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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三節 事件 文 / 黑天魔神

    「所以,你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合肥戰役必須實施,將軍的意志必須得到貫徹。你腦子裡同時有兩個聲音存在。理智告訴你我是對的,**攛掇你必須一條路走到底。哪怕是死,也絕對不能悔改……將軍,是這樣嗎?」

    章盛飛沒有承認。可他那雙被辦公桌擋住的雙手,卻在蘇浩目光看不到的位置死死握緊。

    他昂著頭,與蘇浩對視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章盛飛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他把視線挪開,雙手緩緩鬆開,慢慢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純粹只是錯覺意識產生的汗水,很是艱難的歎息著,打破了僵局。

    「……你不明白,我們需要一次重大而輝煌的勝利。」

    看著面無表情的蘇浩,章盛飛內心充滿前所未有的後悔。

    許仁傑的評價,履歷表上的優異戰績,廬江之戰的勝利……所有這些,使章盛飛對蘇浩產生了巨大好感。雖然彼此之間很陌生,可是在一個將軍眼裡,拯救世界其實還得依靠擁有於勁兒和闖勁兒的年輕人。

    那天在餐桌上公開合肥戰役的計劃書,是一種變向的拉攏。章盛飛需要得到蘇浩的支持,想要把部分戰役功績讓出去。他希望得到蘇浩的贊同,藉此籠絡對方,成為麾下的精英。

    然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蘇浩的反對竟然如此強烈,如此堅決。

    「從病毒爆發至今,我們幾乎一直在失敗。雖然不用顧忌民意,但軍心和士氣卻很重要。這是維持局勢的基礎。我們……需要一次具有長期宣傳價值的大規模勝利。」

    蘇浩的目光平靜如水。他搖了搖頭:「這是在冒險,是在用人命做賭注。你無法得到預想的結果,反而會輸得很慘,甚至一無所有。」

    「那可不一定。」

    章盛飛臉上掠過一絲陰云:「廬江之戰就打得不錯。如果不是你提出信息素戰法,我們也不會使用這個作為制訂計劃的依據。」

    蘇浩絲毫沒有動搖:「我已經說過————廬江與合肥沒有可比性。那完全不一樣。」

    「那是你的想法。」

    章盛飛把手擺開,慢慢撫摸著桌面:「既然制訂了計劃,就必須實施。哪怕再困難,也必須克服。」

    剛剛產生的一絲柔和從蘇浩眼睛裡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冰寒

    「你還是不肯放棄嗎?為了你所謂的功績和宣傳效果,會死一大批人,成千上萬,甚至上百萬。」

    這些話,彷彿一記擊鼓的重擊,狠狠穿透了章盛飛的身體。

    他渾身一顫,臉上慢慢擠出一絲淡笑:「別用那種無聊的狠話來恐嚇我。你沒有證據,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戰役結局是否真的如此。你不是神,我們都不可能看到未來,所有一切都是你的猜測。」

    蘇浩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噴火。他忽然感覺自己是在對著一尊雕像說話。無論說什麼,說多少,都只能得到沒有絲毫改變的回答。

    「我真傻……我早該知道會是這樣,前五十年和後五十年沒什麼區別,瘋子永遠不會產生理智,被貪婪控制的腦袋再也裝不進任何東西。明明知道結果,卻仍然要閉著眼睛撞上去……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蘇浩不會把此刻的想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做最後一次嘗試,努力用講道理的語調對章盛飛說:「將軍,您不該……」

    「我們的爭辯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

    章盛飛打斷了蘇浩的話。他拋給蘇浩一個威脅性的眼神:「你是我見過最固執己見的人,我們都不會退縮。既然沒有人讓步,那這個話題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蘇上校,我一直很欣賞你。你精明強於,有著全局性的眼光,見識不凡,還有普通軍人所不具備的專業研究知識……你原本可以踩著這些基石站的更高,走的更遠,你卻放棄了……這真的很令人惋惜,然而誰也無法代替你做出選擇。既然你決定走這條路,我只能旁觀。如果你現在回頭,那麼還來得及

    就在章盛飛稍微停頓的時候,蘇浩淡淡的開口。

    「這些讚譽之詞毫不吝嗇。我應該為此謝謝你嗎,將軍?」

    章盛飛沒有理會蘇浩的嘲諷,用低沉的聲音說:「你向軍部所有核心部門發送了反對意見書,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復。這就是他們的態度,也是我的態度。他們和我,是一體的。」

