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6】一泓秋水 文 / 御劍齋
辛冬青是故意挑動雙方的戰意，一方面是還有些暗恨章丘太炎等人看他不起，另一方面也是大恨那如花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打暈。
這個老魔頭數十年不出世，這一次攙和進這宗武林爭鋒之中，若是不能掀個天翻地覆，他又怎會感到高興？此時見到雙方殺機都是騰起，不由的得意地大笑。
葉清玄心中氣得是火冒三丈，因為這枚丹藥不管奪於不奪，對他們兄弟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好處，若是奪不到丹藥，兄弟如花身死當場，若是奪得解藥，雖然救了如花，卻間接害死了廣戒，佛門中人必然對他們大為不滿，甚至有可能影響到「十二元老會」對他們的態度，更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白道武林對昆吾派的態度。
曹勝也是心中不滿，這個辛冬青竟然在這個時候玩這個心眼子，讓他在群雄面前抬不起頭來，畢竟這辛冬青算是自己請來的高手，結果傷了自己人，還不打算出手救治，這讓他的臉面往哪裡放？
曹勝肅容一歎，道：「不知道辛兄可有配置解藥的良方？我這裡材料充沛，短時間內不知可否再煉製一枚解藥？」
「煉製？呵呵……」辛冬青仰頭一笑，道：「那你找家兄去煉吧，那玩意我不會！」
「你……」曹勝勃然大怒，就要出言呵斥。
章丘太炎連忙拉住曹勝，示意他莫要與其爭鬥，這個時候著急的應該是葉清玄那幫人，他們應該冷靜才是。接著淡淡道：「如果只有這一枚丹藥。也是上天注定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剛才的那場比武，我們算是打和如何？這一場我們就繼續在擂台上見個真章吧，為了廣戒法師的性命，我們拚死也要贏得這一枚丹藥！」
「好！」
身後無數武林同道齊聲歡呼，放佛佔據了天下大義一般。
葉清玄冷冷一笑，心中暗道：這個局面之下，明知道對方是故意設下的詭計，也不得不闖一闖了。老五的性命比什麼名聲更加重要。於是慨然道：「既然如此，那邊開始吧。這邊便由末學出馬，幾位前輩，不知何人上場指點一下晚輩呢？」
曹勝等人一愣，想不到葉清玄這麼快便要上場比試，看來為了爭奪這枚解毒丹藥，他真是有心拼了性命了。
可是他上了場，這邊該誰上場呢？
聽說這小子曾經勝過「鬼爪」聶屠一招半式，雖然傳言未必可信，但對方定然也有足以稱雄的絕技在手。否則怎麼敢如此張狂。
曹勝等人左右一看，派誰上場心中都沒底。這一次是一場只能勝，不能敗的局面，一旦失敗，廣戒和尚的性命必然不保，而他們幾個主事人的臉面必然丟失殆盡。
既然沒有什麼放心的人選，曹勝一甩大氅，就要親自上陣，這個時候，二樓廂房的垂簾後又傳出一個清涼的聲音道：「曹大家，如蒙不棄，這一局交給小弟如何啊？」
曹勝聞言頓時聽出說話之人的身份，當下不由得大喜，心道：要是他出手，必然有把握勝了那小輩葉清玄。於是高聲道：「好，兄台即有此斬妖除魔之心，為兄怎會不同意。有請！」
呼地一聲，人影從空中而落，葉清玄等人一看，是個沒有見過的老頭，年紀五十多歲，長得挺精神，腰跨長劍，一襲長衫，沖天冠束住長髮，一把美髯飄於胸前。
樣貌英偉，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帥哥，只是這五十多歲的老頭卻生就了一副桃花眼，水汪汪的，裡面看人又都帶著霹靂雷霆一般的電光，於濫情當中帶著一股絕情絕義的味道。
葉清玄等人互看一眼，都不認識此人，但為什麼偏偏他的眼中看待他們都帶有一種極為討厭的感情，似乎看到葉清玄之時，心中的殺機還很重。
