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生氣了 文 / 八咫道
陸笙淡淡的說:「既然是近籐先生的禮物,那就收下吧。」
近籐灃含笑不語。
「可以讓羅希出來了。」陸笙看不見她在哪裡,目光停在近籐灃的身後。
三井恆泰已經放開了羅希,她顧不得身上還穿著繁複的白色和服,飛快的從屏風後面跑出來。
遠遠的,她看見他站在明亮的廳堂下,微微逆著光,整個人好像都是虛幻的,可那雙眼睛卻是真實的,瞳孔墨黑幽深,異常閃亮,雖然沒有看著她的方向,卻已經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只是幾日不見而已,卻像是隔了數個春秋,胸口的思念泉水般的往外洶湧,帶著聲音也跟著輕微顫抖,「陸笙。」
聽見她的聲音,他急忙將視線轉了過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準確的捕捉到了她的位置。
羅希跑到他面前,喜不自溢,可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情緒,不,非要找出點什麼情緒,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風平浪靜。
她下意識的握上他的手臂,他的身體繃得很僵,嘴角的弧度也微微偏冷,她跟他這麼久,自然是知道這副模樣意味著什麼。
他生氣了,而且非常生氣。
「羅希,你這身衣服還挺好看的,就是腦袋上怎麼像扣著頂孔明燈。」徐穿楊笑著在一邊打趣。
羅希瞪他一眼,討好般的握著男人的手臂。
近籐灃在一邊解釋,「這套禮服叫做『白無垢』,在我們日本,是出嫁的新娘必須穿著的。」
雪集鶴子微微一笑,「怎麼只見新娘,不見新郎。」
聞言,羅希的臉色立刻白了幾分,怨氣十足的看著近籐灃,近籐灃笑道:「幹嘛瞪著我,你的新郎又不是我。」
「啊?」羅希不解,近籐灃種種奇怪的行徑讓她如墜五里霧中,他之前說要報復陸笙,卻又把解毒劑輕易交給了他,他說跟她結婚,現在又說新郎不是他。
陸笙不動聲色的拿開那只有意巴結討好的小手,看向近籐灃的方向,「近籐先生這樣大費周張不就是為了考驗陸某嗎,不知道結果還滿不滿意?」
近籐灃揚了下眉毛,「如果不滿意,你們還會拿到解藥嗎?我近籐灃可是從來不會受人威脅。」
「如果我猜得沒錯,近籐先生還有另外一個目的,近籐先生想要與我合作。」
陸笙說得非常肯定,這讓近籐灃頗為意外,心下暗暗佩服他敏銳的思維,哪怕是眼睛看不見,觀察力依然細得驚人。
「不錯,我的確想跟陸軍長合作。」近籐灃揚了下手臂,「坐下說。」
陸笙和徐穿楊坐下來,很快有人送來茶水,徐穿楊似笑非笑的表情,「這茶水裡不會也有毒吧?」
近籐灃大笑,「那你敢不敢試試?」
「有什麼不敢的?」徐穿楊一口喝下去,突然扔下杯子,眾人大驚,只見他皺著眉頭,表情十分痛苦,「燙,燙。」
羅希掩嘴而笑,小手悄悄去握男人的手,他卻不著痕跡的用那隻手去拿茶杯,避開了她的碰觸。
羅希憋了憋嘴,一臉受傷的樣子。
屏風後,一個少年提著槍站在那裡,看到徐穿楊被熱茶燙到,白玉般的臉上浮出幾絲輕淺的笑來。
笨蛋!
羅希千方百計想要討好某人,於是低著聲音把莫水芯的事情告訴了陸笙,陸笙聽後,眉頭微瞼,他一直在猜測近籐灃為什麼要跟他合作,聽了羅希的話,他便敢確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近籐灃說:「姐姐只有羅希一個女兒,可以說,羅希是姐姐生命的延續,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我不會把她隨隨便便交給某個人,能給她幸福的男人必須要有過人的膽識,從容的氣魄,銳利的眼光,叱吒風雲,獨一無二,最重要的是,他要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愛惜羅希,哪怕是勝過自己的生命。」說完,他自己也笑了,「我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高了?」
陸笙輕笑,品了口茶水。
近籐灃繼續說,「雖然這個要求有點高,卻也讓我給找到了。羅希之前問我有沒有愛過別人,她說,愛一個人就是心甘情願的付出,義無反顧的犧牲,自己傷了累了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他安然無恙。」
陸笙聽了,握著茶杯的手一緊,旁邊的小女人倒不好意思了,羞紅了臉,低下頭,這些肉麻的話真是她說得嗎?
「我的確沒有愛過什麼人,但我現在理解了什麼才是愛,很感謝你們兩個給我上了一課。」近籐灃以茶代酒,「我很佩服陸軍長的膽識和勇氣,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跟我近籐灃合作。」
陸笙回敬他一杯,「多謝誇獎。」
羅希扯了扯身上的禮服,好像很不自在。
近籐灃看在眼裡,眸帶微笑,「羅希,姐姐沒有看到你穿婚妙的樣子,恐怕是她一生的遺憾,既然你在日本就要入鄉隨俗,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這套白無垢就是為了穿給姐姐看的,而且,你身邊還有陸軍長這麼出色的男人,她看到了,一定會很開心。」
他的笑容溫暖如春,完全斂去了畢露的鋒芒,一直以來,他只是以弟弟的名義來滿足姐姐的願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莫水芯和羅希。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略帶心疼的目光,羅希,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會傷害的人就是你。
此刻,她才讀懂他的心思,她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她一直誤會他了。
羅希握著手裡的杯子,很多感動的話無法說出口,身邊的男人忽地一拉她的手,「靈位在哪裡?」
他們站在莫水芯的神龕前,兩個人上了香,對著莫水芯的靈位三鞠躬。
對於陸笙來說,莫水芯製造了rna,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她是中國人民的敵人,他以軍人的立場是不會原諒她的過失,但是現在,他身著便裝,只以人婿的身份向她鞠躬,感謝她給了羅希生命,給了他相伴一生的妻子。
出了靈堂,陸笙就鬆開了她的手,依然冷著一張臉,羅希只好小步跟著,不時去探他的臉色。
「陸軍長,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單獨談。」
兩個男人進了裡間的和室,羅希和徐穿楊只好坐在廳堂裡喝茶。
這裡仍然飄著一絲血腥氣,徐穿楊說:「近籐灃殺了稻川會的人,難道是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