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牛皮吹不起來了 文 / 芒果頭條
顧宛容也目露狠光,好不容易大夫人病了,想著這回也該輪著二姨娘做主了吧,不料今兒老太太突然就提出讓宛清幫著管家,不就是即將嫁個殘腿的麼,竟還有模有樣的學起了掌中饋,老太太的心偏的也太厲害了點,不就是送了幾粒香珠而已,她不也去尋了。
正想著該想個法子插上一腿才好,就聽宛玉笑著問宛清,「三姐姐,以前你大字就不識得幾個,能看的懂賬本麼?」眼裡充滿了鄙夷之色。
才說完,老太爺的目光就凜冽了起來,宛清雖說是庶女,可不至於連字都認不全吧,難不成媳婦沒找人回來教她,雖然宛清將來不會成為王妃,可當家主母是肯定的,這連賬簿都識不清,那怎麼成,就把目光投向老太太,幾十年的老伴了,他還是瞭解的,不提宛容也不提宛玉,獨獨提了讓宛清幫著管家,不該這點子事不清楚。
老太太抬頭看了眼老太爺,又自得的呷著茶,就聽宛清回道:「我們姐妹三人一起識的字,雖然宛清不及二姐姐和四妹妹聰明,但識字應該差不了多少。」她們三個也就隔了一兩月前後出生,所以是一塊兒識的字,只不過大夫人經常要宛清做繡活,練字的時間就少許多,所以才比她們差,一差大夫人就增多繡活,結果惡性循環,宛清愈發的落後了。
顧宛容一聽,便哼道:「以前識字的時候你也沒少挨板子,怎麼就差不了多少了?」差多了!
被揪著不放,宛清也皺起了眉頭,目光淡淡的掃向顧宛容,「勤能補拙,就算當時沒學會,時間久了不也就學會了,難不成二姐姐還想考考我不成?」
別說,顧宛容還真有這意思,顧宛玉也笑著望著宛清,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娘親給她派了那麼多的活計,又沒紙筆,就算她想勤能補拙,也得有條件不是,半年前才看過她寫的字,她就不信她半年時間內就識了不少字了。
便朝宛清得意的一笑,後又望著老太爺老太太道:「難得祖父祖母都在,父親也很久沒考我們才學了,不若趁著今兒的機會,考考我們吧?」
顧宛容也在一旁幫腔,老太爺捋著花白的鬍鬚看著神色自得的宛清,眼色有些複雜,最後點頭道:「就寫首小詩吧。」
那邊就有人擺上桌案,顧宛容和顧宛玉興致勃勃的提筆寫詩,宛清手裡著著毛筆,眉毛一扭再扭,梳雲在一旁看著,忙從懷裡拿出一根鵝毛出來,幸好她備著了,自從上回在端王府,宛清不肯寫字起,梳雲便隨身帶著跟鵝毛了,沒想到今兒用上了。
宛清感激的看著梳雲,梳雲臉一紅,忙退至一旁去了,顧宛容和顧宛玉很快的就寫好了,樂呵呵的拿去給老太爺瞧,再看宛清連毛筆都沒動,就更開心了,沒那個力氣,還非得吹那個牛皮,吹不起來了吧,看我待會兒不好好奚落你。
又過了一會兒,宛清才寫好,吹乾了墨汁,才拿上前去,老太爺接過一看,字體纖秀竣永,筆力姿意灑脫,老太爺又看了一眼宛清手裡的鵝毛,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這字是鵝毛寫出來的。
再看那詩: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從這簡單的幾句詩中,老太爺彷彿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戰場,心境竟不謀而合起來,看向宛清的眼神更加的詫異複雜,她一個閨閣少女,何以有此心境,再看她的眼睛清亮純淨,看似怯懦,眼底卻藏著淡淡的孤傲疏遠,不禁歎道:「若是個小子,我也後繼有人了。」
顧老爺聽了老太爺的話,以為自己聽錯了,再看他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忙接過來一看,眼神也奇怪了起來,這才情……這豪氣……他自愧弗如啊。
宛清低頭翻白眼,她不過抄了首辛棄疾的《破陣子》,怎麼就跟後繼有人扯上了,她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忙解釋道:「這詩是以前見過的,當時就覺得跟祖父征戰沙場一般場景,所以就用心記下了。」
顧宛容顧宛玉正準備去看宛清寫的什麼好詩,聽她這麼說,隨即冷哼道:「你倒是會投機取巧了,祖父讓你作詩,不是讓你抄。」
顧老爺卻不以為然,老太爺剛才說的是讓她們寫首詩,卻也沒說一定要自己做,再看這詩,竟是他以前都沒看到過的,今兒也算學習了一回,若是宛清說是自個兒做的,他們也不會有疑,看來這女兒是個實誠的,這般想著,眼裡就露出了愧疚之色,他以前也過問過她的才學情況,可這女兒立在跟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個字出來,他便也沒那心思再過問了,一段時間沒見,進步不小,該是她教的吧。
老太太和藹的笑著,這孫女能在大夫人百般苛待中識文斷字,還讀了些詩書,用一根鵝毛竟寫出這麼一手字來,是個堅韌的,要真是個小子,她這一生也就無憾了,老太太想著,心裡頭就有些堵,兒子都三十五六了,還後繼無人,三姨娘倒是懷上了,可男孩的希望只有一半啊……老太太看著宛清,愈發的希望三姨娘肚子裡的是個男孩了。
又看著宛清低眉順眼恭謹的立在那兒,想了想道:「字雖寫的不錯,可這鵝毛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回去還是該好好練練字。」說著,又賞了宛清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
氣的宛容宛玉眼都紅了,憑什麼她投機取巧還能得賞賜,她們費心思自己做的詩卻只得到一句誇讚啊,可是老太爺在這裡,她們不敢放肆,心裡卻是將宛清恨上了。
宛清識字是肯定的了,老太太愈發的中意宛清學管家了,又重新提了這事,顧老太爺和顧老爺平日裡就甚少管內院的事,大夫人病了,自然由著老太太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