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3章 【老奸巨猾】 文 / 水鬼遊魂
陳群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帶著一個大半輩子靠拳頭吃飯的猛人,來拜訪一個靠腦子吃飯的陰人,最後的結果往往是讓中間人絕望的場面。
看著三個躺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洋人保鏢。
陳群此時此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更不要說什麼揚眉吐氣的成就感。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個帶著惡霸魚肉鄉里的狗腿子,雖然不堪大用,但絕對無可或缺。
杜心武動手實在是出於無奈,加上他對王學謙這個人越來越好奇,雖說他本能的感覺到如同毒蛇一般窺視的威脅,但還是忍不住動手了。因為他知道,在公共租界,要是王學謙大腦沒有瘋掉的話,絕對不會讓手下當街殺人。
除非,王學謙不是華人,而變成了英國人。
果然,在打倒了三個保鏢之後,伍德如臨大敵的給軍營打了一個電話,不能明晃晃的拉著特戰部隊抵達,但來二三十人,只要路上不要太招搖,就不會引起麻煩。
「三位先生,請你們自重。這裡是私人住宅,而不是武館,如果再不離開,巡捕房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伍德面色鐵青的攔住了杜心武,他從杜心武的眼神中看出來,對方根本沒有硬闖的意思。
陳群硬著頭皮,繞過了杜心武的身邊,走到伍德的面前,還沒開口就矮了幾份:「伍德先生,您還記得我嗎?」
「你?」
伍德確實很納悶,眼前的這個華人看上去有點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伍德謹慎的打量著陳群,防止這個傢伙故意跟他說話,引開他的注意,然後闖入公館花園。那樣的話。驅趕起來就會變得麻煩起來了。
「前幾天,我還來您這兒送過請柬。」
伍德頓時恍然,他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撮合王學謙和皖系的兩個公子之間的見面,除了見面的結果不太好之外,眼前的這個人是王學謙囑咐過他的,不要過分得罪的人。
拍著腦門,伍德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對了,你就是那個包打聽?」
陳群嘴角的笑容頓時僵硬起來,包打聽?這種小混混這麼會跟他陳群,『大八股黨』中的智多星搭上關係?他可是和黃金榮、杜月笙、沈杏山等人齊名的大人物。不是馬路牙子上的小混混。
「伍德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什麼包打聽,而是和事佬,江湖上……」
伍德後知後覺的回答:「對了。聽說在古老的東方,還有一個職業跟你的很相像。好像是叫什麼媒婆。先生說過,你們都是平日費腳底板,生意做成之後數錢,全憑一張嘴說話,走街串巷的掮客。」
陳群苦笑,除了掮客的評價倒是跟他現在的生意有些搭邊,但媒婆,包打聽?
還是算了,陳群現在也非常後悔,帶著杜心武這個不消停的傢伙過來,想起來,杜心武平日裡的脾氣也壞的很,也是大少出身,估計受不得被冷落。
英國人的臉,說冷就冷了下來,其實即便是英國人的朋友,也很少會看到英格蘭這個民族的人會在人前,咧開大嘴毫無顧忌的暢懷大笑,更多的時候會像伍德這樣,擺出一副欠他錢似的模樣,給人臉色看。誰也猜不透英國人的心裡在想什麼:「陳先生,我非常痛惜,你將我們給予你的友誼,當成最不珍貴的東西揮霍掉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是我宣佈,從現在起,你將是王公館最不歡迎的人,請你馬上離開。」
陳群有心呵斥幾下不懂事的杜心武,這老頭,把好好的一次見面,搞成了劍拔弩張的樣子,讓陳群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我……陳群有心辯駁,心急如焚,這才急中生智的解釋道:「伍德先生,您不要誤會。我想是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這才讓這位杜先生和公館的保鏢出現了肢體上的衝突,實際上,我們是來拜訪的,對拜訪的。」
似乎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說服力,陳群語氣加重道:「是來拜訪的。」
