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節發狂 文 / 黑天魔神
跳下車,走進小樓的全過程,蘇浩都保持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冷靜和高速。
留在外面看守的人只有四個。他直接捏斷了正在撕裂韓瑩衣服的暴徒喉嚨,用m500打爆另外三個人的腦袋。
欣研抓住啃咬老宋肩膀的喪屍頭顱,扔在地上,反手一斧劈成兩半。
韓晶抱起自己的妹妹,怒不可遏地尋找可供殺戮與洩憤的目標。
遠處,陶源的身影正在迅速接近。他聽到槍聲就不顧一切的趕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蘇浩領頭,幾個人從門口衝進小樓的時候,正好看見鉤子中槍從人群中間倒飛出來,也聽見李曉梅的怒吼,還有嬰兒的笑聲。
陶源扣動手中突擊步槍扳機的瞬間,蘇浩已經開始朝前移動。
他握著匕首,鬼魅般地游移到人群最外側的暴徒身後,乾脆利落地割斷喉管。不等滿目愕然的屍體倒地,鋒利的刀刃又迅速掠過另外一個人的相同部位。
欣研和韓晶雙手握槍,分別佔據了房門兩側的有利位置,朝眼前的陌生人射擊。一個又一個目標進入準星,又逐一慘叫著倒下。死者和瀕死者在地面翻滾,暴徒的數量在迅速減少。此前從未殺過人的兩個女孩面色蒼白,目光卻前所未有的平靜,握槍的手也絲毫沒有顫抖。
她們第一次殺人。
但她們的心已經變得冰冷如堅石,手段如迅雷陰火,強悍狠辣,無所不為。
「殺光他們!一個也不要留————」
陶源怒吼著衝進人群掃射,槍口吞吐著火舌,把他寫滿仇恨的面孔映得一片赤紅。飛射的子彈鑽進暴徒身體,濺起無數血花,人們痛哭哀求,在狹窄的空間裡來回奔跑。也有些悍不畏死的傢伙躲在暗處,想要趁亂衝出去搶奪武器,卻被守在旁邊的欣研射中要害,當場橫死。
不需要任何證據澄清事實,綁在外面的老宋和韓瑩足以說明問題。
蘇浩殺戮的速度不比陶源慢。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動作,感覺就像一陣風從旁邊掠過,刀鋒輕而易舉劃開肌肉,把內臟攪得稀爛。他們根本無法對抗超越普通人的三階力量,眼睜睜看著刀子砍斷胳膊,切下雙腿,或者乾脆抹過頸部,切下整顆頭顱。
沒有人可以逃脫,也無人能夠藏匿。小樓是倖存者的家,他們對這裡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如果不是此前的疏忽和善良被對方利用,暴徒們根本不可能攻破防線。現在,他們必須以死亡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硝煙和血腥瀰漫了整幢小樓。
陶源衝到妻子身邊,從她懷裡接過嬰兒,珍寶般緊緊抱住,用滿是汗水的額頭輕撫那雙柔嫩的小手。
欣研和韓晶互為掩護,在倒地的暴徒群中來回搜尋。前者握槍瞄準目標,後者拎著斧頭,狠狠砍斷那些沒有死透傢伙的脖子。
蘇浩抓起一具尚在抽搐的屍體,在對方的衣服上來回擦乾淨匕首,大步走到胡赫面前,盯著那張勉強擠出恐懼笑意的臉看了幾秒鐘,從後腰摸出手槍,抵住對方前額。
李曉梅手裡的槍一直瞄準他的眉心。也正因為如此,胡赫在眾多暴徒裡顯得尤為另類————他雙手高舉,雙膝跪倒在地。身邊的死亡和混亂近在咫尺,不斷有血肉噴濺在身上,使他看上去像個死人,實際卻還活著。
反抗和逃亡者是狙殺的第一目標。沒有武器的降者,往往能活到最後。
李曉梅控制著劇烈起伏的情緒,指了指躺在血泊裡的杜天豪和廖秋,說:「他們是好人。救救了我。」
韓晶立刻扯開套在杜天豪脖子上的電線。
他的臉已經呈暗藍色,頸動脈上摸不到脈動。見狀,蘇浩掄起拳頭重重擊打他的胸部,扒開嘴唇做人工呼吸,再用掌心連續按壓胸部。終於,被阻斷的咽喉沉重地喘了口氣,開始呼吸。
他扳過杜天豪的臉,用手指抬住下巴,使氣管保持暢通。逐漸恢復的杜天豪茫然地看著他,又偏過頭,注視著被埋在血肉腦漿深處的廖秋,確定對方還活著,看見欣研把他扶到牆邊坐下,這才將目光轉移到另外的方向。
胖子身上到處都是腳印,血跡斑斑,死狀淒慘。
胡赫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蘇浩。
連日的觀察,以及此刻的表現,使他確定這個男人就是倖存者群體的首領。他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字句,想要解釋此前的舉動,為自己脫罪,卻發現大腦彷彿被灌注了大量水泥,徹底凝固。
蘇浩平靜地看著他,瞳孔深處沒有絲毫憐憫或者猶豫,惟有無窮無盡的冰寒。
「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不等胡赫把話說完,韓晶已經如母獸般怒吼著,掄起槍托,把他狠狠砸翻。
「住手————」
蘇浩衝過去將她攔腰抱住,把手指插進扳機後面,不讓韓晶射擊,用沉穩平靜的語調說:「相信我,再讓他活幾個鐘頭。」
