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3】錯有錯著 文 / 御劍齋
一劍擊斃「鐵膽」童林成，葉清玄並沒有稍做休憩，夜色中，一縷輕煙飄飛，形如鬼魅般飄向了前面第一排精舍，那排精舍的第二間，便是「排幫」幫主「排空掌」石天寶的住處了。
但是，石天寶的房間窗口中，卻已透出了光亮，這顯示著他並未入睡，或者，已經起床。
身為滇南人員最為駁雜眾多的「排幫」幫主，石天寶的武功直入化境，已經是先天境後期第八重天的超級高手，江湖地位與「鐵膽」童林成不可同日而語。
本想如法泡製的葉清玄，見狀之下不覺有些猶豫起來，他迅速考慮著，不知是要按計而行呢，抑是臨時改變計劃……
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天色已經是臨近拂曉。
這是黎明之前，天地最為黑暗的一刻。
若是天亮之後還是沒有機會，那麼葉清玄的刺殺行動便要告一段落了，因為死掉的童林成，有可能會在第一時間便被人發覺，自己若是不準備好，有可能會被高手堵在外邊。
他正在審時度勢，尚未決定如何去做之前，目光閃處，卻已發覺兩條人影閒閒的自屋角那邊並肩走去，就算從後面看，他也認出了只見過一面的石天寶背影。
這位石幫主走起路來總是雙手搖擺，頭揚向天，總是帶著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而看到另外一人，葉清玄也是眉頭緊皺，那人卻是同樣的身份地位，正是揚州「鹽幫」幫主「混江龍」龐嵩成。
無論是「排空掌」石天寶，還是「混江龍」龐嵩成，這樣的絕世高手，葉清玄面對一人都不敢必言取勝，現在兩人同行，葉清玄更是不得不慎重行事。
略微遲疑了一下，葉清玄心中有了計較：先跟上去看看，看情形再說。
一面伏身潛行跟蹤，葉清玄一面迷惑不解，天尚未放亮，這兩位各自名噪一時的大當家要到那裡去？又是去做什麼呢？
走出百步之外，是一片小小的演武場，四周空曠無物，除了西花園那邊有樹木掩隱之外，其餘三面則一目瞭然，沒有什麼遮蔽。
這片小小的演武場，鋪設著整齊的青磚，場中間散置了些石擔石鎖與木馬矮樁等物，邊上則有幾個兵器架，上面長槍、銅棍、大戟的，擺了幾樣常用的。
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平時給「摩天嶺」的一干幫眾習練武藝用的……
石天寶與龐嵩成來到場子中央站住，兩人首先做了一會吐納調息的功夫，然後，對立丈許，開始極其緩慢的試招演練起來……
素聞石天寶與龐嵩成是發小，有著過命的交情，一直以為是謠傳，想不到竟然真是如此，二人此時竟然還保留著未成名前聞雞起舞的習慣，二人以一介升斗小民最後能夠成為一方霸主，果然不是白給的，就是這毅力，便不是一般門派掌門人能夠堅持的。
此時東方，已有些朦朦亮，一層薄霧在空氣中浮蕩著。
葉清玄盡量將自己的身形曲弓著隱伏在一叢稀疏的花樹之後，這只是一叢半枯的矮小花樹而已，在白天，是絕對難以做為掩蔽的，但此際卻勉強可以用來遮擋形蹤。而葉清玄更有作為隱匿氣息的高強輔助手段，只要不是被人親眼看到身形，都不會察覺身邊有人的存在。
現在，場子裡的兩個人由緩慢出招試演而逐漸短兵相接，身法手眼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眨眼間，雙方已混成一團，但見黑影晃閃，回轉如飛，倒像是正在豁死相拚的仇敵了。
但只見二人招來招往，卻不見使用半點真氣……
於是，葉清玄知道，他們正在做早課－－練習撲擊騰躍和技擊之術，一般而言，這也是每個習武者不可或缺的正常課目，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看著兩個從草莽中崛起的高手比武，招式中分外有種利落感，並無大門派弟子的庸贅，這種單純從戰場上總結出來的武功，招式簡潔有效，殺傷力更為驚人。
而無論是石天寶還是龐嵩成，成名絕技都是拳腳功法。
