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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結局篇 首席的女人 NO57 不悔(全文完) 文 / 亂輕塵

    隔日,夜天昊又來看水靈,臨走前問她,「明天是週末,你有沒有空?」

    舒馨看著他,「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看一看,可以嗎?」

    舒馨想了想,又問,「帶不帶水靈。」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最好不要,因為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舒馨點點頭,算做回應。

    等夜天昊走了以後,舒馨端著一杯茶,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面乾乾瘦瘦的月亮,它掛在深藍色的天邊,風清清冷冷地吹來,透心的涼。

    又是一陣風吹過,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

    舒母打開門,站到她身後問,「你沒跟他說我們祖孫三人會一起去新加坡的事嗎?」

    舒馨頓了一下,緩緩地說,「他的傷勢剛痊癒,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他說。」

    「遲早都是要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舒母勸她。

    「媽,我明白。」

    舒母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再說話,既然女兒已經做了決定,自己多說無益,不過是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第二天一早,夜天昊很早就來接舒馨了,她沒想到他竟然帶她去爬山,那片山舒馨聽溫暖說過,以前容爵也帶她去過,就在南城不遠,也算是鬧市區的一小片原始綠,風景很不錯。

    可是他傷勢才剛好,就要去爬山,會不會太勉強了?

    但,看夜天昊的架勢,今天不去是不行的,也罷,既然他無所謂,她就當是陪他好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跟她說些什麼。

    越往山上爬,山路就越陡,舒馨不小心滑了一下腳,夜天昊很自然地抓住了舒馨的手,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手被他握在掌心裡,很暖,舒馨一開始有些抗拒,但久了,就有些依賴那份溫暖。

    慢慢地兩邊的風景越來越好,雜七雜八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叢們以及各種野花遍佈滿山,一朵緊挨著一朵綻放著,燦爛得很,順著那山路彷彿要開到天際去。

    最後終於到了山頂,那是個平展且寬闊的地方,舒馨被夜天昊牽著上去,腳步站穩後往山下望去,整個南城就在腳下,無比壯觀。

    而太陽就在正前方斜斜地照著人的全身……

    「這地方美嗎?」夜天昊突兀地問。

    舒馨有些走神,她在南城生活了三年,竟然不知道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還是夜天昊帶她來才見識的。

    得到預期的效果,夜天昊顯得有些雀躍,他勾唇說道,「跟我走,還有更美的東西等著你看!」

    她稀里糊塗被他牽著往另一邊山頭走去,那竟然是一片粉紅色的玫瑰花海,栽在乳白色的花盆裡,開得粉嫩嫩的一片,空氣裡,滿滿微酸的香氣。

    「實不相瞞,這些粉紅色玫瑰是找容爵借的,不過也費了我不少精力,昨晚上一盆盆搬上來的。」他說。

    「這麼多,你一個人怎麼搬過來的?不會是……一晚上都沒有回酒店吧?」

    「回了,回去洗了個澡。」

    舒馨想笑,又想哭。

    以前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有玫瑰才能像征愛情,更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孩子嚮往被心愛的男人送玫瑰花,在她眼裡,所有收到玫瑰的女人都是俗不可耐的,而那些送玫瑰花的男人也不過就是賣弄他們的伎倆罷了。

    可眼下,站在這片粉色玫瑰花海中,她忽地也就明白了。

    他牽著她走到花海中央,那裡面鋪著一張地毯,看來他想讓她躺在上面,跟他多呆在一起。

    一步步往前走,她心裡越是抗拒,似乎總有母親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馨兒,記住,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她該是要趁此機會跟他攤牌,說自己會帶著母親和女兒一起去新加坡的事情,可偏偏,她就是開不了口,愣愣地被他牽著,來到花海中央。

    他想得很周到,毯子中央竟然還有兩個抱枕,另一邊還有兩個飯盒,看來他連午飯都準備好了。

    她跟著他一起躺下來,曬著太陽,該是很愜意的時刻,她的心卻隱隱有些作疼,還有些緊張,雙手都捏出了汗。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像個無骨動物一樣,把下巴磕在她的肩頭上,輕柔地說,「舒馨,你怕過什麼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