韓晶面目凶狠地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齒地咆哮:「他必須死!必須死!」
蘇浩轉過身,冷冷地注視著面色慘白的胡赫,點了點頭
一切都平靜下來。
欣研和陶源從附近弄來幾輛車,把所有屍體搬進車廂,運到距離小樓幾公里外的遠處,連車帶屍全部扔掉。它們很快就會腐爛,很臭,會招來大量喪屍和蚊蠅,必須盡快處理。
韓晶從廚房接出水管,沖刷著佈滿血污的地面。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這裡仍然還是他們的居所。
李曉梅在客房裡照顧受傷的韓瑩,蘇浩扶著老宋走進一樓特意騰出來的空房,關上門。
肩膀被喪屍咬傷的部位已經變成灰色。破爛的皮肉組織帶有些許綠膿,皮膚向後退縮開來,肌健有脫落的跡象。看上去就像大面積潰爛造成的病菌感染,那些肉眼看不見的病毒正隨著血液擴散到全身。
「我沒救了我見過這種傷口,那些被咬過的人都會變異。」
老宋臉上已經泛起了潮紅,眼神也有些散亂。他忽然想起那個差一點兒就跟自己結婚,卻被自己砍掉腦袋的退休女教師。
蘇浩沉默著,沒有任何動作,但心底卻蘊含著隨時可能爆炸的狂怒。
他不喜歡殺戮。
他一直覺得,自己選擇的時空降落點,是道德與規則的框架下的文明時代。這裡可以找到朋友,這裡的人們存有良知。他們熱情而善良,雖然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措手不及,卻尚未泯滅最根本的人性。
就像自己睜開眼睛看到的那朵雛菊,美麗,淡雅,脆弱,卻保留著最清純的顏色,成為最深刻的記憶。
然而,他低估了環境對人性的破壞和影響。在死亡威脅面前,道德秩序金字塔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輕輕一觸,即刻崩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老宋的手一直在顫抖,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瓶從外面商店裡弄回來的高度白酒,用力旋開瓶蓋,仰脖灌了一大口,噴吐著濃烈的酒氣,聲音嘶啞地說:「我已經活夠了。呵呵我從沒想過什麼長命百歲,那種事情不適合我。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都說越老越成精,但我還是那麼蠢。居然沒有看穿那女人是個誘餌,否則,那些混蛋也不可能衝進來老子站在樓上,完全可以一槍一個。」
蘇浩倚靠在牆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他緊抿著嘴唇,低頭默默注視著老人肩膀上逐漸變黑的傷口。
在未來,他見過無數種死亡方式。但最悲痛,也是最令人絕望的,莫過於看著重傷的同伴在自己眼前漸漸終止呼吸。
喪屍的咬傷並不致命,病毒卻可以通過血液傳播寄生在感染者體內。從未來出發的時候,蘇浩準備了很多免疫藥劑。時空亂流吞沒了其中大半部分,只給他留下最後一支。
這種藥劑在未來世界非常普遍,就像文明時代的感冒藥一樣毫不為奇。現在,蘇浩卻寧願用十年的生命去交換。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他也有感情,也有屬於人類的正常思維。小樓雖小,居住在這裡的人們,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早已演變為家庭。
他靠著牆,身體順著牆壁慢慢下滑,最後癱坐在地面上。蘇浩低著頭,把臉深埋在雙手中間。人為製造的黑暗驅散了光明,卻無法帶走心底最深處的彷徨,還有悲哀。
他救不了這個老人,無能為力。
「我我還剩下多久?」
老宋又灌了一口白酒,醉醺醺地問:「一個小時?三十分鐘?被那些怪物咬過會變,會成為它們當中的一員」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不斷有血沫從嘴角湧出。那或許不是真正的血,其中也摻雜著酒精和唾液。它們順著下頜滴淌,濕透了衣服前襟。
「出去吧!你不該呆在這兒。」
老宋臉上的皺紋顯得越發密集,因為過於用力,臉上的青筋都在跳動著。他虛抬著眼皮,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們缺了你可不行。我這輩子運氣不錯,遇到的都是好人。小陶、那兩個丫頭他們都需要你的幫助,用不著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知道該怎麼做。」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蘇浩腰間的手槍,長長呼了口氣:「給我留顆子彈。這種死法應該很痛快。我我不想變成那種怪物。」
艱難地說完這些,體力接近乾涸的老人慢慢閉上了眼睛,將頭低垂著,彷彿是陷入對往昔歲月的回憶。