「排空掌」石天寶的，大開大合，氣象萬千，下盤穩健，招式紮實，一招一式宛如巨浪排空，又如碣石斷流，每一掌都將全身的勁力集中到了一處，力道極為雄厚，堪稱以力致勝的典範；
而「混江龍」龐嵩成，則是身如游龍，蜿蜒騰挪，身法高超，身如海中游龍，掌如神龍探爪，以身法帶動掌法，機敏靈動，無論成拳、成爪、成掌，勁力都集中在一處，以銳利克敵，而招式詭異多變，堪稱以巧克敵的殺招。
石、龐二人招式日漸迅捷，殺招一時層出不窮。
葉清玄看得頻頻點頭，心中不由得有些頗為佩服。
不過對他們的殺心也越來越盛，這樣的敵人，若是放開手腳，絕非自己一方的福氣。
場子裡，人影旋斗更急，根本已分不清誰是誰了，只見招式帶起的勁風呼嘯不停，似是沿著場子四周滴溜溜打轉，兩條影子乍合還離，倏離又合的，二人儘管沒有運轉真氣，但靠著純粹的身體素質，在場地中已經只剩下兩道殘影了。
在普通武者眼中，這其中已經難以辨別誰人是石天寶，誰人是龐嵩成了。
不過這難不倒葉清玄，他的眼睛，已經到了蚊子從眼前飛過，眼睛清晰看到蚊子翅膀在空中扇動的情形，甚至能夠數得出來蚊子一秒鐘扇了多少下翅膀。
場中二人的比鬥，他又如何看不清楚。
葉清玄經過這一陣短時間的凝眸注視，已經發覺石天寶的武功之高，確已非同小可，堪稱超一流高手，別說是他，就是另一個與他試招對演的龐嵩成，也是武技精湛的大宗師，同樣不是等閒貨色，印象當中，二人武技已經穩壓當年摩天嶺的「陰曹五太歲」了。
二人練功頗久，依然沒有分開是的意思，葉清玄正在猶豫是不是第一天的刺殺就這麼算了。
便在此時，就聽場中一陣哈哈大笑，那「排空掌」石天寶一掌擊出，勁力將「混江龍」龐嵩成震飛上了半空十餘米高，石天寶得意洋洋，便在此時笑道：「怎麼樣老龐，沒有真氣加持，光靠招式，你的怎麼會是我的對手呢？力度差太遠了……」
那「混江龍」龐嵩成笑罵道：「你個石蠻子，不過是仗著身強體壯佔得幾分優勢。看老子把你的腸子抓出來……」
「混江龍」龐嵩成一聲厲喝，身形如游龍般進擊，翻江倒海之間，竟然在石天寶的掌風中穿行，瞬間來到石天寶身前，拳腳相加，速度極快，便是葉清玄一時準備不及都有些看花了眼睛，「排空掌」石天寶自然一陣手忙腳亂，身上不輕不重地接連中了好幾下，不過他嘴上還是不肯認輸，罵道：「你個龐瘋子，跟我拚命麼？這北森分舵之內，我就沒覺得有誰的掌法敢說能勝我一籌……」
就這最後的一句話，讓葉清玄退卻的心思倏然收斂，心下大喜，暗道：機會來了！
情形就是如此，葉清玄本身是個不喜強求、不喜爭鬥的人，但事實上，遇到不能退縮的爭鬥之後，他也不是個習憤於向艱難讓步的人。
說白了，葉清玄是個不喜歡惹事，但遇到事了也不怕事的主兒！
抓到對方言語中的一絲機會，他仍然決定要按計行事，冒險一擊！
就當石天寶同龐嵩成拆招練功、打得不亦樂乎之際，斜刺裡，一條渾黑的影子，好似流光一道，電射而來，同時調整嗓音，用著好似故意隱藏身份的粗豪嗓音笑道：「是麼！？好個狂妄的石瘋子，就讓老夫來領教一下高招吧！」
葉清玄的凌空撲擊之勁是如此之快，以至方才光影一掠，他人已自空而降，暴射石天寶！
同時雙手宛如翩翩蝴蝶一般綻放，舞動出絢爛的姿態，招式上說不出的瀟灑好看……
逍遙派絕技——！
曉霧迷濛中，石天寶並未看清來人是誰，但聽其口氣，無疑是自己的老熟人，尤其對方疾速撲來，卻跟自己二人一樣，只是運用本身的實力，沒有使用一絲一毫的先天真氣。
就沖這毫無敵意的表現，一時也讓石天寶沒有猜到是敵人偷襲，他只微微一怔，卻毫不驚惶，應手跟對方互換了幾招，感受到對方招式凌厲兼且詭異多變，不由得精神一震，同時狂笑道：「哈哈哈，好功夫，不知動手的是那一位兄弟？」
這種情形不能怪石天寶反應錯誤，實在是葉清玄裝得太像，不使用真氣的本身，就等於向對方說明自己毫無敵意，而葉清玄的舉動，怎麼看像是某個摩天嶺的高手聽到石天寶囂張的話語之後極為不服，繼而動手切磋的……
而他遮掩了樣貌又故意裝出陌生的聲音，遮掩了原本可能是老熟人的身份，應該是讓石天寶不會照顧熟人顏面，盡力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