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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8章 【任性的總長】 文 / 水鬼遊魂

    剛來到六國飯店的大廳裡,陸小曼驚詫於她父親的秘書竟然在飯店等著她,匆匆囑咐她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宴會廳裡的人,已經走了不少人。

    這樣的宴會,很多大人物都指使露個面而已。等到正式的宴會開始之後,都會早早的離開。而有些政府官員因為這種層次的宴會規矩太多,更傾向於幾個相熟的同僚,找一個經常去的地方小聚,也好過國宴上,處處陪著小心,茫然無知的樣子。

    更關鍵的是,很多人都不願意自己的女伴被一個洋人抱著跳舞。

    因為,帶著來參加宴會的官員,身邊不少都是明媒正娶的老婆,至少是小妾。在民國的男人眼中,自己家裡的女人,就像是《拿破侖法典》中所規定的私人財產一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可洋人的禮儀,又是讓民國人非常反感的,比方說跳舞,邀舞,自然是女人有魅力,對方才會提出。可問題是,民國丈夫是非常反感這種禮節的,洋鬼子揉著自己的老婆,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萬一洋鬼子的手不太規矩……他們的帽子都要發綠了。

    至於沒帶女伴的,就更不要說了,邀請洋人的女伴,就怕失面子,對方不答應。邀請同僚的老婆,人家丈夫可在邊上呢?西門慶和潘金蓮都知道,在王婆的茶樓上私會,更何況是要臉面的民國官員們呢?這是一個禁區,和地位無關,和風俗有關。

    對於外事宴會有些瞭解的民國官都明白,舞會開始前,他們最先離場。免得到時候面對尷尬的時候,要麼打落牙齒吞進肚子裡去,要麼得罪人。

    至於留下來的人,多半都是官職不大。沒什麼實權的小人物。還有那些是在走不開的大人物,比如說宴會的主持人,外交部的高官們。

    顧維鈞在看到王學謙的那一刻,雖然臉上帶著輕鬆,喜悅的笑容,但是腳步卻一點都不敢耽擱的徑直走到了王學謙的面前:「子高,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學謙還真不太好回答,不過他邊上沉默不語,甚至看上去臉色有些慘白的陸小曼已經把答案告訴了顧維鈞。

    「路上出了點岔子。」

    「就一點小岔子?」顧維鈞語氣加重了幾分,顯然他不太相信王學謙說的話。或者認為王學謙只是敷衍他。要是後者,對他來說就更加不妙了。說明王學謙已經對他的職位開始有窺視之心。

    可王學謙哪裡有心思替北洋政府操心?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燕京的政壇,要不然他也不會用如此輕飄飄的一個詞來解釋外面的情況了。

    王學謙表情輕鬆風輕雲淡的回答,顯然不能讓顧維鈞滿意,這位顯然是在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刻,至少對顧維鈞的官場經歷來說,就算他迎娶總理唐紹儀女兒的那天,似乎也無法比得上今天的成就。

    在簽訂了善後大借款之後,唐紹儀就脫離袁世凱政府。辭去了政府總理的職位。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政府二把手,一下子成為了不問政事的平頭老百姓。雖然,顧維鈞憑藉著唐紹儀的關係網。讓他在外交部平步青雲,很快就出任了英國公使。但是他也感覺到了,上面無人,陞遷無望的壓力。

    至於關稅和鹽稅。名義上是袁世凱賣給了英國為代表的五國銀行。其實從庚子年之後,大清的海關和鹽稅就已經攥在了洋人的手中。為首的就是英國人。

    可讀書人有時候是固執的,唐紹儀有時候也想。這並不是他的錯,何必心煩呢?可問題是,在官面上的說法,民國的關稅和鹽稅,都是從他手裡丟掉的。他難持其咎!

