛葉蹣跚的走到天眼的下方,盤膝而坐,雙眼微微的閉上:「來吧!如果我承受住了五雷劫的考驗,請讓我恢復凡人之軀!」雲層翻湧,天眼緊緊地盯著葛葉。然後轟的一聲炸響,驚雷閃現,直接打在葛葉的身上。
砰!一聲爆炸,葛葉整個身體流轉著道道閃電。痛苦的仰起頭:「啊……」痛苦的嬌喝一聲,九條巨尾全部伸出,然後迅速爆裂。最後,葛葉虛弱的看了鍾馗一眼,幽幽的倒了下去。身上瀰漫出一道白煙,神仙之體已經完全消失。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事物的改變而停止它的流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傳說中的狐仙葛葉,還有堂堂的天師鍾馗,雙雙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也沒有人能夠查到他們的蹤跡。傳言在那茫茫的雪山上,曾經出現過一對神仙般的眷侶!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互,攜手天涯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