    他看著她,替她說出答案,「怕我麼?怕我帶著水靈離開?還是怕對我再次動心?怕我又跟三年前那樣,無端地傷害你?」

    每一樣,都被他說中,她抿了抿唇,誠實地說,「……都有。」

    又抬起眼皮,反問他,「那你呢?你有怕過什麼嗎?」

    「我也怕你。」

    「怕我?」她覺得好笑,且不可信,「你怎麼會怕我?」

    「我怕你,怕和你終成陌路。舒馨,你知道什麼是陌路嗎?」

    她當然知道,卻說不出口,只得搖搖頭,他幽幽地看著她,「我怕我自己無論怎麼努力,跟你最終的結局都是陌路,我怕我會再次失去你,失去水靈,失去唾手可得的幸福。舒馨,我知道你不信,可我真的怕,怕到每次我做夢,夢見你三年前離開c市的那一幕,都會驚醒過來。舒馨,我不想再做那樣的噩夢,你能不能回到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吧。」

    舒馨皺起眉,定定地看著他,想忍,卻沒能忍得住,眼中突然湧出了淚水,他就伸手替她擦掉眼淚,他越擦,她的眼淚湧得更多,他卻什麼都不說,不厭其煩地替她擦掉。

    良久,突然一陣異響傳來。

    咕嚕嚕——

    夜天昊怔了一下,突然失笑,舒馨則一臉的窘迫,「我……我早上起來太早,沒來得及吃早飯。」

    夜天昊便從飯盒裡取出東西來,仔細一看,是他自製的三明治,還有幾盒酸奶,舒馨並不太喜歡吃西餐,但因為餓了,吃得有些狼吞虎嚥。

    見她吃那麼快,其中一個盒子裡的食物全被她吃掉了,他便取出自己的飯盒,打算問她要不要吃他的,抬眼一看,又笑起來。

    「你又笑什麼?」舒馨嗔怪地看著他。

    「你的嘴角沾了些東西。」

    舒馨眨了眨眼,然後用手去拂開,然而去拂錯了方向,嘴上的東西不但沒有被拂掉,反而被弄得更髒,夜天昊忍俊不止,笑得有些腰疼。

    乾脆替她去擦那沾著的三明治碎末,然而擦著擦著,視線就定在她的臉上移不開了,兩人的鼻尖離得那麼近,他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誘~惑」。

    儘管,她永遠不會承認那是一種「誘~惑」。

    舒馨見到他的俊臉離自己越來越遠,下意識地要避開,可莫名地,她就是定在那裡動都不能動,直到一個溫潤軟膩的東西終於罩上了她的唇……

    但意外地,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很快那溫熱的呼吸從面前散去,她仍然閉著眼睛,卻聽到他說,「好了,髒東西已經沒有了。」

    她忽地睜大了眼,錯愕地瞪著他,怔愣漸漸轉為羞憤,快到發飆的時候,他卻又忽然低下頭來,準確無誤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確信,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她該推開他,可是,就跟剛才一樣,她的大腦像是失去了控制能力似地,四肢,哦不,全身都無法動彈,任由他溫熱的唇輕吮著她的唇……

    和以前霸道強勢的吻不同,他很小心,甚至可以說是試探性地,謹慎地觸碰著她的唇瓣,一點點地吮著,彷彿落在花瓣上的蝴蝶,僅有足尖踩在花瓣上,感應到她沒有反抗後,他才一點點地吮得深一些,然後慢慢地,耐心地,和她糾纏在一起……

    伴著微酸的玫瑰花香,淺淺的卻又滿溢的幸福蔓延在山頂……

    城市另一端,容家老宅。

    容爵懶散地躺在長椅上,頭枕在溫暖的腿~上,一邊愜意地享受著她餵進嘴裡的水果,一邊調侃著,「用玫瑰花這一招屢試不爽,想當年我就是用玫瑰花搞定你的,夜天昊花了那麼多錢從我手裡買走法國皇族粉玫瑰,不信追不到舒馨!」

    溫暖聞言,猛地拍掉他手裡的水果,嗔怒道,「你什麼意思啊?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好追嗎?信不信我也跟舒馨一樣,一走了之,讓你找都找不到我?!」

    「寶貝兒,你可別生氣,你在c市的那一年,可沒少虐待我,再說我跟夜天昊可不一樣,舒馨離開他是活該,我可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好不好?」