葉清玄帶著疑惑的眼神看過去，旁邊的魏無疚卻是冷冷一哼，淡然道：「尹承天？你們『風雲盟』才攙和進這次的事情中了麼？」
魏無疚此語一出，葉清玄等人都是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是「十大門派」排名最末的「風雲盟」中人。
葉清玄眼睛一縮，登時醒悟對方為何看待自己有著如此大的仇恨，除了趙擎廷與自己一方敵視之外，百年前昆吾派覆滅慘案，這風雲盟也是其中一個最大的嫌疑參與者。
想不到明爭暗鬥、各自提防了這麼許久，到頭來「風雲盟」還是忍耐不住，跳出來與昆吾派直接為敵了。
聽聞這一代的風雲盟主趙封禪有武藝不下於他的十三位師兄弟，號稱「風雲十三太保」，眼前的這位尹承天想必便是其中一位了吧。
果不其然，曹勝傲然一笑，左右看了一看，對著週遭群雄介紹道：「諸位同道，容老夫為大家引薦，相信大家不少人也聽說過這位的威名。他就是風雲盟十三太保排名第七的『秋水劍』尹承天尹老劍客！」
四周群雄頓時歡呼聲起，曹勝一方的是為了壯聲勢，而更多的人們純粹是為了看熱鬧，有了這樣成名江湖數十年的歸虛境高手出戰，這場大戰該是多麼精彩！這一趟真沒白來，就算等不到什麼好處，就是開了這番眼界，那也是大為值得的。
在神武大陸，這比武擂台之類的大賽，絕對是超過奧運會一般的項目，極受人追捧，別說江湖人士，便是普通老百姓也是熱愛非常。
曹勝當眾介紹完之後，那尹承天淡淡一笑，看著魏無疚，淡淡道：「魏兄既然投靠了官府便應該知道嚴守法紀的重要選，為何偏偏知法犯法呢？魏兄若是看兄弟不爽，不如親自下場，配在下走幾招如何啊？」
魏無疚哈哈大笑。道：「常聞『風雲盟』中人向來目中無人。原本以為只是年青一代的子弟不懂事。你們這些吃慣了江湖飯的老
東西應該有所收斂。想不到啊，想不到，今日一見原來這狂妄的毛病是在這根上。尹承天，你比你師兄趙封禪還狂啊？趙封禪在我面前都不敢直言挑戰，你個窮酸不過歸虛境初期，又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挑戰？先勝過我家小兄弟再說此話吧！」
尹承天冷然一笑，下巴上的一縷長鬚抖來抖去。勉力壓抑自己的怒火，眼中凶光掃過葉清玄，冷冷說道：「這位便是那什麼『小劍仙』葉清玄了吧？」
葉清玄洒然道：「正是在下。」
尹承天傲然道：「年紀輕輕便恃才傲物，不知收斂，妄稱什麼『劍仙』？老朽學劍數十年，得江湖朋友封了個『秋水劍』的稱號，還因此戰戰兢兢，唯恐有失此等美稱。你又何等何能，竟然自稱『劍仙』？簡直狂悖不堪，不知禮數何在！」
葉清玄微微一愣。想不到竟然遇到一個嫉賢妒能的傢伙出現，看來對方所來不但是因為昆吾派與風雲盟之間暗地裡的齷蹉。還有不少原因是自己搶了人家看好的名頭。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葉清玄自失一笑，抬頭對著周圍群雄說道：「諸位，往後站一站吧，免得小弟沒收住手，到時濺你們一身的血。」
尹承天一聽，頓時鬍子都翹了起來，狠聲道：「呵呵，好好好，娃娃，看不出你還有張刁毒的嘴！行，有本事就在老夫身上試試吧，看看是你的劍法高明，還是我的劍法凌厲！」
說完這話，嗆啷一聲，拔劍在手，陽光下劍身如同一泓秋水一般，一見便非凡物，只是一出劍，尹承天身前劍身蕩過的地方，如同凝住了一大片清涼泉水，亮亮閃閃，晶瑩一片，只是這一招，立即便贏得了滿場的喝彩。
只是這所謂的「秋水」，在葉清玄眼中看上去卻更像是水銀，稍微透明一些的水銀。
「秋水劍」應該叫做「水銀劍」才對！
週遭人士全都撤出了擂台，所有人都是沉默地看著一老一少，兩代用劍高手在此決一勝負。
現場氣氛一時大為緊張。
尹承天劍尖斜指，看似靜止，但葉清玄的眼力極為高明，自然看出那秋水劍一出鞘，便沒有停止過運動，帶著一泓秋水在身前緩緩划動。
