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66 魔鬼 文 / 欣悅然

    段郁寧的廚藝毋庸置疑，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楚胥羽吃得相當飽，飯後主動去洗碗，將剩餘的殘羹倒在泔水桶，洗乾淨碗筷便跟段郁寧下了幾盤棋。一時心血潮想喝茶，楚胥羽進廚房燒水，無意中看了眼泔水桶，幾塊燒得焦黑如碳的東西。奇怪，這些是什麼東西？他早上倒得殘羹呢？

    或是被野貓之類的吃了，楚胥羽並沒有多想。

    世外桃源的日子，過得相當愜意，閒時弄花下棋，忙得開荒種地。可不知為何，楚胥羽每晚都會做夢，夢中一直有人在跟他說話，讓他快點清醒過來。

    午夜夢魘纏身，驚醒之時總是一身冷汗，心空蕩蕩的不知所措。

    「在想什麼？」段郁寧總是用蛇一般的身體，讓他醉生夢死。

    楚胥羽摟著她，心似被銀針撥弄，非痛非癢的滋味甚是難受，「郁寧，我是不是有些重要的事忘了？」

    「你有我便夠了，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忘記的？」

    「可是……」楚胥羽總覺得，他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想要你。」段郁寧堵住他的嘴，柔軟的手臂纏上他的脖子，越勒越緊。

    楚胥羽的精神，越來越恍惚，直到有一天他在飯桌前擱下筷子，神情嚴肅道：「郁寧，五大神跟後卿的戰役，後來怎麼樣了？」

    段郁寧夾菜的筷子一怔，笑容有些僵，「什麼五大神，你在做夢吧？」

    「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楚胥羽冷靜的問道：「當初你佯裝受傷，等五大神跟後卿兩敗俱傷，你再得漁翁之利，對不對？」

    段郁寧擱下筷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不是昨晚又做了莫名其妙的夢。」

    「這幾天，我都夢到母后的，許多事她在夢裡都跟我說了。」楚胥羽望著段郁寧，神色複雜道：「為何，你要趕盡殺絕？」

    「我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我。」段郁寧反問道：「你想我死嗎？」

    「只要你不再濫殺無辜，他們根本就不會殺你。」一場戰役，五大神死了，茅山派的人也死了，還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受難。

    「你不是他們，又豈知他們不會殺我。」

    楚胥羽失望道：「因為，他們不是魔鬼。」

    「那你是說，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了？」段郁寧目不轉睛地盯著楚胥羽，「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我不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段郁寧起身，「砰」一聲將桌子掀翻了，「應龍，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

    ****

    「砰」一聲巨響，楚胥羽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茫然打量四周，是再熟悉不過的養心殿。心怦怦跳個不停，楚胥羽急匆匆起來，「來人啊！」

    太監從殿外走了進來，跪在地上低頭道：「皇上有何吩咐？」

    「我睡了多久了？」

    太監唯唯諾諾道：「皇上……暈迷半個月了。」

    「媚妃娘娘呢？」楚胥羽急道。

    「媚妃娘娘，剛才出去了。」

    「去哪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楚胥羽的臉色蒼白。

    「好像……好像往慈寧宮的方向去了。」

    楚胥羽的腦袋「轟」一聲炸了，他推開太監往慈寧宮飛奔而去。卻不曾想，仍是遲了一步，血淋淋的一幕闖入眼瞼。

    「母后……」楚胥羽衝了過去，跪在地上將倒在血泊中的姚慧嫵抱了起來，聲音發顫道：「母后……」

    「皇上……」鮮血，不斷從姚慧嫵嘴裡嘔，她吃力地伸手，撫在楚胥羽臉道：「你……終於醒了，母后要離開你，陪……陪十三殿下了。不要怪……怪她，她只是……為你，瘋了……答……答應母后，不要跟魔鬼……魔鬼在……在一起……」

    染血的手，自楚胥羽臉頰軟軟滑落，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血跡，姚慧嫵的眼睛緩緩閉上，再也無力睜開。

    「啊……」楚胥羽緊抱住姚慧嫵，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眼眸，湧過濃烈的恨意，楚胥羽死死瞪住段郁寧，「為什麼？她是生我養我的之人，為什麼你連她都不放過！」

    「她該死！」段郁寧冷冷道：「若非她在你夢中挑撥是非，你根本不會甦醒過來，更不會恨我。誰阻止了我，我就讓誰死！」

    「挑撥是非？」楚胥羽的心，刺骨的冷，「你做過什麼，你自己最清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段郁寧揚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信不信，我殺了你！」沒有人，可以忤逆她，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你口口聲聲為了我，可曾問過這一切是我想要的？」楚胥羽不怒反笑，痛到極致便是恨，「你這個魔鬼，根本就不配擁有愛。你不愛應龍，你愛的只是心中的影子。黃粱一夢，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到頭來你愛的只是自己。」

    「吼……」驚天動地的嘯吼之聲響起，死灰色的指甲一把掐住楚胥羽舉了起來抵在柱子上，鋒利的獠牙畢露無餘，「應龍，別以為我真不敢動手殺你！」

    「殺了我！」楚胥羽閉上眼睛，「我解脫了，你也便解脫了。」

    「吼……」血紅的眼眸，閃過痛苦的神色，段郁寧反手將楚胥羽摔在地上，身影一閃消失在宮殿。

    鮮血，從嘴裡湧出，楚胥羽的眼睛，一直盯著血泊中的姚慧嫵……

    *****

    天庭之上，鮮血飛濺，仙奴逃竄，驚恐的聲音此起彼伏，天兵天降從四面八方湧來。

    黑色的屍煞之氣瀰漫，烈焰與兵器相交聲密織，屍體紛紛自九重天殞落，血水染紅了玉瓊樓玉宇。

    「快，快……稟報玉帝，魔星女魃來……啊……」二郎神的眼睛，生生被剜去一隻，若非閃躲及時，腦袋已被削去半邊。

    青色的身影，站在瑤池上空，一掌擊了下去。

    「砰！！！」震天的巨響，漫天的水花，金光自瑤池底射了出來。

    一條金龍，自雲霄寶殿飛出，龍尾重重襲向段郁寧。黑色一閃而過，贏勾在空中與金龍打鬥一團……

    段郁寧一步步走向瑤池，眼眸閃過痛苦的神色。瑤池最深處，有他的最原始的記憶，以及那段被封印了上萬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