蘇浩靜靜地坐著,腦子裡瞬間出現了無數畫面。他拋棄了其中無用的感情和理智,瘋狂搜尋著所有與「免疫藥劑」這幾個字有關的信息。這是意識回流,也是對現實世界的補充。他想要挽救這個老人的性命,但希望很渺茫,幾乎等於零。
他不知道免疫藥劑的配方。這種東西在未來世界雖然普通,生產流程卻被軍方牢牢把持。哪怕豪門貴爵,也根本無法參入其中。
忽然,他從地板上猛然站起,大步走到老宋身前,蹲下,抽出匕首,對準左腕狠狠劃下,一條鮮紅明亮的血線頓時從皮膚中間顯現出來,迅速拓寬,變成小溪般的血流。
老人眼裡滿是疑惑。
「張開嘴,喝下去。」
蘇浩把滴血的手腕伸到老人嘴邊,用不可置疑的口氣命令道:「多喝點兒,動作要快。」
他注射過免疫藥劑,擁有對病毒的抗體。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最好的「藥」。病毒隨時都在發生變化,細胞自身強化與病毒變異是兩個互為矛盾的存在。就好像某個癌症患者被治癒,然而他的血液永遠不可能對其他人產生效果。人類個體的細胞和基因具有共性和唯一性,適用於自身的有力因素,不可能適用於其他人。
用血治病這種事情非常荒謬,甚至要比遠古時代勝利者吃掉敵人屍體而獲得勇氣的概念更為荒唐。但從理論上看,多少帶有一點點可行性。
蘇浩的身體,是集中了能夠收集到所有優秀人類基因的複製品。他的細胞結構很獨特,也產生了某些出乎意料之外的變異。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自愈」。據他所知,這種事情從未在強化人身上出現過。
既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也就意味著細胞或者病毒的演化方向有所偏移。他沒有研究設備,無法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全面檢測。但不管怎麼樣,他必須嘗試著用這種被無數生物權威和醫學專家斥為謬論的觀點,去挽救老宋的生命。
酒精發揮的效果,遠比血液迅速。很快,老宋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麻醉,或者說是困頓,消磨了體內最後的精力。他睡得很熟,連蘇浩用繩索將自己手腳捆綁都毫無知覺,鼻孔裡發出有節奏的鼾聲
夜風,有些冷。
蘇浩駕著車,在夜幕掩護下連續穿過幾個街區,來到一條幽深的「丁」字路口附近。
他搜索過這一帶,對周邊情況非常熟悉。從交通主幹道上延伸出來的岔路,通往一個原本人口密集的居住區。那裡沒有活人,只有遍地的死人殘骸在發臭腐爛,以及數以千計的龐大屍群。
喪屍是一種非常古怪的生物。它可能仍然保留著生前的部分殘留意識,也擁有群聚的特性。這裡雖然沒有食物,它們卻在本能意識的誘導下,依舊在曾經的住所附近徘徊。也許,在它們所剩不多的主動思維深處,仍然還有那麼一點點對曾經生活的短暫畫面。
蘇浩沒有熄火,直接走出駕駛室,掀開緊閉的車尾箱,拎出被捆綁成粽子一般的胡赫,重重扔在地上。
他用匕首割斷繩索,把半死不活的囚徒放了出來,卻沒有鬆開從背後緊緊捆住雙手的鐵絲。
胡赫大口喘息著,讓肺部盡量吸入足夠過的空氣。車尾箱空間狹窄,他差一點兒沒被活活憋死。
「為為什麼來這兒?」
對於這座城市,胡赫比蘇浩更熟悉。他當然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卻不知道街道深處隱藏著大量喪屍。
他本能地感到畏懼。產生這種心理其實並不奇怪————他殺了很多人,也差一點兒佔領銀行小樓。如果不是在預料中本該被喪屍當做點心啃光的蘇浩等人突然出現,胡赫早就已經躺在小樓客房裡最舒適的床上,肆意玩弄被打成重傷的韓瑩。
蘇浩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這讓胡赫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一尊無生命的雕塑。
他從車廂裡拿出一根兩端磨尖的鋼筋,抓起胡赫的衣領,連拖帶拽走到馬路中央,站住,以令人吃驚的力量,把鋼筋硬生生地插進地面。
胡赫站在旁邊,呆呆地看著蘇浩的每一個動作。
巨大而本能的恐懼已經徹底控制了他的身體。
他不是傻瓜,雖然猜不出蘇浩的用意,但他明白對方絕不可能放過自己。他感覺空氣幾乎凝固,腦子裡一片空白,求生的意志瞬間成為貫穿腦海的唯一思維。他不斷地掙扎,用能夠想到的各種字句哀求,甚至像狗一樣跪在地上,伸出舌頭去舔蘇浩的鞋尖這些動作沒有收到絲毫效果,那個英俊年輕的男人依然冷漠,用野獸獵食般的森冷目光注視自己。
蘇浩非常謹慎。
之所以沒有在幾小時前當場殺死胡赫,是因為他懷疑對方的身份。詳細審問之後,確定胡赫與自己原來的時空沒有任何聯繫,這才將其帶過來。
小樓裡剛剛打掃乾淨,血水會污染環境,屍體會招來更多的喪屍,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在遠一些的地方幹掉他,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