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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4】靈武門內 文 / 御劍齋

    靈武門的大院坐落在襄陽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之上,看上去更像是一間武館,佔地十分廣袤,而且左鄰穿城而過的漢水,無論水陸交通都是十分的便利。

    下午四時,黃昏臨近。

    此時的靈武門正在大宴賓客,對於武林人士是來者不拒。

    靈門門的門主「鎖魂槍」齊傳雄花費數十萬兩,請來了襄陽城中最著名的酒樓包辦的宴席,同時請來了城中有名的戲曲班子和花樓歌舞伎,整個靈武門車水馬龍,盈門充戶,比那廟會還要熱鬧十幾倍。

    齊傳雄此時心中極為興奮,自己經營數十年的門派從來沒有這一刻的風光過,在白道大派長空照劍門和亦白亦黑實力強悍的仙龍洞支持下,一同廣發「無名英雄帖」,共同討伐「荒山野老」莫野離。

    所謂的「無名英雄帖」就是一份倡議召集的檄文,並未指明相邀的武林人士,只要是有心,人人皆可慕名前來。

    這位齊傳雄大門主家財豪富,交遊廣闊,武功了得,在地方上絕對是一方豪強、名頭響亮,但其實他在整個武林之中既無什麼了不起的勢力,也算不上如何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原本請不到這許多英雄豪傑。

    但在檄文末尾署名了長空照劍門和仙龍洞的名號便是了不起至極了,一個是雲州白道第一大派,另一個則是黑白兩道通吃的蓋世強門,這兩派人馬一出面。便吸引了大批的武林人士前來參會,這兩大門派有重要人物在此。混跡江湖的浪蕩武者們都是要極力趕來傾心結交的。就算被人瞧不起,記不住,最起碼也知道人家長得什麼模樣,說話是什麼味道,日後也好與人吹噓自己的見多識廣。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此時江湖上瘋傳這一出事故的背後有著關於「武林五大異寶」之一「青銅龍塔」的消息。

    不管這個消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但足以在江湖上引起轟動,靈武門的門檻被人踏斷。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齊傳雄除了自己之外,還讓自己的三個兒子和門內境界達到先天的兩名副門主,全都一起忙乎了起來,裡裡外外地招呼客人,每有武林名宿到來,齊傳雄必然親自迎接,做足了臉面。

    同時齊傳雄也頗會看人眼色。此時在明堂後面的密室之內,長空照劍門和仙龍洞的幾位絕對名聲顯著的人士正在秘商要事,自己雖然也是召集人之一,但受身份限制,能有如此場面已屬不易,那些更高層次的秘聞。自己也不敢奢求參與其中。

    這一次趕來的人員之中,尤其是那幾位,他們的名頭真是……

    只要一會自己在大會上宣佈這幾位的名字,那保證自己靈武門的身份地位瞬間便於之前大不相同。

    齊傳雄完全把這一次當成了讓自己靈武門名揚天下的契機,做事不予餘力。此時有手下趕來稟告,又有武林知名人士到訪。齊傳雄趕忙跟幾位寒暄的貴客賠禮道歉,再次起身前去迎接。

    「這次來的是什麼人?」

    齊傳雄一邊趕路一邊問道。

    傳訊的徒弟緊張中帶著興奮說道:「師父,這次來的是青衣樓分屬襄陽城的分樓主『披風杖』莫大風和副樓主『十字劍』梁真二人,引領著說是江南富商的一行人一同前來。」「哦?是青衣樓的人!?」

    齊傳雄這下可真感到呼吸仰止了,沒想到自己召集的大會竟然可以吸引到「十大門派」之一「青衣樓」的注意,這可真是喜從天降。

    那弟子接著說道:「師父,說起那富商可真是夠氣派,不但有著兩個駭人的保鏢,就是身邊四個大美女也是極度讓人羨慕!」

    齊傳雄立即喝止道:「你給我住口,大庭廣眾之下,怎麼可以緊盯著人家的女性家眷,就算人再美,也要保持風度,莫要丟了我靈武門的臉面,你小子要是再出醜,我廢了你的武功,逐你出門!」

