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節訛詐 文 / 黑天魔神
董國平站在加油站前的空地上,對著圖紙仔細觀察圍牆基線。他穿著沾滿泥漿的灰色工作服,皮鞋上的水泥塊早已乾硬。看見蘇浩和欣研走過來,他示意性地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注到攤開的圖紙上。
蘇浩環視了一圈周圍,臉上的神情很是滿意:「專業人員的確有著不可替代性。換在以前,很難想像兩天時間就能完成如此之多的工作。看來用不了多久,這裡就能投入使用。」
董國平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圖紙,他糾正著蘇浩話裡的錯誤:「如果你指的是加油站,只要接通電源就能正常運轉。如果你說的那堵牆,至少還需要四天時間才能合攏。當然,如果你派過來的人手能增加一倍,這個時間還能縮短三分之一。」
「哦?」
蘇浩對他的話感到意外:「既然增加了一倍的人力,為什麼不能節省一半的時間?」
「混凝土需要晾乾,人力因素無法影響這個過程。想要達到最佳強固效果,牆體晾曬時間不能少於一個月。」
說著,董國平扶了扶略微下滑的眼鏡,轉過身,抬手指了指沿著油站辦公樓牆角擺放的數百隻空玻璃瓶,好奇地問:「這是今天上午廖秋送來的。他說是你的命令,明天和後天還有更多的瓶子要運過來。我不太明白,你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蘇浩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把目光投向遠處高大的圍牆:「聽說過「莫洛托夫雞尾酒」嗎?」
董國平微微皺起眉頭,繼而恍然大悟:「你想自製燃燒彈?」
蘇浩微笑著點點頭:「除了這些瓶子,廖秋還會運來一些從汽車交易市場找到的舊輪胎。化工物資公司有很多鎂粉。這種自製燃燒彈威力很大,製作非常方便。有那堵牆作為防護,密集的屍群其實不難對付。」
董國平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興奮:「你說的沒錯。我們可以大量製造這種東西,燒光城裡的所有喪屍。那些怪物雖然數量龐大,每天縮減一些,總有殺光的時候。」
蘇浩沒有搭他的話,陷入沉默。
驟然停頓的談話,使董國平有些摸不著頭腦。就連站在旁邊的欣研和楊璐璐也不太明白。他們紛紛注視著蘇浩,想要從他的表情和眼睛裡尋找答案。
良久,蘇浩終於抬起頭,長歎一聲:「怪物是殺不完的。」
九歲的楊璐璐立刻追問:「為什麼?」
「它們會生育,會繁殖,就像我們人類一樣。」
蘇浩說話的口氣比任何時候都要著鄭重,幾個人聽起來卻覺得荒謬。
他們不止一次獵殺過喪屍,收取銀骨和腐菌激素的工作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相當於對喪屍進行解剖。包括外出次數最少的李曉梅在內,所有團隊成員都對喪屍無比熟悉。這種由人類變異而來的可怕生物根本談不上什麼性別。很多男性喪屍的生殖器早已腐爛,或者在變異和爭鬥過程中被撕裂、扯斷、脫落。女性喪屍體內的子宮要麼萎縮,要麼腐爛成膿水。它們無法像人類一樣,產生精子和卵子,通過正常交配,經過受孕、胎養、分娩的過程誕下後代。
「這不可能————」
董國平連連搖頭:「它們沒有生殖器官,也沒有受孕的生理機能。這聽起來實在太可笑了。它們它們連男女之間的事情都做不了,怎麼可能」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我們都無法理解。」
蘇浩平靜地打斷他的話:「它們現在沒有生理機能,不代表以後也沒有。現在不會生育,不代表永遠沒有類似的能力。別忘了,地球上最初的生命是依靠自我分裂進行繁殖。很多生物權威都論證過,認為喪屍這種東西違背了最基本的生物法則。然而結果怎麼樣呢?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出現了,社會秩序瞬間被打破,世界末日不是因為火山爆發、海嘯和地震,卻來源於肉眼無法看到的病毒它們會進化,會變異,會成為誰也無法想像的可怕怪物。」
董國平滿面驚駭,眼睛都快從眼窩裡瞪出來。他努力平復著悸動的心,使思維回到正常狀態,聲音顫抖著說:「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蘇浩的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懷疑的沉重:「我們曾經相信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出現喪屍這種生物。可它們還是出現了。未知,不代表不可能。我們是人類,只能從人類角度去看待問題。有很多隱藏在我們視線之外的神秘,對人類而言都只能用「不可能」、「不科學」、「不符合常理」來解釋。其實,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這顆星球上的居民。它們終究會出現。不管過去如何否認,現實如何荒謬,我們都必須面對。」