    這邊,被人「鄙視」的夜天昊突然打了個噴嚏,舒馨看向他,問道,「怎麼了?感冒了?」

    「我沒事兒,就是鼻子有點兒癢。」

    ……

    回程途中,舒馨靠在座位上睡著了,她早上起來得太早,加上昨晚上一直想著母親說的警告,精神太過壓抑,徹夜失眠,剛剛被他親吻過,心靈像是被他洗刷了一遍,雖然有些不安,但緊張和壓力全都消除了,所以才睡得這麼沉。

    等她醒來,發現車子似乎已經熄火很久了,他站在外面抽煙,看樣子是在等她睡醒。

    她揉了揉眼睛,打開車窗,「為什麼不叫醒我,你等了很久嗎?」

    他回頭看向她,然後丟掉煙頭,「沒有,就一根煙的功夫。」

    她瞅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地說,「你是有孩子的人,該戒煙了。」說著,打開車門走下來。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擁進懷裡,嗅著她頸間的香氣,幽幽地問,「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已經原諒我了,願意和我一起撫養水靈了?」

    他的話,依然那麼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個字,就碰了她的禁忌,然而卻不知,恰是他小心翼翼的言語才更叫她感到難過,因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綠幽幽的眸子裡竟然有隱隱的卑微,一閃而過,痛不可言。

    她心口一窒,又想起母親的話了……

    可她今天的行為呢,卻是給了他希望,不是答應母親要快刀斬亂麻了嗎?為什麼又要給他希望呢?等到以後要跟他說攤牌的時候,不是更殘忍嗎?

    良久的沉默讓夜天昊嗅到了一絲不對勁,「怎麼不說話?」

    「我……」她咬了咬牙,卻還是說不出口,「我沒事兒!」

    飛快地撂下這句話,她匆匆地轉身跑進了小區內,留下一臉錯愕的夜天昊。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舒馨開始有意避開夜天昊,有意不接他的電話,或是不接他的短信,辦理手續的時間並不長。

    因為有溫暖和容爵的幫忙事情辦得異常順利,就連小水靈在新加坡就讀的事情都辦好了,幾乎所有南城的朋友們都知道她們一家三口即將離開南城,去新加坡一年的消息了,卻唯獨瞞著夜天昊一個人。

    當然,之所以能瞞得住夜天昊,自然是容爵通過自己的渠道,花費了精力和財力,而舒馨也不知道,她會被突然安排去新加坡,其實也是溫暖和容爵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

    因此,一直到舒家祖孫三人離開南城的當天,夜天昊才知道這件事,當然,消息仍舊是溫暖很「不小心」地透露給他的,而且,溫暖還刻意地歪曲了事實,把舒馨去新加坡一年的時間,篡改成了「五年」。

    試想一下,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可愛的女兒一走就是五年,三年已經夠他受得了,還來個五年?!不如直接要他的命好了!

    不由分說,夜天昊找容爵借了一輛跑車就往機場趕。

    ……

    南城機場。

    小水靈拽住舒馨的衣袖,哭成了淚人兒,「媽咪,我們等爸比一起來好不好?我想爸比。」

    舒馨將小水靈抱回懷裡,鼻頭也有些酸酸的,「水靈乖,我們又不是不見爸比了,只是去新加坡玩一段時間再回來,很快就能見到爸比的,再說爸比也可以去新加坡看我們啊。」

    對水靈來說,時間的概念還不深,一年和三年或是幾個月的差別是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自己的爸比了,所以她很傷心。

    小水靈是個懂事的孩子,可她畢竟是孩子,有時候難免耍些小脾氣,也有任性的時候,而她耍起脾氣來,卻是最叫舒馨頭疼的。

    就像現在,她吵著要見到爸比才肯走,雙手揮舞得很厲害,舒馨和舒母都拿她沒辦法。

    廣播裡已經在催了,舒馨沒辦法,只好假裝很生氣的樣子,板起臉孔說,「水靈,你是不是要惹媽咪生氣?你再這樣,媽咪就不要你了哦,媽咪就丟下你,就媽咪和外婆兩個人去新加坡玩了哦!」

    以往這一招總會湊效,誰知,這一次水靈是執拗到底了,邊哭邊說,「媽咪和外婆去新加坡,水靈要去見爸比!」

    說著,她竟然轉身就往外面跑,舒馨嚇到了,丟下行李就朝水靈追去。

    機場裡人來人往,小水靈小小的身軀穿梭在人群裡,十分危險,舒馨擔心極了,卻怎麼也攔不住她,眼見著前面是一段手扶電梯,小水靈恰好在那裡絆了一下,整個人就要往電梯下栽去!