    那弟子嚇得趕忙低頭認錯。

    「快快快,前邊引路!」齊傳雄訓斥了弟子一頓,但也難掩自己的眉飛色舞,同時朝著幾個一樣興奮的兒子和副門主喝道:「你們幾個,趕緊整理衣衫,莫要在大門派面前丟了我們靈武門的臉面!」

    幾個人匆匆來到大門前的時候,已有手下引領著「披風杖」莫大風等一行人呼啦啦地走了過來,人還未靠近,齊傳雄郎笑聲便已傳起,朗聲說道:「小弟齊傳雄恭迎青衣樓莫樓主大駕觀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那拄著一根奇大的鐵木枴杖的莫大風,中等身高,臉如燒炭,一抹齊胸長鬚洗得是跟關公一樣根根發亮,個個透風,也是擺足了江湖人的禮節,隨同副樓主「十字劍」梁真朝前拱手為禮,說道:「哪裡,哪裡,齊門主說笑了,能參與如此義舉,當是我輩江湖人使命,門主切莫客氣。來來來,這次隨在下一同前來的,還有江南巨商錢兄一家,容我為齊門主引薦一二……」

    齊傳雄對這等民間富商並不感冒,畢竟這樣的富商不會輕易把生意跟自己這樣的小門派來做的,主要還是為了迎接青衣樓諸人,但為了拉近與莫大風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不遺餘力的示好。

    不過等到引薦身後的富商之時,那名微胖的富商倒是無甚驚奇,不過倒是被其身後的四位絕世美女震懾當場。

    此時他終於明白當初弟子為何特意提到這四位美女,這四人各具氣質,每一個都是人間絕色,不論是成熟的風韻,嬌羞的氣質,颯爽的英姿,還是天真浪漫的異族風情……足以讓每一個男人為之動容。

    好在齊傳雄算得上是精明老練,只是在一瞬間失神之後。立即恢復了正常,壓抑住心中的急跳心速。與這富商眾人一一問好。

    這群人士自然是途經此地的徐正弈一行人,反正閒來無事,有聽聞此地發生如此重大的武林事故,也就讓青衣樓此地分樓的管事二人帶著自己趕來看看。

    徐正弈夫婦為人向來低調,所以江湖上能夠認識他真面目的人,絕對不多,所以直接慣了個杜撰的名頭,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徐正弈毫不在意齊傳雄的突然失神。見識到如此之多的美女,他沒有說話磕巴已經算是定力不錯的了,拱手笑道:「錢某叨擾到齊門主了。這次兄弟原來只是在襄陽城與青衣樓莫大樓主談一件小生意,聽聞有此盛會,心中好奇,錢某雖然因為經商走遍天南海北,但確實沒有見過如此浩大的武林盛會。特讓莫樓主帶來瞻仰一二,多有打擾之處,還望齊門主恕罪!」

    齊傳雄大笑道:「哪裡哪裡,錢兄肯來,蓬蓽生輝,請請!」

    齊傳雄領路朝前走。身後早已變了臉色的大兒子齊雲飛故意拉了一下齊傳雄的衣角,齊傳雄心思一動,落後兩步,齊雲飛附耳上前,低聲將之前在酒樓中的遭遇簡單一說。齊傳雄的臉色瞬間變了幾變,最後沉聲道:「來人是貴客。不許你再輕舉妄動。」

    齊雲飛肅然答應。

    他也沒有想到這群人竟然與青衣樓有如此深厚的關係,還好當時犯渾的只是申屠霸天一人,自己的手下因為對方的殺氣而沒有做出什麼不當的舉動,關係並非不可挽回。

    齊傳雄恭敬將青衣樓一行人帶向明堂方向,那裡都是些武林名宿,身份地位與外面的閒散武士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未到門口,那錢姓胖商人突然站住說道:「幾位抱歉,錢某更喜歡這外面的熱鬧,裡面的武林豪傑錢某一個不識,去了也是尷尬,不如我們一家人就在這外面吧。」

