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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168 坦承心跡(下) 文 / 亂輕塵

    她哭得很厲害,眼內佈滿紅絲,淚水洶湧滂沱,眼前一片模糊,他攔腰抱起她,她哭得太累已經全無掙扎的力氣。

    他抱著她走出公園,車子是讓人給開來的,為了追她,他毀掉別人的摩托車不說,還差點害整條街交通堵塞。

    而這些事,她全然不知道。

    他把她放進車裡,靜靜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和水霧,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不堪,想來她剛才那番歇斯底里的控訴也都是真心話。

    他最見不得她哭,每次她一哭,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口疼得難受。容爵咬了咬牙關,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替她扣好了安全帶,然後駕車緩緩駛離荷花池公園。

    每走一段便可以看見起起落落的入口或出口,以及駁接其他路段的三岔路,那麼多路口,也許隨便選一個都可以到達帝豪名苑的公寓,但是他沒有,竟然載著她駛入去往容家老宅的環山大道。

    然後,到了一個岔路口,他一個拐彎,駛向了一條接往北郊的窄路。

    溫暖認得這條路,恰是通往容爵曾經擄她去的湖濱小屋。

    去那裡做什麼?溫暖心中疑惑,卻沒有多問,她已經累得無力去想,更懶得掙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真是太「精彩」了,她累得連多問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

    終於抵達湖濱小屋,他熄滅引擎,餘音漸靜,兩個人誰都沒有動。

    許久,他擱在方向盤上靜如泥塑的右手終於垂下,插進上衣口袋:「有一樣東西,我悄悄放了很久,一直不確定該不該給你,現在,我覺得該是給你的時候了。」

    他緩慢響起的聲音帶著她從未聽過的陌生沙啞,縈繞在不大的車廂裡,讓人奇異地覺得遙遠,空洞,還有荒涼。

    他攤開的掌心中盛著一隻小小的盒子,一隻手將他打開,裡面是一枚沒有鑲嵌任何寶石的鉑金素戒,優雅獨特的造型和他手裡握著的另一枚如出一轍。

    「本來早在從日本回來的時候就想給你的,誰知道出了緋聞那件事。」

    最關鍵的是,他沒想到她那麼容易「變心」,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立刻變了卦,這讓他感到十分惱怒,送戒指的事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擱下來。

    思及此,容爵不無自嘲地彎彎唇角,普天之下,他獨獨在面對她時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套用她的那句話,不知道是她的不幸,還是他的不幸?

    苦澀一笑,他輕輕地說道:「溫暖,所有的事,你都想錯了,從頭錯到底。」

    他將那枚戒指取出,握住她的手,把戒指放在她的手心裡,柔聲問道:「知道這枚戒指是我什麼時候準備的嗎?」

    她淚眼朦朧地搖了搖頭,滿臉疑問,下意識地抬起手打量那枚素戒,這才發現一圈鉑金內圈裡刻著一串英文——「jloven」。

    她愕然捂唇,心口有個角落抑制不住地漫起愛憐的酸意,她的眼淚刷刷流下。

    loven,爵愛著暖,他竟然在戒指裡刻下了這行字……

    「還記不記得七年前我讓你等著我,晚上會派車去接你的事?」見她哭得不成人樣,他卻再一次追問。

    溫暖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記得,不但記得,還常常夢見那些舊時的事,可是,這和戒指有什麼關係?

    他笑:「這一對戒指是我七年前就定做的,想要在那天送給你,但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她也知道原由。那一天晚上,等到他派人去接她的時候,恰逢溫爸工廠失火,她和全家人為了逃債,就連夜打包離開了南城。

    這一走,就是許多年……

    「你一聲不響走了七年,重又出現在我面前,就讓我知道你在占星辰手底下當模特,你知道我的感覺是什麼嗎?」雖然人前不動聲色,可容爵心裡卻恨得幾乎牙齒咬碎。

    溫暖聽了,咬唇定定地看著車前的擋風玻璃外,不做聲,也不回頭,努力想要讓自己的心變得冰涼冷硬,不想因為他的話受到絲毫牽引。

    然而,分明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深處不斷翻湧,她怕自己忍不住,就會洩露出來,於是拚命捂著自己的心口。

