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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7 過河拆橋 文 / 欣悅然

    滿屋子的賬本,楚胥羽卻只想找一本。三年前,雁門遭鷹遼之圍困,兵盡糧絕,可朝廷的補濟卻遲遲未到。好不容易扮到糧草時,卻是發霉腐爛的,缺斤少兩是常有之事。一麻袋麥子八十斤,稱起來卻不足四十斤。

    武況生刻意刁難跟隱瞞,無非是想給楚胥羽下馬威。一個在廟裡帶髮修行的皇子,連五穀雜糧都分不清楚,對著他刻亂弄亂的十五年賬本,無非也就其他上任的官員一樣,過過官癮撈錢而已。

    得到蕭丞相的暗示,武況生跟屬下官員叮囑一番,個個對著楚胥羽唯恐避之不及,以各種理由推脫不同意協查賬本。

    對著滿屋子的賬本,楚胥羽跟段郁寧並沒有大海撈針,而是關起房間讓大灰叫了些妖界的朋友,待深夜時一夥妖怪施了法術,各顯神通幫忙查找朝廷調撥雁門軍需的賬本。

    楚胥羽跟段郁寧坐在一旁,對著滿屋子形態各異的妖怪,相視而笑。怕妖怪們鬧騰出事,兩人走出房間在院子裡放哨盯梢。段郁寧穿著太監服,身材略顯單薄白皙,坐在院內的石階上,心情甚好地仰望著夜空繁星。楚胥羽到軍機處任職,他在後宮呆的時間越來越少,只是晚上才回去住,偶爾忙起來便在宮外留宿。出了皇宮,不用對著姚慧嫵,段郁寧的心情隨即開朗起來,不似之前壓抑。再過幾個月,等歆裕王府建成,她便可以跟楚胥羽朝夕相守。

    妖怪們花了一個晚上,將屋裡堆積如山的賬本翻個遍,終於將雁門的軍需賬務本找了出來。

    楚胥羽翻開賬務本,憑著印象找到兩年前的糧草下撥記錄。第一次下撥是在六月初十,稻穀小麥合計三萬石,由西北蜀郡糧倉調往雁門,半個月後倉門境內被流寇洗劫一空,護糧隊二百五十餘人全部遇難無一倖免。糧草被劫後,朝廷再次加緊籌糧,半月後將二萬石的糧食調往雁門,本是一個月的行程愣生生花了兩個月。路上耽誤的時間,雁門餓殍遍野,戰士死傷無數,百姓無以果腹。

    楚胥記得很清楚,糧草運到雁門時交上來的賬目是兩萬石,可堆放起來的糧草連一萬石都沒有。官場黑暗,朝廷撥糧撥錢,一級級下來分到手的只剩些渣了。姚震對此事雖深悟痛絕,不料人微言輕而朝中關係複雜,起初雖有將此類事件呈奏折彈劾,可最終都不了了之。胳膊擰不過大腿,長此下來姚震只能一忍再忍。

    找出賬目,楚胥羽連姚震寫了封加急密信,要他收集雁門官府私吞糧草的證據。只要找到雁門這條根,便可順籐摸瓜,找到貪污的源頭,將這夥人揪出來。

    楚胥羽跟段郁寧也沒閒著,找姚千城要了批暗中訓練的死士,做了自己的暗衛,派到徵糧的州郡及倉門失劫之地查探線索。

    對著滿屋子的賬本,楚胥羽有空閒時,一部分一部分的查,但凡有可疑之處,便傳武況生刨根問底。楚胥羽的記憶力極好,可謂是過目不忘,但凡看過的賬本及數目便記在了心底。十五年的賬,牽涉數任宮遇,糧草兵器等進出不清,中飽私囊之事屢見不鮮。武況生被楚胥羽問得冷汗直流,原以為七皇子不懂賬務之事,隨意忽悠幾句便過去了,誰知反被他弄得一問三不知。

    不到十日,楚胥羽將查出的黑賬扔在武況生的桌面,武況生看著他查出來的賬,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七殿下,這些賬務不實之事,在下官上任之前便存在的。」

    「那這宗呢?」楚胥羽隨手一指,「今年三月,從琉璃國買了絲苗大米一千石,以供皇室食用,本殿下查到內務司領用登記只用七百石,為何你的賬目卻出了一千石。剩下的三百石,在哪?」

    「稟殿下,一千石大米確實被領走了,可能是內務府那邊記錯了。」

    楚胥羽冷然道:「既然如此,本殿下叫內務府的人過來與你重新對賬?」

    武況生緊張的直擦冷汗,唯唯諾諾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或許是下官記錯了,下官再重新核實。」

    「既然重新核實,那便將這十五年的賬重新核實,以免再有錯誤的地方。軍需處,掌管全國的朝廷糧草武器,皇上非常重視,加之邊關連年戰爭糧草吃緊,如果軍需處的糧草虧空,餓了邊關兄弟的肚子打輸了仗,可不是你我能擔待的起的。」

    被楚胥羽抓著把柄,武況生吃了啞巴虧,被反將一軍的他心有餘悸的召集下屬查賬。

    楚胥羽隱諱道:「賬目之事,能平的都平了吧,則否皇上查起來,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擔待得起的。掉腦袋之事,還是盡量少讓人知道為妙。」

    「殿下所言甚是,下屬知錯了。」七殿下之言,是想讓他跟蕭丞像劃清界限。如果再跟蕭黨有牽連,一旦他將賬目之事抖出來,按鷲國律法處置必死無疑。雖說楚胥羽已在軍需處上任,軍需處中飽私囊之事一旦查出來他有連帶責任,可他是明景帝身邊當前最受寵的皇子,界時受罰的仍是他。

    沒摸清楚胥羽的能耐,武況生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沒去找丞相,而是將這些年自己販賣糧草武器所分得那部分錢財掏出一半,從城外購回糧食以填補空賬。

    武況生不敢去找蕭丞相,可蕭丞相找不找自來。在蕭丞相的盤問之下,武況生支支吾吾說出楚胥羽查賬之事,可不該說的卻是忍著沒敢說。

    「老夫以為他進軍機處只是個幌子,為討皇帝歡心而已,想不到他卻是來真的。」蕭丞相神情嚴肅,眼眸泛過一絲殺機,「皇上已對我們起了削權之心,七殿下進軍機處肯定是皇上的旨意。軍需賬目不能再查,否則會讓他找出把柄的。此人留不得!」

    明景帝啊明景帝,如今坐穩江山,居然過河拆橋了。他不仁,別怪他無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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