    事實上,從那一天起,唐紹儀就想著要拿回來國家的鹽稅和關稅主權,但這些在他手裡沒有辦到,卻在他並不看好的女婿身上實現了,不得不說,有時候造化弄人。雖說相比關稅來說,鹽稅的那點稅,對於列強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而對於民國來說就不一樣了,在洋人的眼中,鹽稅一年只有五百萬銀元,可就是清朝的康熙年間,鹽稅也沒有少過兩千五百萬兩白銀的時候。有了這筆錢,袁世凱都不需要借洋人的錢,就能度過難關。

    顧維鈞不想他好不容易挽回了國家的榮譽之後,一轉眼,卻發現自己的努力根本就是毫無用處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陸小曼,口氣多少有些嚴厲的問:「小眉,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街上好像有些騷亂,還打槍了。」

    陸小曼早就沒有了在車上,一副要找王學謙討要說法的蠻橫。反而唯唯諾諾的擔驚受怕,剛才父親陸定的秘書已經告訴她,晚上不要回家,就住在六國飯店。

    除去她在上學住宿的女校之外,從來都沒有翹家,在外借宿的陸小曼,這才想起問題的嚴重。被她認定是王學謙故意嚇唬她的那次車頂的巨大響動,似乎也讓她找到了答案。

    真可能是流彈。

    生命似乎在一剎那的時候,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她想起來,她還和林徽因一起,在街頭傻站著的時候,要是真的運氣不好……

    似乎越想越害怕,眼眶中,已經是濕潤的起來。

    可就是這樣,卻平添了一份好楚楚動人的妖嬈。用一句粗俗的話來說:『男人就吃女人這一套。』

    可顧維鈞哪有這個心思?再說,他對陸小曼只是欣賞,根本就沒有私心雜念。

    王學謙咳嗽一聲,攤開雙手無奈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們在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一些意外。」

    好在王學謙和曹士傑談話的時候,兩女都不在,不然就陸小曼這樣的年紀。表面上看落落大方,儀態端方,可實際上,不過是個上中學的女學生,能有多少閱歷可言?更何況,外面發生的

    可是政變。而不是簡單的騷亂。被突如其來的事稍微驚嚇,自然有什麼說什麼了。顧維鈞鼻子都氣歪了,冷哼一聲,他很想懷疑,甚至反駁,但無奈手上沒有真憑實據。

    林長民帶著林徽因來是準備告辭的,他其實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聞,不過林家早年為了同盟會,殫精竭慮,家產也揮霍了不少。胞弟林覺民也在廣州犧牲,成了著名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

    林長民雖然是政府高官,但是來錢的路子並不多。靠著民國政府並不可靠的發薪日,雖然能夠衣食無憂,但在帝都的生活不易,也要省著點。

    別看外表光鮮亮麗,但實際上,連林家子女的出國留洋的費用都不見得拿得出來。不像陸定,本來就是豪門大族。繼承的產業就足夠他一輩子花銷了,更何況在財政部最肥的衙門中,擔任實權司長,兩家人同屬政府官員。但在平日的花銷上,確實天壤之別。

    王學謙挽留不住,只能讓他的保鏢將車開來,送林家母女回去。

    宴會雖然還在繼續。但是與會的人,卻似乎在第一時間都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火藥味。

    雖然,這種火藥味是子虛烏有的。但緊張的氣氛還是落了下來。

    這中間,最為無奈,還被蒙在鼓裡的就是顧維鈞了,他只能強顏歡笑,對每一個向他提問的外賓千篇一律的說:「這是謠言,事實上,我們的人民正在開始慶典。或許您不知道,在華夏,慶典的方式很多,但惟獨少不了一種物品,就是鞭炮。遠在還沒有槍械的時代,這種物品就被我們的先民用來慶典了。實際上,外面的喧鬧場景,正是我們的人民在燃放鞭炮……」

    對著英國人說。

    對著美國人也這樣說。

    對法國人還是這套說辭……

    謊言說多了,連顧維鈞也漸漸的有點相信,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可有些事情,只要用心去查探,總能找到一些端倪。比如說,在六國飯店住下來的客人越來越多,以至於最後,六國飯店的法國總經理只能對所有人抱歉的笑笑,一再賭咒,已經沒有房間了。