    「這……」

    齊傳雄頓時陷入兩難境地,有些尷尬地看向青衣樓的莫大風。

    莫大風呵呵一笑,恭順說道:「既然錢兄喜歡,那便如此吧。不知齊門主可否通融一下……」

    「哪裡,哪裡,只是怕錢兄閒外面吵鬧……」

    「熱鬧才好嘛!」

    「如此……也罷。來人!」齊傳雄喚來下人吩咐道:「便在這旁邊的花廊內設下宴席,派弟子護衛錢兄一家,莫讓無知之輩騷擾!」

    「多謝齊門主好意了!」

    齊傳雄拱手告辭,領著莫大風和梁真進入明堂,能與這位不知來歷但背景頗深的錢姓商人不加牽扯,倒也讓齊傳雄暗自鬆了一口氣。

    徐正弈立即領著眾人走向被清空的一側花廊。

    齊傳雄一走,隊伍中的藍雅便開口說道:「大家看到沒有,剛才那個齊雲飛見到我們臉色都嚇青了,還以為我們是上門找茬來的呢……哼哼,真是不忿,要是依著我,定要一把火把他這莊園燒個乾淨!」

    眾人被逗得咯咯直笑,盧巧珍氣得掐了藍雅胳膊一把,罵道:「你這丫頭,明明是大家閨秀的出身,怎麼有個土匪一樣的性子……」

    眾人安然落座,琴素清嬌柔的聲音響起,問道:「這個齊傳雄倒也是個精明人物,懂得借勢而行,壯大靈武門的名聲。不過此間事情不大不小,為了樓主要親自趕來呢?」

    她的這個問題,就算是老闆娘盧巧珍也解釋不了,因為她也好奇丈夫的這個決定。

    難道真是為了探聽那虛無縹緲的「青銅龍塔」而來麼?

    這個猜測在每個人的心裡浮現了一次,但都被否決了。

    若真是為了這些,那麼徐正弈便不會是坐在這裡,而應該是坐入明堂了。

    徐正弈笑而不答,在他心中,對那「青銅龍塔」毫不在意,自己已經是「三十六天絕」之一了,就算得到那「青銅龍塔」又有和用處?難道還會選擇一門功法重頭再練不成!?

    其實在他心中,只是為了酒樓上遇到的那個年輕人。

    因為在那為年輕人聽聞敖子青身死和莫野離有重大嫌疑的時候,身軀的震顫被他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吃驚,讓徐正弈察覺其人必然與這敖子青和莫野離有著巨大的關聯。而這一次「討逆大會」,他必然會來。

    對於那個功力深厚的年輕人,他是真心的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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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上門的各路英雄依然是絡繹不絕。

    靈武門已經算是廣大的地域,被人流擠得水洩不通,據說連著後花園也已經開啟,用來招待到會武者,粗略估計。這裡已經有超過兩千人聚集了,這還不包括外面沒資格進入靈武門的外圍武者,他們已經把靈武門前面這條街道,兩邊的酒樓和客棧全部擠滿。

    徐正弈幾人正在閒聊,而明堂內外也是一片喧囂聲震天。

    徐正弈閒來無事,正左顧右瞧地看著四周吵鬧的江湖新秀,看著他們血氣方剛,朝著這一桌上的美女指指點點。心中不由得呵呵一笑。

    曾幾何時,自己年輕時也與他們一樣,也不記得因調戲美女惹了多少麻煩,直到自己武功大成並娶妻生子之後,方才與之前的市井江湖斷了聯繫。

    此時見到四周各種熱切的目光,心中卻湧起熟悉親切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一身藍色道袍的年輕身影映入了徐正弈的眼簾,那不過是個後天巔峰十八歲左右的小道士,一張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土氣的臉孔,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與任何人有所交流。眼神也不像其他年輕武者那樣充滿了激情,更不往自己這邊看上一眼眼。