    面對章盛飛毫不掩飾的威脅,蘇浩彷彿全無察覺。他用輕鬆語氣如閒聊般回答:「無數身體共用一個大腦,就連思維意識也是相同的,這就是所謂怪胎

    「說這種話,你會得罪很多人。」

    「發送意見書這件事,就已經讓你們覺得如鯁在喉,得罪不得罪,區別不大。

    「所以,你必須撤出防區————」

    章盛飛的態度陡然變得森冷,聲音也大了起來:「你不屬於184集團軍的編制,合肥戰役與你無關。我本該把你抓起來,隨便弄個什麼罪名監禁或者槍斃。不過許仁傑一直幫你求情,科學院方面保你的態度也很堅決。說起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你還有另外一層身份,是科學院在正式研究員。既然不是真正的軍人,那就應該遠離戰場。我給你們安排了列車,第十一**部隊明天晚上就能出發,這可是回新成都的特快專列。」

    蘇浩歎了口氣,說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充滿挫敗感:「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嗎?」

    「你留在這兒沒什麼意思。」

    從蘇浩的聲音裡,章盛飛多少找回部分平衡:「我不會讓你參與戰鬥,進而擾亂整個戰役。我知道你的想法,你這種人天生喜歡冒險,做事情從不顧忌後果。我給第十一**部隊安排了專門的營地。別擔心,這不是監視,也談不上什麼戒備。明天晚上乘車離開以前,新南陽基地市對你們是開放的。你和你的士兵可以盡情享受休假的快樂。我已經給軍官俱樂部打過招呼,平民區也有很多酒吧和娛樂場所。雖然我們看待事物的觀點不同,但我們都是人類,不是敵人。」

    章盛飛沒有食言,分撥給第十一**部隊的軍營很寬敞,環境也不錯,對於長時間駐紮在防區裡的士兵來說,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食堂供應的午餐品種豐富,數量充足,有平時難得一見的辣子雞,還有油水十足的紅燒肉。當然,辣子雞裡摻了很多蘑菇,紅燒肉裡的土豆數量遠遠超過肉塊。這些蔬菜很新鮮,用來抵充雞肉和豬肉也實屬無奈之舉。病毒風暴以來的後勤供應一直很緊張,尤其是肉類,大多只能在重大節日的時候,數量才能比平時更多一些。至於罐頭……那玩意兒的用料,可以說是「摻雜使假」————基地食品車間把豬、牛、羊的骨頭和肉一起磨碎,添加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玉米粉和魚粉,還有大量調料。雖然吃起來味道不錯,也能提供足夠的熱量,卻再也不是和平年代同類產品的口感。

    蘇浩沒有對章盛飛的安排提出異議。他和所有人一樣,在軍官食堂就餐,沒有搞特殊,吃飯的時候話很少。偶爾說幾句,內容也不外乎是叮囑其他人今天晚上可以稍事放鬆,明天準備搭乘列車離開新南陽。

    入夜,軍官俱樂部比平時顯得熱鬧。放眼望去,差不多都是第十一**部隊的人————黃河摟著一個女人在調笑,張南亦和幾個女人在角落裡竊竊私語,高銘陽被女人圍住交流對服裝打扮的心得體會……還有王金龍,自從這傢伙選了幾個特別壯實的妞去了樓上房間以後,那裡就一直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動靜之大,彷彿整座大樓都在晃動,跟地震沒什麼區別。

    蘇浩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他坐在角落裡沉默不語,似乎還在對白天的事情感到不滿。

    基地市裡到處都是身穿黑色制服的軍法處人員。他們一直監視著第十一**部隊,隨時準備制止騷亂。然而一夜過去了,預想中的問題沒有發生,除了喝酒玩女人時候的動靜稍微大了些,還有一些士兵發生口角,整個城市都很安靜。

    蘇浩知道,角落裡總有些眼睛在盯著自己————章盛飛要保證合肥戰役順利實施,他不會容許在這件事情上出任何紕漏。

    夜晚八點半,整理好行裝的第十一**部隊已經聚集在月台。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了,列車一直沒有出現。

    184集團軍司令部裡,到處都是忙碌的軍官。

    這當然不是混亂,而是大戰即將來臨前的緊張。有太多事情需要準備,兵力、物資、車輛、武器……所有事務都需要後方下達指令才能進行。彼此之間不能出錯,更不能在指令當中出現模稜兩可的詞語。

    所有參戰部隊均已到達指定位置,防區之間的結合部都設置了警戒線。後天上午,是戰役正式開始的時間。按照計劃,章盛飛將與參謀部其他人員明天中午抵達合肥。可是在臨行前,卻偏偏出了這種事情。

    「你說什麼?運送第十一**部隊的列車沒有抵達?」

    短暫的驚訝過後,司令部裡頓時爆發出章盛飛的咆哮:「查馬上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名軍官立刻分頭行動。十多分鐘以後,從不同渠道匯總過來的答案,已經擺在章盛飛面前。