    「在你消失的這幾年裡,我無數次想要把這枚戒指丟掉,卻終究不能。後來和你重逢,因為始終放不下被你踏碎的尊嚴,我做不到主動示好,哪怕有這種想法都覺得不能原諒我自己,所以我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和你簽下那份契~約書,其實只不過是用一種可憐又可笑的方法,想把你綁縛在身邊罷了。」

    別說她不能理解,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

    對她,他到底是愛,還是恨,這個問題七年來一直盤旋在心底。

    「你始終不肯承認你對我的感覺,這讓我覺得很不甘,我放不下,始終放不下,最後只好自欺欺人,把你從占星辰的經紀公司裡搶過來……那次羅素素用計想讓占星辰玷污你,卻被我救下來,我太衝動,不顧你的感受就要了你,我知道那次的經歷對你來說是一場毀滅性的浩劫,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我很清楚你的個性,你看似自信,其實無比膽怯,明明渴望我,卻始終畏縮不前,既怕承擔不起我的感情,又怕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遊戲……我理解你的苦衷,你的擔憂,你的害怕,清楚你擔心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會被我傷害,也知道你在提心吊膽些什麼,可是要我放手,我做不到。尤其是那一次日本之行,你被松下次郎劫走的事讓終於我明白了一件事——對你,我始終放不下,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失去你。」

    所以,他開始重新追求她。

    「我跟自己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追到你。為了你,我從不知道別的女人長什麼樣子;為了你,我成立了容氏旗下唯一的一家娛樂經紀公司,只為了圓你的夢;為了你,我包下整座度假村,只為給你一次承諾了七年之久的煙火祭;為了你,我不惜花費重金,從法國皇室購回滿屋子的粉紅色玫瑰。溫暖,從認識你以來,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這七年裡,我甚至不知道,除你之外的天地該是什麼樣子!」

    他以為自己沒有做錯,愛一個女人愛到無可救藥的境地,何錯之有?

    可他不知道,也想不到,他的窮追不捨竟會把她嚇到,竟讓她以為他是在逼她,是他逼她陷入現在的境地。

    「我反反覆覆問自己,為什麼我做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能明白我的心意,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溫暖,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錯在哪裡?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不讓你那麼恐慌,真的是我愛你愛得太過了嗎?真的是我追你追得太急了嗎?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在我心裡呆了七年,整整七年……」

    七年,七年的物換星移,在她看來是一道深淵,而他,卻將她在心裡養成了一道傷,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容爵歎息了一聲,眉頭緊皺,月光透過樹枝落在擋風玻璃上,跳躍著星星點點。

    「雖然我們之間隔了七年,我也曾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你身上到底哪一點吸引我,連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想要忘掉你,卻始終做不到,你的名字就像是被人用刀刻在了我心口,一筆一畫都抹不去。」

    「是,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想要報復,我以為你和占星辰之間有見不得人的關係,我以為七年前你之所以不屑於我的追求只不過是因為身邊有一個占星辰,我以為你之所以推開我,是因為你心裡已經有了占星辰,在乎的只有他,我以為七年前你之所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只不過是為了保護你自己,保護你的弟妹,保護另一個男人……」

    是的,他一度誤會,所以和她重逢後,他那麼急著報復,耍手段,用心計逼迫她。

    「我所有的手段,不過是想要確定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迫切地想要確定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你的面前……溫暖,從來就不是遊戲,不是迷局,不是圈套,只是我無法說出口的感情,每一次和你親密無間,只不過是想要告訴你,我只在乎你,我想要的只有你,只有當你也愛上我的時候,這份感情才能圓滿。」

    同樣心思的兩個人卻想著相反的心事。

    她不相信他是真的愛她而患得患失,而她的反應又讓他心灰意冷,她越退縮他越脅迫,他越渴望她就逃得越快。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如果這幾個月從頭再來一次,所有的事我還是會原封不動地再做一遍,你可能無法明白,無法理解,但是我知道,只有我做過了,我才會問心無愧,了無遺憾。」

    容爵的話越來越傷感,透著滿滿的自責和蒼涼,溫暖心口有些殺殺的痛,終於抬起頭正視他。

    他將她的手輕輕抬起,並將那枚素雅的鉑金戒指一寸寸套進她的無名指上,緩緩湊近,將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柔聲道:

    「儘管猜到你可能的反應,也知道你現在什麼都聽不進,但是我還是要說——溫暖,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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