「不,陳先生,你的解釋已經不用跟我說了,我已經給公共租界的總巡捕,詹姆斯少校打過電話了。最多十分鐘,你就需要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在他面前再解釋一遍,但願你能獲得他的諒解。現在,我想說的是,請便!」
伍德指使從地上爬起來的保鏢,準備關門,對方如果再要硬闖的話,他就會好不客氣的對樓頂的槍手下命令,還擊。
陳群站在大門的中間,懇求道:「伍德先生,麻煩通報一聲,我們真的是帶著善意而來。這位是孫先生的保鏢,杜心武先生,如果您通報的話,我想王先生一定會抽出時間來見見我們的。」
孫先生,不用說伍德也時常耳聞,就是惹的王學謙非常無語的孫中山,伍德當然也知道,這位在野黨政客在民國的影響力,有點猶豫,卻不放心的看著陳群。
陳群會意,馬上退出他站的位置,這樣大門可以從容的關上。
伍德摔下一句:「等著。」
幾分鐘後,伍德再次從別墅裡走出來,在大門口對保鏢吩咐道:「打開大門。你們跟我進來。」
除了鍾文虎比較好奇之外,杜心武像是在運氣,心裡頭很費解,也有點佩服,王學謙身邊的人,竟然都是洋人。這樣的場面對於一個民國人來說,確實非常不容易。
進入別墅的那一刻,感覺就像是一下子跟夏天隔開一樣,彷彿來到了世外桃源一般,涼爽的風在房間裡不急不緩的流動,根本就感覺不到周圍的酷暑。
眾人這才發現,在沙發上,有一個年輕人,煞有介事的帶著白手套,穿著居家寬鬆的襯衫,袖子撩的老高,小心翼翼的正將一枚枚郵票歸類。
王學謙沒有抬頭,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等一下,馬上就好。」
陳群吃驚的看著王學謙全神貫注的投入模樣,心中不免有些鄙夷,按照王學謙的身份,怎麼著也要玩高端一些的東西,郵票,這種收藏雖然冷門,但所消費的錢卻不多。
尤其是還在流通的郵票,多半就是幾分,二三十分的樣子。
哪裡有字畫來的檔次高,體面?
終於將所有的郵票歸類,王學謙這才鬆了一口氣,抬頭笑道:「讓幾位見笑了,王某的一點小愛好,不費錢,但卻非常有意思。」
「王先生雅致。」陳群隨口誇獎了一句。
王學謙擺擺手道:「算不得雅致,我也想玩字畫,但是面對作假高手,我自愧不如,又怕打眼之後,不信世人,徒增煩惱。這才找了郵票這個愛好。」
陳群一愣,沒想到王學謙會說出這麼一個理由,確實讓人意外。因為藝術鑒賞不足,所以放棄了高雅的書畫藝術。這對於一個有錢的暴發戶來說,絕對是難以啟齒的,陳群心中暗歎:「不愧是從大家族出來的子弟,這份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學得來的。」
「這位是杜心武先生?請別見怪,我並不認識你,也說不出久仰的話出來,但是你的功夫確實讓我非常吃驚。在我院子裡的保鏢,都是通過嚴格選拔而來的,你能夠以一敵三,足見我華夏武術博大精深。」王學謙也不知道杜心武的來歷,只好吹捧幾句。
幾句話的功夫,王學謙就在杜心武的印象中,留下了一個坦蕩,卻平易近人的形象。尤其難能可貴的是,王學謙並沒有他穿著衣衫襤褸而看清他。
僅僅一見面,杜心武就有種見老朋友的那種親切,就像是當年第一次在岳陽樓遇到宋教仁的那次見面,讓他記憶尤深。
反倒是李存義在邊上唯唯諾諾,總感覺不自在。
房間的冷氣,讓他有種涼颼颼,陰森森的感覺,一刻也不想多呆。
王學謙好奇的看著杜心武,從外表看,杜心武並非孔武有力的那類人,看上去較單薄,和人高馬大的洋人相比之下,顯得異常的瘦小。但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將三個人高馬大的洋人打的一時間從地上爬不起來。
武俠人士的神秘,讓王學謙其實對杜心武非常好奇,或者說在後世,每一個男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武俠夢,而當一個可能是高手站在他的面前,自然不能錯過了。
「杜先生,你的師承是?」
「武當清虛道長,學的是內家功夫,還有道術。」
「道術?」王學謙嘴角微笑,顯然是不相信這種,有影沒影的能耐。
反倒是杜心武卻盯著王學謙的面相看,慢慢的,眉頭也緊緊的皺起來。
「怎麼了,杜心武先生?」
哎……未說話,歎氣,杜心武眼神凝重的看著王學謙,語氣閃爍其詞。
「先生但說無妨。」
杜心武這才緩緩說道:「王先生的面相本是命絕之人,可現如今……哎呀,奇怪,真的奇怪了。」
在杜心武嘖嘖稱奇的聲音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學謙,卻連後背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這老頭神神叨叨的,不會是看出什麼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