    「啊——水靈!」

    舒馨驚得大喊,然而已是來不及,她蒙住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然而,數秒後,卻聽見一串咯咯咯的笑聲傳來,她認得,那是水靈的笑聲。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前方,這一眼,卻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水靈快步走上來,並將水靈平穩地放在地上,一隻大掌極其自然地牽住了水靈的小手。

    那一瞬間,舒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高大的男人牽著水靈一步步地走向自己,那麼慢,連舒馨自己都不自覺地邁開步子,朝他,朝他和水靈奔去……

    「你看看你,沒有我,你連女兒都保護不了,這樣你還要帶著水靈離開我?」夜天昊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舒馨動了動唇,也只是無言。

    他看著她,眼底有一層晶瑩漸漸浮出來,卻被他的笑意淡化掉。

    他說,「是我自己毀了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我不怪你一次次的離開,也沒有資格對你說我等你等得很辛苦,因為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我該承受這一切。可是,舒馨,我忘不了你,怎麼辦,怎麼辦?!」

    他一把摟住舒馨的身子,幾欲悲鳴,「舒馨,你心裡當真沒有我嗎?」

    舒馨抑制不住自己,也抽噎著,「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無法原諒我自己,我那麼恨你,怎麼能不恨,怎麼就能愛上你呢?不可以的,這樣不對!」

    「舒馨,我求求你……求求你……留下來吧……給我個機會……」

    他求她,求她的原諒,求她愛上他?可是他怎麼說得出口,因為他知道,要她的原因,她同樣會經歷一番內心的掙扎和煎熬。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放手。

    他哽咽著說,「我們回去吧,就算是為了水靈,舒馨,求求你……」

    夜天昊臉都不要了,趴在舒馨的肩頭,哭得喘不過氣來,不管週遭向他投來怎樣的側目,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遍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

    舒馨再也無法自制,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抬手抱住他的頸脖,與他一同哭得泣不成聲。

    他牢牢地摟住她,她也緊緊地抱住他,彼此緊密不分,他們倆這一輩子,誰都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離別。

    抱住了,就不要再分開,此生不悔。

    ===============番外:時光記之流年================

    大家好,我是水靈,今天我想講一講關於我爸爸媽媽的故事。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很不明白,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而我卻沒有,媽媽經常誇我很聰明,因為我記憶力很好,學算術很快,英語字母也記得很好,可為什麼就是記不起來三歲以前,爸爸是什麼樣子呢?

    每次當我問起這件事,媽媽就會笑著揉揉我的額頭,然後別開臉什麼都不說,而爸爸呢,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看著我,好像我問了一個很像玩笑話的問題似的。

    他們每次都不正面回答我,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有些懊惱了,我總覺得爸爸媽媽有事瞞著我。

    後來有一次,我很乾脆地問爸爸,「爸爸,你是我親生的爸爸嗎?為什麼我記不起來三歲以前的事?為什麼我們家的相冊裡,只有我和媽媽還有外婆的照片,為什麼沒有和你的合照?」

    那時我才十歲,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曾思考過許多,也預料過或許爸爸會很生氣。

    然而爸爸一點兒也沒有生氣,而是親切地抱著我,反而笑著問我,「水靈,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三歲多的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我記憶力很好,三歲時和爸爸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至今都記得很清晰,那次我和小怡阿姨去超市裡玩,差點兒被礦泉水瓶砸到,是爸爸突然出現,救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和我一樣,有一雙碧綠色瞳眸的人,所以,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是我的爸爸。

    或許這就是命運,雖然媽媽一直說她不相信命運,可我知道,其實她是信的。

    我轉了轉眼珠,很謹慎地回答爸爸的提問,「我當然記得,可為什麼爸爸是在我三歲多的時候才出現呢?之前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在我和媽媽的身邊?」

    對於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孩子,這番話該是很犀利的,也難怪我爸爸的臉色顯得有些尷尬。

