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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蛛絲馬跡 文 / 八咫道

    羅希一直追出胡同,追到車流洶湧的馬路上,那些人早就泯滅了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任身邊的車輛來來往往,看向遠處灰濛濛的天空,蒼涼的好像離人的眼淚。

    她想起秦沛在燈下替她縫補破掉的練功服,一針一線都小心仔細,她想起他們師徒倆圍著火爐談天說地,手邊的茶水氤氳,他臉上的笑容開豁慈祥,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因為練功辛苦而大哭不止,他偷偷的將一塊糖果塞進她的小手。

    二十多年來,他如師如父,一直伴隨著她的成長之路,這個小小的四合院,是她傷心時的療傷地,是她高興時的開心樂園,她在這裡看過日昇日落,她在這裡度過美好的青春歲月,而這一切都跟一個叫秦沛的男人有關。

    羅希緩緩低下頭,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

    當她回到四合院,救護車上的警笛還在拚命的旋轉,她討厭這個聲音,因為它的嗚響就意味著一個生命正在面臨生死垂危。

    醫生還在做最後的搶救,羅希守在秦沛的身邊,隨著醫生們的動作,秦沛的身體向上彈起又落下,就好像隨時會睜開眼睛一樣,可羅希知道,永遠不會了,他離開了她,徹徹底底的離她而去,以後,這裡不會再有練功的聲音傳出,也不會有人為她沏一杯熱茶,炒一盤好菜,更不會遠遠聽見她的聲音就在喊她「丫頭」,他如此絕然的走出了她的生命,留給她的是無休無止的疼痛與懷念。

    「小姐,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盡職的醫生終於放棄了搶救,額頭上還帶著淺淺的虛汗。

    「謝謝。」羅希輕輕撫摸著秦沛毫無血色的面孔,「師傅,他們盡力了。」

    「小姐,這是刑事案件,我們已經報警了。」

    羅希冷笑,「有用嗎?」

    敢在光天化日下私闖民宅又開槍殺人,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小劫匪,而且根據秦沛之前的反應可以斷定,他早就知道要來的是什麼人,所以才會把她藏起來。

    就像秦沛自己所說的那樣,他足不出戶,又怎麼會得罪人,究竟是誰這樣殘忍?

    「羅希。」林子衡將車子往路邊一停,來不及鎖車便跑了過來,當他看到正被推上救護車的秦沛時,整個人彷彿被一道雷電擊中,木然的呆在那裡。

    聽見林子衡的聲音,羅希轉過頭,他站在寒風當中,風吹起大衣的衣角和柔軟的髮絲,他臉色蒼白,好像失了魂魄。

    「子衡,你是不是在追希希,追女孩要有耐心,師傅會替你加油。」

    「子衡,師傅這一輩子只收過你和希希兩個徒弟,所以,你要給師傅爭氣。」

    他喜歡吃秦沛做得紅燒魚,他喜歡練完功跟他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他喜歡聽秦沛喊他子衡,就像小時候爸爸的聲音。

    他跟著他學武研道,同時也在這裡享受著別緻的安寧,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血肉橫飛,只有一個老人把茶言歡,慈祥滿面。

    夏天的時候,柿子樹枝葉茂盛,秋天的時候,金黃色的碩果纍纍,他喜歡吃這種柿子做成的柿子餅,不甜不澀,味道醇美,而能做出這種口味的人,此時正安靜的躺在救護車上,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林子衡走過來,伸手去摸秦沛的臉,他的臉上甚至殘存著一絲溫暖,「師傅,對不起,子衡來晚了。」

    林子衡緩緩在他面前跪了下來,兩行晶瑩的淚水自臉頰滑落,「對不起,師傅,對不起。」

    羅希看著他,默默的閉上眼睛。

    救護車駛向醫院,兩個人坐在秦沛的身邊,彼此都沒有說話,生怕會打擾他此時的安寧。

    直到秦沛被推進太平間,羅希才彷彿卸掉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倒了下去。

    「羅希。」林子衡立刻抱住她,「我扶你過去休息一下。」

    她像木偶一樣的任他擺佈,乖乖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四周包裹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面前不斷有醫護人員和病人走來走去。

    林子衡沒有說話,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神色有些黯然。

    「子衡,師傅死得很冤枉。」羅希抓緊了他的衣襟,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

    「我知道,我不會讓師傅白死的。」林子衡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羅希,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好師傅的後事,而且,你不能倒下,知道嗎?」