    列車並非晚點,而是安排了另外的運輸任務。

    上週一場暴雨,淹沒了北線戰區的兩個食品倉庫。為了補足食品缺額,列車被臨時挪作它用。

    這可不是胡編亂造,參謀官與軍運總局方面取得了聯繫,通過面對面的視頻通訊,得到了肯定答覆。

    章盛飛根本不相信這種解釋。

    「哼臨時修改運輸計劃?那為什麼沒有及時通報?為什麼沒有在列車時刻表上註明?就連和平時期列車晚點都要通過廣播通知旅客,現在軍用專列停開居然連個消息也沒有。這幫該死的傢伙覺得我真的很好糊弄嗎?去,馬上派人封鎖火車站,禁止第十一**部隊走動,嚴禁任何人離開。不管任何人,無論身份、軍銜高低,發現異常當場格殺————」

    就在章盛飛暴怒這發佈一系列命令的時候,一名參謀官帶來了軍運總局方面的最新回復。

    對方聲稱,沒有及時通報計劃,是因為負責調度的軍官闌尾炎臨時發作。他剛剛輸入新的列車時間表,尚未依照規定通知沿線各站,就被緊急送往醫院急救。因為當時現場很亂,調度官陷入昏迷,沒有交代給任何人,電腦便自動執行命令,把原本用於運輸第十一**部隊的列車,劃撥給了北線戰區。

    回覆文件是標準的軍用問答格式,首尾列有文件傳輸的特有編碼。參謀管對比過前後幾份文件頁腳的數字,發現沒有亂序,一切都符合正常規程。

    難懂,這是真的?

    抱著疑問,章盛飛撥通了軍運總局局長的通訊。

    那是一個體格結實,嚴肅和冷漠彷彿刻在臉上的中年少將。章盛飛與其見過,不算很熟,彼此之間的概念,仍然停留在「有那麼一個人」的程度。

    簡單的寒暄過後,談話直接進入主題。

    章盛飛沒有從對方口中得到預料的答案。軍運局長證實了調度官的急症發作,並對沒有及時通報列車變更計劃這件事表示歉意。

    「你說會不會有人從中作偽?那不可能。我派人去醫院看過,主刀醫生已經切除了他的闌尾,醫院方面的檢測結果表明,的確是突發性炎症。現場至少有四個人可以為他作證,還有非常清晰的監控錄像。」

    「陰謀?呵呵你在開玩笑嗎?一次普通的列車調撥能有什麼陰謀?何況,列車現在已經裝上了大量食品,正在前往北線戰區的路上。你發來通訊以前,我就跟集團軍方面聯繫過,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章將軍,你實在太多心了。這的確是一起突發事件。我可以給你看看三個月來的所有列車調度記錄。集團軍上星期就發出了食品運輸單,它的排列順序在第十一**部隊之前。今天下午六點三十三分,集團軍再次要求盡快提供運力。調度官這才根據他們的要求修改列車時刻表。在這個問題上,調度官沒有做錯,完全符合相關程序。」

    章盛飛將信將疑的關閉通訊,陷入沉思。

    是的,這是一次偶發事件。

    軍運總局局長是個嚴謹認真的人,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即便蘇浩想要通過軍運總局達到目的,也根本沒有機會。

    章盛飛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眼睛一直盯著腳下的地板。

    過了幾分鐘,副官走進辦公室,正準備抬手敬禮,章盛飛煩悶的揮了揮手,讓他直接省去禮節:「說吧車站那邊,情況怎麼樣?」

    「第十一**部隊秩序良好。」

    副官的話,讓章盛飛感覺很是意外:「沒有騷亂,也沒有議論,部隊仍然在月台等待候命,與軍法部門沒有任何衝突。」

    章盛飛皺了皺眉頭,他隱隱覺得不安,可是並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妥?

    副官繼續道:「蘇浩上校要求與您直接通話,或者電子通訊也可以。」

    章盛飛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把信號接過來。」

    屏幕上很快出現了蘇浩的身影。

    他臉上掛著禮儀式的淡笑:「將軍,你大概記錯日子了,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章盛飛像石頭一樣默不作聲,聽完了蘇浩的整句話。然後,悶悶不樂地說:「這是突發情況。現在是非常時期,計劃好的事情,總會有些意外。」

    蘇浩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察下去。他直接問:「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列車什麼時候能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走得越早,對你我都好

    章盛飛沒有生氣,反而變得徹底冷靜下來。

    剛才與軍運局長通話的時候,他已經從對方口中得知,下一趟發往新南陽的軍列,至少是兩周以後的事情。

    目前的軍列運輸非常繁忙,加上各地不間斷的出現變異生物,鐵道運輸經常被阻斷。現在的列車計劃已經排到下個月,每趟列車不是裝運部隊,就是運載武器和給養。只要其中有一次變動,後續排表將被全部打亂。這不僅僅只是關係到184集團軍,還有全國各地所有戰區。

    緊急調撥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軍運總局方面,也沒有多餘的機車和車皮。

    當然,遇到集團軍食品急缺這種事情,肯定要緊急調派車次。然而第十一**部隊返回新成都只是正常轉移,不可能做出特殊安排。

    「你得在新南陽多呆一陣子。」

    章盛飛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每一個字,雖然,語調和正常時候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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