    即便,外國使團相信了顧維鈞的說辭,但是看到不少民國高官滯留在飯店,甚至連出門的念頭都沒有,都會明白,外面出大事了。

    大部分人甚至還能猜到**不離十的樣子,這對於顧維鈞來說,絕對是一個晴空霹靂。他甚至還在幻想,是否能夠和他岳父一樣,從一個平民,加上學識,最後等上權利的巔峰,領導內閣出任一國的總理。可笑的是,他作為一個內閣成員,這天晚上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卻連外面發生政變都茫然不知。

    更讓他窩火的是,他還不得不向每一個看上去不明真相,可心裡不比誰知道的少一點的外交使團代表解釋。

    外面瘋傳的是謠言,其實是東方的傳統,只有在節日和慶典才會放鞭炮……

    沒有人相信他,只是禮節性的看上去很關注的傾聽。

    這讓顧維鈞的心情很糟糕,他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木偶,完全被那躲藏在黑暗中的線操縱著,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而且,這些身邊的妻子茫然不得而知。

    眼神透過人群,目光放在了王學謙的身上。

    名義上,王學謙只不過是他的副手,但實際上,顧維鈞的心裡更願意相信一點,王學謙才是和上層走的最近的人,至少在外交部內是這樣。這從曹士傑對王學謙的態度上就能感覺到。

    「難道,政治只有世家大族才能玩的玩物嗎?」

    顧維鈞在無力之餘,冒出了一個讓人沮喪不已的念頭。

    原本是無意的,但卻在落地的那一刻,這個瘋狂的念頭,卻展現出讓人吃驚的生命力,在落地的那一刻,就扎根於土壤之中,並開始抽芽,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沒人在關心於宴會上的感情聯絡,也沒有在意大人物走後,宴會之後的舞會。

    比原本計劃的晚宴時間提前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所有人都疲倦的離開了。大部分留在六國飯店的民國官員急不可耐的去了訂好的房間,這天夜裡,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而外交使團們大部分去了東交民巷內的各國使館。

    要知道,這些使團原本都是住在六國飯店的。

    相比燕京最好的飯店,使館的條件要差上很多。至少,在使館內,沒有設施良好的活動場地,沒有了服務周到的服務生,更沒有可口的飯菜。但是有一點,六國飯店是比不上各國使館的,那就是保密。雖然英國人在籌備六國飯店的時候,就已經將飯店周圍的土地,列為了使館區的一部分,安全上不用擔心。但是相比使館內,人員還是太駁雜了。

    更重要的是,使團還肩負著一個重要的使命,和外界聯繫,將最新的消息傳遞出去。

    顧維鈞出人意料的邀請了王學謙到他的套房一起坐坐,喝杯茶。

    喝茶是假,質問是真。

    王學謙雖然很不情願的去了,可是到了顧維鈞的房間,他也有些驚訝。一向儀表堂堂的顧維鈞,竟然在進入房間之後,一把扯掉了領帶,扭頭看著他的時候,眼神中充滿著怒火。

    這幅樣子,並沒有嚇到王學謙,反而把黃蕙蘭嚇的一哆嗦。

    「少川,你這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你先出去一下,有些話我要和子高說!」

    顧維鈞克制著心頭的怒火,對黃蕙蘭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這讓黃蕙蘭更加但心了,反倒

    是王學謙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用茶几上的茶壺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不緊不慢的說:「少川兄,何必呢?」

    「你說呢?王子高!」顧維鈞盛氣凌人的反問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反倒是王學謙不鹹不淡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而他這樣只能讓人怒氣更盛。

    「不行,我要今天知道,現在,馬上……」顧維鈞氣急敗壞的歇斯底里,這讓王學謙有些好笑,這位的政治修養,似乎並沒有在北洋這個大染缸裡,有絲毫的提高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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