    不過他還是很誠懇地回答了我,「是爸爸不好,之前爸爸和媽媽之間有些不愉快,媽媽離開了爸爸三年多,所以爸爸錯過了你出生的時刻。」

    我那時候還不懂,生孩子是是什麼意思,對媽媽意味著什麼,但我隱約知道,對爸爸來說,他不在我和媽媽身邊的那三年,其實他是很內疚的。

    之所以想起這些,是因為今天是我的大學畢業典禮。

    因為我就讀的是國外的常春籐精英學院,離家太遠,媽媽身體不太好,沒能趕來參加,爸爸卻很準時的趕來了,我想一定是爸爸心疼媽媽,所以沒有讓她乘坐長途飛機。

    在我的印象裡,自從我三歲那一年,爸爸和媽媽重逢後,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今天我穿的畢業禮服是溫暖阿姨設計的,最後由爸爸替我決定再製作成成品後給我帶來的,儘管平時他從不插手我的生活和各種決定,但這一次對我對他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他顯得特別積極。

    爸爸看起來好像很平靜,但我知道,其實他心裡一定很激動。

    禮服很漂亮,那是我成年以後第一次穿的禮服,那是一套由幾層粉藍色薄縫成的長袖連身裙,方形的蕾~絲領口繡有中式古典精緻的花紋,閃著銀藍色澤的絲帶環縛在前月匈下方,修飾出很漂亮的形狀,腰身部分微微收緊,很顯身段,再配上一雙黑錦繡藍色菱花緞面的宮廷鞋,完美無缺。

    連我自己都不由得感歎,「溫暖阿姨設計的禮服就是不一般,太漂亮了。」

    爸爸讚許的點頭,「嗯,是很漂亮,真像你媽媽年輕的時候。」

    我聽了不禁失笑,爸爸就是這樣,三句話離不開媽媽。

    我忍不住笑嘻嘻地問,「爸爸,那是我更漂亮,還是媽媽更漂亮呢?」

    「你漂亮。」

    爸爸笑著摸摸我的腦袋,就像小時候那樣哄著我,其實我心裡清楚得很,爸爸是在哄我開心呢,在他心裡,媽媽才是最漂亮的人兒。

    因為,每次當他看著媽媽的時候,眼神都是那麼的專注,好像那一刻,在他的視線裡就只剩下了媽媽,連我也不例外。

    作為畢業生代表,我會上台發表宣言,我牽著爸爸的手來到草坪上,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同學和家長,大家都穿著漂亮的禮服,坐在座位上等待著。

    我找到一個樹蔭底下的位置,那裡不會曬到太陽,我對爸爸說,「爸爸,你坐這裡吧,這裡曬不到太陽。」

    爸爸笑得很開心,果然在那裡坐下。

    該我上台了,爸爸好像很不放心我,牽著我的手不放,並說,「水靈,你會不會緊張?」

    其實我是真的有些緊張,倒是爸爸好像比我還要緊張的樣子,手被他捏住,我感覺他的手心都有汗,我突然就不緊張了。

    「爸爸,我沒事兒。」

    「好,爸爸相信你的能力,去吧,該你了。」

    我點點頭,爸爸溫熱的大掌,還有他醇厚的嗓音都讓我感覺到很安心。

    整理好禮服,我跟著接引的同學一步步走上講台,視線小心地挪移到爸爸的方向,看見他朝我揮了揮手。

    爸爸在對著我笑,那天他穿著正裝,一絲不苟的西服,那麼熱的天,裡面卻還穿著白色襯衣和馬甲,月匈口處微微露出一方白手帕,顯得很紳士。時光大約只是在他的鬢角上稍稍染上了一絲白色的痕跡,可渾身上下還是那樣英俊逼人。

    我想,在我的同學眼裡,爸爸也是那種帥帥的大叔型,要不然,為什麼那麼多同學都在偷偷看他呢?

    看著這樣的爸爸,我很驕傲,聽說有句話是這樣的,世上最好的男人已經娶了媽媽,我深信如此。

    如果有人問我,以後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做伴侶,我想,就應該是我爸爸那樣的男人吧……

    站在講台上,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我不自覺地抬頭,發現幾台攝像機,一下子就更緊張了。

    但是,我想起爸爸那句鼓勵的話——

    爸爸相信你的能力……

    是啊,我是爸爸的女兒,我不能給他出醜!

