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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 怨念·同室操戈 文 / 紫郢

    岳清取出昊天鏡,眾人也都十分好奇地看過來,那寶鏡非金非玉,不知是用什麼材質煉成,拿在手裡甚是沉重,背面上有許多蝌蚪文組成的雲龍鳥龜的圖案,看上去是浮雕刻上去的,摸上去卻是光滑無痕,也不知是怎麼弄上去的。

    寶鏡正面,向外射出清濛濛的光華,仿若黑夜裡的紙糊燈籠,並不如和耀眼,卻引人不由自主地去注目,若凝神往鏡中看去,卻是越開越遠,無有極限,裡面花雨繽紛、金霞片片、風雲水火、雷霆雨露,更有無數個世界在雲霞之中隱現,時而熱鬧街市,叫賣滿城,時而亭台樓閣,百官飲宴,時而千軍血戰,萬馬奔騰……

    眾人道行深的,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馬蹄掀起來的每一點塵埃,嗅到宴席上銅尊裡面所盛美酒的醇香,然而稍一注意凝神,立刻元神便開始動搖,不知不覺地往鏡中飛去。

    天缺大師、清波上人、李元化和易靜四人定力非凡,元神一動,立刻便莫運玄功,斷了對鏡中世界的好奇之心,立刻眼前景物迅速變得模糊起來,風起雲湧,人喊馬嘶,金戈鐵馬,迅速消失,仍然是一片金霞燦爛,溫潤生輝。

    朱文、金蟬、笑和尚、申屠宏、孫南、石奇六人俱都把持不住,元神飛出身體,飄向鏡中世界,兀自毫無知覺,連李元化在旁的叫喝也未能將他們喚醒。

    岳清看六人元神,亦是毫無異常,一般情況下,被惡鬼或者是魔頭奪舍,只要施法將其從身體裡面打出來,立刻便能看出原形,岳清施法將他們的元神拉扯出來,便是要看看他們的本來面目,但為了照顧天缺大師和清波上人的顏面,施法強度並不是特別大,李元化玄門正宗,若論法力比不上前兩人,但道行之深,還有過之,這三人能夠穩住心神倒不奇怪,然而易靜竟然也能穩住,這個就讓岳清有些刮目相看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譬如岳清的通玄真經,就有先天七十二變,後天三十六變,實則千變萬化,他現在還只是地仙境界,只能元神變化,等將來修成天仙,利用還丹之法,將?,將肉身跟元神煉得合二為一,化作純陽,便可以連著身體一起變化,至於徹底證悟金仙,便可在任何地方,隨時化現大千世界的萬事萬物,乃至於沙礫、草木、飛禽、走獸,以及任何人物。魔教中最追求變化,或許也有類似的法術也未可知。

    岳清歎了口氣,將昊天鏡收起來,鏡光消失,眾人元神兀自癡癡傻傻,沉迷於幻境之中,吃岳清袍袖一拂,全部打回體內。

    天缺大師疑惑問道:「岳道友,方才是……」

    岳清道:「昊天鏡並不能分辨真假,我先前說的那般胸有成竹,是想把那妖孽詐出來,露出馬腳,自現原形,沒想到卻未能成功。」

    天缺大師沉吟道:「如此說來,要麼那妖孽必會通靈變化之術,讓我們分辨不出……」

    「什麼分辨不出!」笑和尚大聲道,「不是還有兩個未能被誘出元神麼?」他方才也沉迷於對方境界之中,頗感丟臉,「李師叔,你先前口口聲聲咬定是我被魔頭附體,然而現在易師姐方才元神並未出竅,你為何不說她是被魔頭附體的?另外你也跟她一樣,元神未出,依我看,你現在也是有嫌疑哩!」又用手一指岳清這邊的人,「他們也可能為魔附體!況且就算要查,也要師父、師伯,或者是掌教師叔來查,他們這幾位又算怎麼回事?尤其是這姓岳的妖道!」他忽然沖易靜冷笑,「易師姐,那邊的陳巖是你數世愛侶,現在被人吊在崖上,折辱若斯,你竟然絲毫不站出來為他說句公道話,難道真的是鐵石心腸麼?我看你莫不是真為魔頭附體了吧!」

    他這番話一說,眾人的目光又全轉向易靜,易靜只覺得一腔火氣無處發洩,最終掣出阿難劍,指向岳清道:「不錯!妖道,你辱我峨眉派太甚,今日我……」忽然想起妙一夫人的叮囑,又把阿難劍放下,「若非師父千叮萬囑,我今日便是形神俱滅,也要跟你拚個魚死網破!」

