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1】雪山之上 文 / 御劍齋

    而接下來現出身形的葉清玄，也並非初時的輕鬆，而是一身的狼狽。

    身上的青衫破碎成了條條，而且向來身上無傷的葉清玄，也終於第一次受傷，而且還是不輕的傷勢。

    胸前、背後，兩道傷痕，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肋，詭異的還是前後的傷痕一模一樣，彷彿被人一刀砍透了一般。但只要稍微觀察，就能發現，對方的這一招只是砍開了葉清玄的皮膚，連肌肉都沒有傷害到。

    不過即便如此，葉清玄的鮮血也是不要命地往外噴湧。

    「幫忙點下後背的穴道，後面我夠不到，止不了血。」葉清玄從容地走了過來，跟李道宗也不客氣，直接出聲吩咐。

    李道宗雖然不滿，但也不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做出什麼愚蠢的事來，畢竟葉清玄是一個不可多得戰力。

    想不到這個傢伙的刀如此奇怪，攻擊也這麼詭異和犀利，要不關鍵時刻依靠「天下無魔」的破罡氣屬性，讓對方大意之下吃了暗虧，只怕想要取勝還是沒有這麼簡單。

    葉清玄慶幸自己面對的先天高手是個技巧型高手，而自己最不怕的就是這類高手，因為在力量上自己完全壓制對方，而在技巧上，自己又不輸於對方，這就能夠在交鋒當中佔盡便宜，可依然沒有料到會被對手在最後時刻使出了一招。

    同樣的招式，這名武者竟然可以在身前運刀的同時，控制葉清玄背後的飛刀做出同樣的動作，葉清玄等於是被人兩面夾擊。

    而讓葉清玄鬱悶的是，對方並未第一時間露出此類的功夫，只是用手上的月牙型寶刀跟自己交手，所以自己的才沒有發現一直隱藏在地下的飛刀，直到最後方才出現，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關鍵時刻，「天下無魔」率先捅入了對方的小腹，讓對方未能運出全力，同時發威，救了自己一命。

    兩邊的傷勢，並未傷到內臟，只是止於表皮。

    「我們快走！這傢伙只是追擊者的先頭部隊，後續的人馬上就到，最近的一個距離這裡已經不超過十里了……」夏侯清楓出言喝道。

    四個人同時起身，繼續向雪山峰頂衝去。

    而過了不久，當後續的追擊者看到雪地上的那具屍體的時候，狂怒的吼聲從山下傳了上來，震得石頭上的積雪都索索地往下掉。

    還好這裡積雪不是那特厚的雪山，所以倒也不用擔心引發雪崩之類的險情，不過從對方的吼聲中，可以感覺得到，這個人物最起碼有「先天境」中期的實力，不是第五重天，也差不多了。

    這可不是個什麼好消息。

    同樣是一座雪山之上。

    不同的是，葉清玄所處的地方，殺機重重；而萬國泰所處的地方，卻是其樂融融。

    說是其樂融融也有些不妥當，因為代表著歡樂的幾個兄弟剛剛已經下山去了。昆吾山的雪峰上，只留下了他一個人，還有一把從不離身的刀，以及……新多出來的無數把刀……

    萬國泰已經變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衝動無知的年輕人。

    現在他不但已變得成熟而穩定，而且帶著種超越一切的自信。

    葉清玄走了之後，萬國泰便跟著眾兄弟一直居住在昆吾山，閉關練武。

    他第一次見到這麼高的山，見到這麼美的雪。雖然是南方人，但萬國泰不知道為什麼，在見識到了昆吾山上的皚皚白雪之後，便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裡。

    所以，其他兄弟都是居住在人多熱鬧的地方，住在了山下，住在了城中，住在了湖畔，而唯獨他一人，卻在這冰天雪地的半山腰上，結廬而居，日夜練功，陪著他的只要他的青龍偃月刀。

    月色如霜。

    他施施然地走過來，彷彿是通宵不能成眠，到雪地上來漫步。可是他走過的雪地上，卻只有一星點的淺淺足跡，儘管他的身高超過了一百九十公分，儘管他手裡的刀超過了三百斤。

    這是一把比青龍偃月刀份量還要重的刀，同時，這把刀跟那柄青龍偃月刀一樣，都是沒有開鋒的刀……

    ——那不是青龍偃月刀，這把刀是他最近才鑄成的，是他根據青龍偃月刀的份量，親自打造的刀，是用普通的凡鐵鑄成的。

    他聽從了「絕刀」司徒凌峰的建議，親自打造出來練習用的刀。

    三月之前，「絕刀」司徒凌峰來了一趟昆吾山。沒人知道這個絕世刀客的到來，除了楚靈虛和季廣嵐。

    而在機緣巧合之下，也包括了萬國泰。

    當然，萬國泰當時並不知道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超酷刀客就是天下聞名的「絕刀」。