    青年道士的背後背這一把長劍。明黃色的劍穗隨風飄舞,而在他的左側胸前也橫亙著一把短劍,一長一短兩把劍的配置,讓人明白這個人的劍招絕對是奇招迭起,平緩中帶著鋒銳。正如他的面相,雖然普通而內斂,但他就像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劍,絕對的鋒利無情。

    徐正弈暗讚了一聲,心中盤算著什麼門派才能教出這樣的弟子,這時旁邊的疤臉瘦漢崔長齡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年輕的道士,見到樓主感興趣,便低聲說道:「這個小子不一般……」

    「哦,何以見得?」

    同樣的注意也引起了一桌人的注意,老闆娘盧巧音也是頗有興趣地問道。

    而虯髯大漢祝雄意外地看了疤臉瘦漢一眼,說道:「能讓老崔說是不一般,那這個人的劍法一定是極好的了……」

    便是一旁的琴素清也意外地看了那名道士一眼,接著又回過頭來,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疤臉瘦漢——以前的絕世劍客「烈煞劍」崔長齡,現在改名叫麥承剛。

    知道崔長齡這個名字的人絕對不多,但無一不是當世最頂尖的劍客。

    那個當年一人一劍,在江湖上不停闖蕩挑戰的「烈煞劍」崔長齡,是個讓無數人感到恐懼的存在,因為他下手極狠,便是比劍也幾乎不留活口,這幾乎引起所有劍客的仇恨。

    直到有一天,他挑戰了一個不該挑戰的人——蕭不乾。

    太白劍宗的絕世劍客蕭不乾,一劍之下,幾乎被人將腦袋劈成兩半,這還是蕭不乾手下留情的結果,不然崔長齡豈能活下來。

    而那一劍,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崔長齡倍受打擊,從他活下來的那一天起,從那一天起,發誓不打敗蕭不乾便絕不用劍!

    這個典故,只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包括鳳儀閣也是在費盡心神之後,方才打聽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麥承剛,其實便是那「烈煞劍」崔長齡。

    此時祝雄提及這句話,卻讓崔長齡一時悵然若失,蕭不乾失蹤近二十年,這讓他等得何其心焦,緩緩地摸了一下橫貫臉上的傷疤,淡淡說道:「我有好久不用劍了啊……」

    說完這話,崔長齡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劍,是崔長齡的心魔!

    徐正弈將左手放在崔長齡的後背,責怪地瞪了祝雄一眼,怪他不該引動崔長齡埋沒多年的殺心。

    祝雄嚇得一縮脖子,當年崔長齡用劍殺人的場景,歷歷在目,那真是讓人膽戰心驚,現在的崔長齡,不過是個先天高手而已,有殺機,而無殺心。

    而真正的「烈煞劍」是將殺意、殺氣、殺心整合到一起的恐怖劍法,劍出必有人亡,所以崔長齡當年找人比武,劍下才有那麼多的亡魂,因為他若不殺人,便無法出劍。

    崔長齡的殺心一起,卻把眾人嚇了一跳,這個時候要是在這裡發作,只怕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而突然之間,崔長齡混身一震,接著茫然抬起頭來,向外看了出去。

    眾人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消失,崔長齡竟然自己從心魔中甦醒了過來,眾人隨著他的眼睛看過去,一股凌厲的殺機從剛剛那個外貌樸實的道士身上傳了出來。

    原來是那個小道士身上的殺氣引起了崔長齡的注意力,是他從即將陷入心魔之中解脫了出來!

    這個時候,那個道士已經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來到了場地之中,攔住了一行神態倨傲的青年高手,而打頭的一人,正是這裡的少門主齊雲飛。

    在他的旁邊,還有著許多他理應得罪不起的年輕高手,包括風雲盟的趙擎廷和游龍幫的黎正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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