    笑和尚冷哼一聲:「演得真好,不怪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我真替陳巖道友惋惜!」

    李元化把目光在笑和尚跟易靜之間來回轉換,拿不定到底誰才是假的,毫無疑問,現在他們兩個的嫌疑最大,易靜元神沒有出竅,笑和尚則是戾氣太重。

    這笑和尚平時通常情況下總是笑嘻嘻的,尤其是在長輩面前,與人說話,必是笑臉相迎,並且以彌勒菩薩的化身布袋和尚為榜樣,在自己洞府門前寫下一幅對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人間可笑之人。」因此才博得了個笑和尚的雅號,其本名反而無人提及,然而他今天臉上笑意全無,說起話來又辛辣無比,實在反常。

    眼見笑和尚說的越來越難聽,作為隊伍伍裡唯二的女孩,朱文站出來說道:「笑師兄,你莫要再說了,姓岳的妖道法力防不勝防,易姐姐運功相抗,乃是好事,況且方才來時,我也聽易姐姐說,她因跟鳩盤婆的劫數鄰近,準備報仇應劫,正在修煉那家傳的天干元相**,以應對九子母天魔,在百日之內,元神不能離體,我以為易姐姐降魔七寶在身,決計不會被魔頭附體的,你們莫要再懷疑她了。」

    笑和尚不依不饒:「天干元相**?我怎麼沒有聽說過玄龜島有這麼一門功法?」

    易靜怒道:「我們家傳的道術,還非得要你知道麼?文妹妹說的不錯,我的元神不能離體,橫豎我未著魔,你們信便罷,不信亦罷!」

    天缺大師有些頭疼地看向岳清:「岳道友,這個可該如何是好?」

    岳清笑道:「這幾位都是峨眉高弟,我是妖道邪師,你們二位又是旁門左道,咱們就算辨認出誰為魔附體又能如何?真敢動手將其擊殺麼?咱們說那血神經厲害,附體之後,將人的精氣神全部吸去,魂飛魄散,人家卻不會這樣認為呢,到時候若說,峨眉派道法通玄,能夠化解魔法,將人救回來,或是埋怨我們毀了人家肉身,那又如何?」

    李元化在那邊誠懇地說道:「岳掌門雖然說跟我們有仇,但如今天數變化,關乎到道魔氣運消長,極樂真人已經提前詳細說過此種因果,點名岳道友是峨眉救星。」他仰天歎道,「如果這次真被魔頭顛倒凝碧崖,毀了太清一氣神符,則整個峨眉將不復存在,因此還請岳道友盡力幫我們找出那魔頭,峨眉跟五台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不成!」易靜大聲喝道,「這妖道殺了我們峨眉派那麼多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峨眉派自太元祖師以降,何時如此媚顏屈膝,不要臉地去求敵人施捨救助?自古以來,正邪不能兩立!咱們鬥不過魔教,不過有死而已!」

    「你混帳!」李元化大怒,恨不能立刻蹦過來抽易靜一個耳光,被人說成向仇人媚顏屈膝,這讓他很是接受不了,「你……你……我看你這丫頭就是被那魔頭附體的,已經滅絕了人性,今日非打出你的原形不可!」說完便揚手放出飛劍,擎在手裡,「你快向岳真人賠禮道歉!」

    笑和尚也跳出來幫腔:「不錯!我早就說這廝已經著魔!」他雙手合十,渾身佛光閃爍,「要麼立刻自己遁出元神,以證明自己清白,要麼今日讓你血濺五步!」

    易靜怒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要挾我?我已經說了,在修煉家傳元相**,元神不能離體,你們看著辦吧!若要殺我,也得拿出真本事來!」

    笑和尚也不甘示弱:「我今天便要把你元神揪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魔頭附體!」

    申屠宏趕緊去拉他手臂,勸解的話還未說出來,小和尚已經用無行劍遁走了,他拉得了個空,急得連忙向李元化道:「李師伯快阻止他!」

    李元化也有些慌了神:「笑師侄,本門有戒律,同門之中,不許互鬥!」

    話音剛落,就有一柄無形劍,狠狠地砍向易靜,無聲無息,好不厲害,若非易靜阿難劍易靜運轉有心,隨念而動,及時將其架住,單這一下,就能把她一整條手臂砍下來。

    「好啊!笑賊禿,你真敢動手!莫非欺我阿難劍不利麼?」飛劍化成一道金色劍虹將自己圈住,驟然向外彈出,與無形劍連環撞擊,笑和尚以無行劍遁隱身,繞著她飛速遊走,時而遞出一劍,時而派出一掌,佛光閃耀,在她身體周圍形成一片金霞。

    李元化大聲喝罵,放出飛劍去想要將二人分開,怎奈那兩人法力也是不弱,數次繞開它,狠命死磕,俱都要把這短時間積攢下的怨氣發洩出來,天缺大師和清波上人想要出手,但又猶豫起來,自己畢竟是外人,再去看岳清時,只見他並沒有看正在鬥劍的兩個人,而是把目光落在申屠宏、金蟬、朱文、孫南、石奇幾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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