    三月之前，司徒凌峰應季廣嵐之邀，來到了昆吾山，季廣嵐原本的計劃，是讓司徒凌峰放出消息，亮出他季廣嵐「死前」的承諾，幫助昆吾山重立山門，並說明他會坐鎮昆吾山，迎接任何人的挑戰。

    司徒凌峰聽完之後，臉色不變，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昆吾山若靠司徒凌峰才能重立山門，那這個山門——還是不要立的好……」

    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留下了一臉尷尬和愕然的季廣嵐，以及暗中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時深感責任重大的楚靈虛。

    本來按照楚靈虛原本的計劃，便不喜歡依靠天絕高手出頭，來增強自己宗門的名聲。

    楚靈虛天生是個武癡，武者的心思很簡單，誰招惹了自己，便要親手將他擊倒，請人幫忙算什麼本事，就算最後贏了，也不是自己的本事，照樣被人看不起。

    但從計謀的角度來說，季廣嵐也沒有錯，昆吾派現在的成績來之不易，根本就輸不起，他相信已經是「先天境」第九重天的楚靈虛，絕對可以笑傲先天高手，包括戰勝那個剛回宗門的許靈空，但若是「天絕高手」到此呢？雖然傳說許靈空之前戰勝了「裂空劍」靳空彥，甚至打賭奪回了昆吾山的名劍「月如玉」，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靳空彥一定是未盡全力，否則歸虛境的高手，不可能連凝罡成形的絕招都沒用，便主動認輸的。

    司徒凌峰的離去，把季廣嵐愁得不行，但卻堅定了楚靈虛以己之力，維護昆吾尊嚴的決心。

    司徒凌峰離開了昆吾大殿，但卻沒有離開昆吾山。

    南方難得有雪山，讓司徒凌峰想起了當年在塞北練刀的情形，一時心動之下，便走上了雪山，便在這裡，遇到了苦練刀法的萬國泰。

    萬國泰赤膊著上身，常年練功讓他的身軀變得極為雄壯，是眾兄弟當中，稍稍弱於如花和尚的力士。

    此時他的已經爐火純青。刀風呼嘯，捲起漫天的火勢，在冰天雪地當中，宛如火龍沸騰，將週遭的冰雪融化成了水蒸氣，又遇冷凝結成霧，幾乎將萬國泰的身軀都籠罩在了其中。

    司徒凌峰遠遠地便看到了這裡，眉頭一挑，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東西。

    看似漫步走來，可是一瞬間就已走出很遠。雪地上連一個腳印都沒有，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來過。

    萬國泰專注練刀，竟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旁邊多了一個人。

    當他將練習完畢，又再一次地練起了的時候，司徒凌峰終於忍耐不下去，冷嘁出聲。

    「什麼人？」

    萬國泰終於察覺到了身邊另有他人，本已氣喘吁吁的身體，在詭異的幾個呼吸之間，便恢復了常狀，看得司徒凌峰暗自一讚，卻未看透這是萬國泰常年習練練出來的本事，可以在極端的時間內，恢復正常的呼吸，體現了對人體超常的控制力。

    在萬國泰的眼中，旁邊的這個人很酷，很冷，蒼白的手中攥著漆黑的刀鞘。那把刀奇長，握在那個人的手裡，另一端完全會拖在地上，不過此時刀的另一端，被死命地提在半空，說明眼前的中年刀客無時不在用力，他不覺得手腕的壓力過大麼？即便是再愛刀的人，也不會如此拿刀的，也許會把刀抱在懷裡，這樣還可以省下許多的力氣。

    可是萬國泰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會這麼做，因為他的人看起來跟手裡的刀一樣，倔強而又硬氣，傲骨天成。

    面對萬國泰的詢問，司徒凌峰並未答話，只是朝著旁邊一個十多米高的山石走去。

    走過山石時，這把刀忽然動了。

    司徒凌峰手裡的長刀根本就沒有出鞘，它是連著刀鞘出手的。黑光一閃，帶著一閃而逝的奇異光芒和一往無前的氣勢，往那塊山石劈了下去。這一刀只不過是隨隨便便出手的，可是一刀劈下，「呲」的一聲，類似撕裂紙帛的一聲輕響過後，司徒凌峰已然收刀站定。那塊看來比鋼鐵還硬的山石，寂靜不動，一切都恍如沒有發生一般。

    司徒凌峰回頭冷冷看了一眼一臉呆滯的萬國泰，冷冷一笑，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萬國泰心神恍然劇震，顫抖著聲音追問道：「你是誰？」

    冷酷的刀客回過頭來，冷哼輕笑，道：「如果你在二十五歲之前，能用鈍鐵刀做到我剛才做到的事，你才有資格問我的名字。現在嘛……就跟其他人一樣，仰望我的名字吧……」

    萬國泰不由得一怔，等到他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對方的身影已變成遠方天地白色天地中的一個小黑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