欣研抓住他的胳膊,眼裡滿是憂慮:「我們該怎麼辦?」
蘇浩臉上籠罩著堅毅和凶悍的光:「就像對付喪屍一樣,盡可能多的殺掉它們————」
夜幕降臨,天邊出現一輪細長的彎月。宛如少女的峨眉,性感,充滿誘惑。
陸濤坐在落滿灰塵的沙發上,通過沒有玻璃的窗戶,默默注視著外面清冷的世界。
這是一幢二十六層高的居民樓。在地價瘋狂上漲的城市,這種幾年前建成的高層戶型早已人滿為患。現在,卻成為數百名倖存者的棲身之地。
這個房間歸陸濤所有,他把客廳裡的傢俱收到一邊,從樓下弄來幾塊磚頭,在客廳中央砌起簡單的土灶。除了床,櫃子和壁櫥之類的木製傢俱全部用斧頭劈成碎塊。這些刨花板和木屑板很難被點燃,卻很耐燒。
陸濤沿用了這間屋子原主人的所有廚具。水、電和煤氣早已斷絕,必不可少的生活用水只能從樓下地井用桶拎上來。這個過程很累,也沒有人願意住到二十六層那麼可怕的高度。所以,最初佔據這幢大樓的時候,倖存者們只清理了八樓以下的房間。他們用鐵柵鎖死了通往九層的樓梯,在樓梯口擺上一大堆從各個房間裡搜出的重物。在如此近的距離,樓上的喪屍當然可以聞到樓下人類的氣味。它們一直擁擠在鐵柵和傢俱的另外一端,不知疲倦地嚎叫著,像老鼠一樣張嘴啃嚙堅硬的金屬欄杆這種毫無作用的頑強整整持續了好幾個月,性情堅強執拗喪屍唯一的收穫,就是啃落了鐵柵欄表面的漆皮,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牙印。
土灶裡的火苗不算太旺,架在灶上的鍋裡裝著米和水,卻一直沒有煮開。
米袋子表面印著「稻花香」的招牌,這同樣也是房屋原主人的遺物。
陸濤闖進房間的時候,那個變異的男人正趴在一具女屍身上瘋狂撕咬,旁邊是一個被吃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孩子。很小,可能只有六歲左右。那頭喪屍腹部高高鼓起,像吹漲的皮球。它很想張嘴咬斷陸濤的喉嚨,卻被憤怒的闖入者扣住後頸,拎著大腿,從陽台上直接扔下去。
窗外的月亮漸漸被雲層遮擋。陸濤收回視線,拿起擺在沙發旁邊的刀子和木棍,就著搖曳晃動的火光,一聲不吭地削著。
他收集了一些拖把,木柄被鋸成三段。這種長度的棍子削尖之後,就是非常實用的近戰武器。
陸濤是一個非常勤快的人————牆邊放著兩隻鼓鼓囊囊的背包,裡面裝滿了從外面收集的各種方便食品。手電筒和電池都準備了雙份,床墊下面有兩把磨利的菜刀,一條粗長結實的麻繩牢牢繫著床腿,遇到緊急情況,隨時可以拋出陽台,從那裡逃生。
過去幾個月的經歷就像噩夢,死裡逃生的他根本不想成為喪屍嘴裡的肉。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周圍環境沒有絲毫安全性可言,他必須有所準備。
粥終於煮開了,在屋子裡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陸濤從沙發上站起,走進廚房,拉開冰箱,取出一罐豬油,非常吝惜地舀出小半勺,走回土灶前,在沸騰的鍋裡攪了攪。緊接著,又放入鹽和味精,還有一小把從樓下綠化帶裡採來的薺菜。
他從床下拉出一隻臉盆,掀開蒙在上面遮擋灰塵的竹筲箕,拿出兩隻巴掌大小的麵餅。
這是前天做好的餅————沒有酵母粉,也為了省水,陸濤只能在和好的面裡加上鹽和油,貼在鍋邊烙熟。這餅子很乾,幾乎沒有什麼水分,卻可以保存很長時間不變質。
正要從鍋裡舀粥,忽然小腹傳來一陣憋脹感。陸濤苦笑著搖搖頭,從床頭翻出一捆塑料垃圾袋,撕下一隻,脫開褲子把生殖器湊進敞開的袋口,射出一股濃黃的尿液。
帶著小便後的輕鬆,他動作麻利地收攏塑料袋,靈活地繞了個圈,紮緊,走到陽台上,對準黑黝黝的夜幕,重重甩出。
沒有水,衛生間自然失去了作用。每次外出,陸濤都會在商店裡搜集一些塑料袋,用這種據說幾百年都不會自然分解的東西,來解決每日所需的排泄問題。
他直接用剛摸過生殖器的手抓起麵餅,狠狠咬了一口。
陸濤自認為是個有潔癖的人。
以前,他必須用清潔液仔細洗手之後才會吃飯。否則,一整天都會覺得噁心。
現在
「咄!咄咄————」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陸濤臉上露出一絲厭煩。
他沉默著搖搖頭,放下碗,把麵餅盆子塞進床下,蓋上裝粥的鍋,擺到陽台角落裡,再用一隻破椅子擋住……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呼了口氣,站起來開門。