    再次深呼吸,我開始演講了。

    「……很小的時候,我有過一次很特別的經歷,差點兒被人販子拐賣了,是爸爸捨命救了我,因為這次經歷,爸爸差點兒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我和媽媽……這件事我印象很深刻,記得那時候我被關在很臭很黑又很潮濕的房間裡,是媽媽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鼓勵我堅持到最後,她說要堅強起來,害怕的時候也不要哭,越哭就越害怕……他們所教育我的一切,一直影響我到現在,我現在能在這所學校順利地畢業,全靠他們的教育和鼓勵……我在這裡可以毫不謙虛地說,我的一切,都來自於我的父親和母親,我最最感激的,最引以為豪的,也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演講完美結束,台下如預期般響起如雷般的掌聲,我微笑著向爸爸所在的位置投去視線,卻發現不知何時,他竟然離開了?!

    哦不,等等,爸爸不是離開了,而是換了一個座位,竟然坐到了貴賓席裡?!

    這是怎麼回事兒?

    典禮結束,大家一起喝香檳慶祝,我在人群中找到爸爸,他正跟校長在說話!

    很流利的英語,在一堆西裝筆挺的大人物裡,爸爸絲毫不遜色,再仔細一看,我才發現,有好幾位跟爸爸交談的人裡,都是我平時最最崇拜的教授!

    爸爸看見了我,舉著酒杯朝我走來,「怎麼不過去打招呼?那些不都是你最崇拜的教授們嗎?」

    我答非所問,很震驚又有些嗔怒地問,「爸爸,你不是第一次來我的學校嗎?什麼時候認識那些教授的?」

    爸爸也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表揚我,「剛剛你講得很好,很精彩,我讓人給你錄了像,回去放給你媽媽看,她一定很高興的。」

    簡直是雞同鴨講……

    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朝後面看了看,果真看見幾個攝影師正在收拾攝影器材,原來剛才看見的那幾台攝像機,都是爸爸安排的。

    難怪哦……

    這時候有一位學校領導模樣的人走過來,我記得他好像是學校的某位理事,他先是迎向爸爸,然後又看見站在爸爸身邊的我,有些詫異,「耶,這位不是剛才發表畢業宣言的學生嗎?夜先生認識她?」

    爸爸很客氣地點點頭,「是的,她是我的女兒。」

    那位理事恍然大悟,「原來都是因為貴千金啊,難怪夜先生那麼慷慨,為本校捐助了多件高科技教學器材,還捐了不少贊助金,去年我們學校的校友會堂就是得助於夜先生的感慨贊助才修建起來的。」

    我張口結舌,想不到結果竟然是這樣,有些忿忿地轉身瞪向爸爸,嗔怪地問他,「爸爸,這是真的嗎?」

    爸爸笑了笑,算是默認。

    我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我狠狠地跺了跺腳,有些責怪爸爸的意思,「爸爸,你知道你這樣做,就等於是把我當初所有的努力全都抹去了嗎?!」

    爸爸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水靈,我只是暗中幫了一下,但是你看,連那位理事也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換句話說,我並沒有特別提起過你,更沒有讓他們特別關照你,所以你付出的一起努力都沒有白費,都是值得的。你現在成功了,絕對百分百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沒有因為爸爸的贊助金而被褻瀆半分半毫,爸爸和媽媽很為你感到驕傲。」

    我無言以對,卻又生不起氣來,因為我知道爸爸說的沒錯。

    可我還是有些不服氣,「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你應該一直瞞著那位理事,不要說我是你的女兒……」

    「怎麼,說你是爸爸的女兒,你覺得很丟臉了?」

    「那倒不是……」

    爸爸沒有責怪我,反而很溫柔地看著我說,「水靈,爸爸說過,爸爸和媽媽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能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其實我明白他們的苦心,只是和媽媽一樣,不喜歡爸爸這種在背地裡推波助瀾的小動作。

    我眨了眨眼睛,調皮地問爸爸,「爸爸,你贊助我就讀的學校,不會是瞞著媽媽的吧?」

    爸爸變得支吾起來,「咳咳……這件事你不能跟你媽媽說。」

    「那可不行,等我回國了,我一定要告訴媽媽,讓她好好訓你一頓。」

    「水靈,你這樣可不乖了哦。」

    我偷偷的笑,笑得很得意很開心。

    原來,我那麼引以自豪又強大無比的爸爸,也有害怕的事。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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