    她點點頭,重新恢復到剛才的姿勢。

    林子衡低頭看著她,心中想起那晚自己與崔鼎天的對話。

    當時,他回來的很晚,沒想到崔鼎天也沒睡,把他叫到了書房。

    「子衡,我聽說你在秦沛那裡學武,是嗎?」

    「舅舅,你認識師傅?」

    「他是我以前的戰友,也是我的老班長。」

    林子衡以為他們是故交,沒想到崔鼎天說:「子衡,秦沛那裡可能有我需要的一樣東西,你替我找來。」

    「什麼東西?」

    「一個秘密磁盤。」

    「師傅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你別問這麼多,讓你去拿你就去。」

    林子衡並沒有去向秦沛討要什麼磁盤,後來崔鼎天催得厲害,他才決定今天過來走一趟,隨便編個借口也好回去交差,沒想到這一趟竟然就是永別。

    雖然他沒有出現在案發現場,但不排除這件事跟崔鼎天有關,可是他不能告訴羅希,他怕她會衝動,憑她的本事怎麼可能鬥得過崔鼎天。

    這時,羅希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看到陸笙的名字,突然眼中泛起濃濃的酸意,「喂。」

    「怎麼不接電話?」

    「陸笙……」她忽然哽咽出聲,眼淚在眼底凝聚成水花,簌簌而下。

    「出什麼事了?」他立刻緊張起來,「羅希,你在哪,你怎麼哭了?」

    「我在醫院,師傅……師傅他……」她捂著臉,突然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林子衡拿過她的電話,「陸,我們在中心醫院,秦師傅被害了。」

    電話掛了,羅希依然在哭,林子衡哄著她,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剛才她還能冷靜下來,但是一接到陸笙的電話,她就像一個委屈的小孩子,急切的想要在疼愛自己的大人面前發洩委屈,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做到冷靜自制,可是換了陸笙,她所有的脆弱與無助都那樣鮮明的表現了出來,或許,這就是他跟陸笙的不同,對她來說,陸笙才是她可以依靠與依賴的人,而他永遠……排在第二位。

    林子衡默默的一聲歎息,秦沛的死讓他心如刀絞,羅希對陸笙的依賴又讓他茅盾難耐,兩種極端的感情混雜在一起,就像兩隻尖利的匕首在絞著他的心,每一刀下去都是鮮血淋淋。

    之後辦了一些手續,警察也趕到了,例行問話時,羅希的情緒一直很激動,談話不得不中途停止,等到陸笙匆匆趕來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救星,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向他跑去。

    「陸笙。」她撲倒在他懷裡。

    她的眼睛腫得好像水蜜桃,身子柔軟無力的掛在他身上,說話的聲音也哽咽沙啞,他心疼的抱著她,輕聲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殺害秦伯父的兇手,我會讓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得到他的承諾,她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於得到片刻的鬆懈,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能得到心安,她知道,他會為她擺平一切。

    兩個警察走過來,「羅小姐,可以繼續配合我們做筆錄嗎?」

    陸笙向身後的范開使了個眼色,他立刻上前去跟警察交涉。

    「原來是陸帥,久仰久仰。」小警察聽到陸笙的名字,頓覺如雷貫耳,沒想到在這家小小的醫院裡能看到這種大人物。

    「我要去現場看一下。」

    「當然沒有問題,陸帥請便。」

    「我也一塊過去。」林子衡的視線從羅希的臉上輕飄飄的掃過,「我想知道究竟是誰殺害了師傅。」

    陸笙並沒有反對,他理解林子衡此時的心情。

    一行人返回到案發現場,再次面對小小的四合院,羅希不由悲從心來,她推開門,幻想能夠聽到那聲熟悉的「丫頭」,秦沛依然會坐在柿子樹下溫一壺茶,品一壺酒,會笑盈盈的看著她,眼底落滿了霞光。

    可惜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了,面前的院子空空蕩蕩,只有那棵柿子樹孤零零的挺立。

    長壽麵看見熟人,精神不濟的站起來。

    羅希俯身將它抱在懷裡,輕輕摸著它的頭,「長壽麵,以後你只能跟我一起生活了。」

    陸笙拍拍她的肩膀,「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進去看看。」

    他不想讓她再次經歷那種悲傷,她的眼淚已經流得夠多了。

    「我跟你一起。」林子衡緊跟著陸笙的腳步,兩個人跨過黃色的警界線進了屋子。

    這裡的多數東西都被警察當成證據帶走了,只剩下地面上殘留的玻璃碎片。

    陸笙捏起一片仔細看了看,「這像是從相框上掉下來的。」

    「那應該是媽媽的照片。」羅希站在門外,看到這間屋子,她的情緒再次波動,「師傅一直保留著它。」

    「秦伯父跟你母親是……?」

    羅希從來沒有跟陸笙說過秦沛和莫水芯的關係,也是想為秦沛保留一些秘密。

    「他們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陸笙輕輕放下手裡的碎片,陷入到一種思考的狀態。

    「現場有打鬥的痕跡。」林子衡說道:「師傅跟這些人動過手,你看這個。」

    他用乾淨的手絹捏起一個金屬的圓圈,它太小了,隱藏在椅子下沒有被人發現,「你覺得這是什麼?」

    陸笙說:「軍靴上的扣眼。」

    兩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軍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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