葉清玄屹立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相隔數息之後，尹承天竟然等不到葉清玄有任何出手的架勢，不由得暗自生氣，率先出手，劍尖抬起，秋水劍遙指葉清玄，不住顫震。
葉清玄心中暗讚，尹承天不愧是「風雲盟」中最出色的高手之一，一旦出手，絕不受情緒影響，立即拋開一切，冷靜異常地面對這場決戰。
葉清玄心中並無十分把握能夠勝過尹承天，畢竟人家是成名多年的歸虛境高手，劍法早已達到大成之境，葉清玄必須加倍小心應付，找到對方劍法中任意一點的破綻，再行雷霆手段，一舉退敵。
如何可以製造令尹承天能殺死自己的錯失呢？這一刻他仍無主意，只能見機行事。
這是葉清玄第一次跟風雲盟最主流的高手較量，趙擎廷畢竟年輕，探不出風雲盟實力的虛實，而尹承天則是「風雲盟」第一戰線的戰力，知道了他的實力高低，便能掌握「十三太保」的大概，也就能大致估算出風雲盟整體實力的大概情況。
此時尹承天的秋水劍不住蕩起一片又一片的秋水般劍氣，如碧波蕩漾的湖泊一般把他遙遙圍住，只是幾個起伏之間，如水的劍氣竟然充滿了葉清玄的四周。
葉清玄感覺自己放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鏡子房間裡面，到處都是對方的劍氣，劍氣中則是自己無數的倒影……
如此劍法，確是聞所未聞。
最令人駭異的是這個由劍氣織成的水銀湖泊，不但令葉清玄欲退不得，還大大影響他移動的靈活度。
葉清玄哈哈一笑，意隨心轉，氣應意行，體內真氣運行，在身前自然而然生出一個由北冥真氣形成的氣場，猛地一吞一吐，纏身的劍勁登時全告斷折，抵銷了尹承天向他發射的劍氣。
尹承天此時身形全無，隱匿在了自己劍氣製造的水銀幻境當中，接著丹田中發出如龍吟於深淵的呼嘯，起始時僅可耳聞，旋即變成如暴雨狂風般，充天塞地的驚人嘯叫。
同一時間尹承天的身影在幻境中浮現出來，不是一個，而是千萬個身影，在葉清玄面前眼花繚亂地旋轉起來，秋水劍化為一道光束，繞身疾走，就於此虛實難分的當兒，劍芒離體而去，挾著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勁氣，以萬千道幻影光芒同時落下，橫空直擊葉清玄。
那水銀幻境中形成的鏡面反射劍芒，讓人一時難辨虛實，更本不知道那一劍到底是從哪一個方向襲來，四周群雄同時嘩然，設身處地的一想，都不知道自己遇到如此情況該如何處理，幾乎所有人都是想到堅固護身罡氣，硬抗對方這詭異的一劍。
但葉清玄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龍吟聲起，碧落劍落入手中，葉清玄毫不猶豫地一劍劈出，碧落劍正中秋水劍的鋒尖。
叮！
火星迸發。
週遭千百道水銀製成的幻境登時破碎，嘩啦啦的響聲中變成原始的劍氣，散落地面……
嘩！
四周人群轟然大亂，同時驚歎眼前事情的不可能性！
那個葉清玄，怎麼可能看得出那一劍是真實的劍身呢？
難道他有天眼通麼？
葉清玄與尹承天二人觸電般
後退，拚個勢均力敵，旗鼓相當，誰都佔不上分毫便宜。
一個是歸虛境高手，一個是先天後期的晚輩，竟然在一招間拼了個勢均力敵，又是讓眾人大吃一驚。
尹承天疾退往三丈開外，劍鋒仍是指著葉清玄，一臉驚詫難定的表情，衝著葉清玄大喝道：「你怎麼會看破我的？」
葉清玄淡淡一笑，道：「我有破魔神眼，世間一切虛幻在我眼前都沒有任何作用！」
「妖言惑眾！」尹承天大怒一聲，知道葉清玄在戲弄自己，大吼著再次衝了上來。
他哪裡知曉葉清玄六識異於常人的強悍，又有這等絕世功法的輔助，別說眼前萬千幻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知道對方的真實一劍從哪裡攻來，反擊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