闖入房間的時候,門開著。陸濤從屋主屍體身上找到了內、外兩道門的全套鑰匙。
拉開房門,外面站著一個三十多歲,體型偏胖的女人。
她穿著一件近乎透明的紗質睡衣,腰部繫著細細的閃亮金屬鏈,黑色網襪包裹著雙腿,很細的黑色丁字褲邊緣露出濃密的毛。雖然現在是夏天,這樣的穿著也過於暴露。因為個頭比外面女人更高,從陸濤的視角望去,她的整個正面幾乎全裸。
「小帥哥!能找你借個火嗎?」
女人抬起穿有十公分高跟鞋的腳,毫不客氣地伸進門框。她非常大膽的貼近陸濤,用豐滿而微微上翹的臀部在對方身上磨蹭。這種誇張的動作使雙腿分叉,露出捲曲的陰毛,也散發出一股長時間沒有清洗下身的濃烈臭味。
這女人名叫李潔。
她加入團隊的時間比陸濤晚幾天。幾個外出收集食物的男人發現了她。她當時身上穿的衣服很是名貴,戴著金銀首飾。據說,當天晚上團隊裡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強\/奸\/了她。具體情況陸濤也不太清楚。畢竟,這幢樓裡有很多房間,關起門來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是,從那以後,李潔就變得很放蕩。她從不外出尋找食物,也不願意下樓取水。都是在各個男人之間來回走動,以陪睡、陪玩的方式換吃的。
李潔以前就敲過陸濤的門。
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精神上受過什麼刺激,如果對方堅決不開,她會一直站在門口敲到天亮,甚至搬起東西亂砸。這種撒潑加無賴的方式很管用,不堪其擾的人只能開門給她一些食物,以求換的安靜。也有很多吃飽了沒事幹的壯漢願意放她進屋,按翻在床上各取所需。
她的體態豐滿,皮膚很白,對大部分男人有足夠的吸引力。
然而,陸濤對她沒有絲毫興趣。
他冷冷地注視著這個模樣風騷的中年婦女,從口袋裡摸出一小包早已準備好的餅乾,遞了過去。
李潔接過餅乾,卻沒有想要轉身離開的意思。
她用力吸著鼻子,顯然聞到從屋子裡飄散開的菜粥香味。對於長時間用餅乾麵包之類方便食品果腹的人來說,這味道簡直就像擺在癮君子面前的***一樣無法抵擋。
「我聞到了」
女人嫵媚地拋了個媚眼,她伸出舌頭沿著嘴唇轉了一圈,將手伸向陸濤的襠部,輕輕撫摸,用極具誘惑力的聲音低語:「你在煮什麼?給我一份,好嗎?」
如果換在從前,陸濤並不介意從屋裡盛出一碗粥來分給這個女人。
可是現在倒不是說他心腸冷硬,而是這個女人用這種方式上門討要的次數實在太多,幾乎每天都要過來敲門。她很有眼色,絕對不會主動招惹那些脾氣暴躁,身強體壯的男人,卻把陸濤之類性情溫和的人當做頻繁騷擾對象。
李潔自己也很清楚————前者雖然有生理上的需要,卻不會在滿足之後給自己食物和水,只會嘲笑和毆打,甚至用各種變態的法子在自己身上取樂。後者截然不同,他們雖然也會偶爾惡語相向,卻總會給自己足夠的食物。
兩相比較,李潔上門的次數自然越來越多。
陸濤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反手準備關門。
「嘖嘖嘖嘖!別那麼狠心嘛!」
女人眼明手快的閃身鑽進門框,擋住正在合攏的門板,頗為惱怒,嗲聲嗲氣地說:「分給我一點兒,就一點兒,好嗎?」
陸濤注視著她,臉上漸漸露出怒容:「你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如果是害怕那些怪物,我相信有很多人都願意在外出的時候帶上你。你完全可以過得更好,而不是用這種方式從男人褲襠裡找飯吃。看看六樓的小研,再看看四樓的王大姐,她們和你一樣都是女人,但她們都比你活得自在。」
「那是因為她們沒有我漂亮,沒有我這麼討男人喜歡。」
李潔非常放蕩地「格格」笑著,她解開睡衣前面的系扣,露出兩團肥大豐滿的\/乳\/房,涎著臉,半討好半威脅地說:「我要的不多,一小碗就夠了。難道你忍心看我一整晚都呆在門口?或許我該把床搬過來,在露天走廊裡光著身子睡覺一定很涼快。」
陸濤臉色驟變。
他只有二十四歲,從未有過應對此類狀況的經驗。如果李潔是一頭喪屍,陸濤會毫不猶豫抽出匕首捅進她的眼窩。
可問題是她是人類,還是同在一個團隊的夥伴。
他根本不想與這個女人之間發生任何親密關係。
他很怕對方真的會赤身**睡在自己門前。
年輕人應對這類事情總會手忙腳亂。
何況,在陸濤潛意識當中,早已把那個相親女孩當做未過門的妻子此刻,他只覺得憤怒,覺得慌張,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東西在心裡膨脹。噁心、淫蕩、骯髒之類的字眼在腦海中閃過。
陸濤忽然有些羨慕住在樓上的「豹子頭」等人。為什麼李潔不敢在他們面前撒潑耍賴?為什麼他們就敢把這個女人叫進屋子過夜以後,什麼也不給再光著身子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