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2】銀針渡穴 文 / 御劍齋
段散石毫不介懷皇甫泰明剛才的衝動舉止,反倒對這皇族子弟露出如此真性情的表現,感到頗為欽佩,同時也覺得這個皇族子弟倒是可以結交的至情至性之人。
「殿下莫急……」
「段兄莫要如此稱呼,大家難得投緣,既是朋友,何必以身份論高低。段兄不妨直呼在下其名吧……直見本性不也是段兄的初衷麼。」
皇甫泰明磊磊落落的態度倒讓段散石極為欣賞。因為這種性格在朝廷大人物中間是極為稀少的,一個個都是城府極深,相互之間勾心鬥角……段散石不喜朝中人士,但對這個皇甫泰明,倒是高看了一眼,不過也僅僅是一眼而已。
段散石點了點頭,平淡地說道:「皇甫兄,且聽段某一勸,你現在不能見季家小姐……」
「為什麼?」
「因為季家小姐的狀態,很不好……」
「什麼!?」
皇甫泰明猛地站起,卻被葉清玄死死地按住,但臉色如血,情緒激動,段散石歎了口氣,突然從胸前一抹,再伸臂前探,指端一抹銀光閃過,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刺入了皇甫泰明的右手的虎口穴中,輕捻幾針,皇甫泰明激動的情緒立即平復,臉上血色急速變得正常。
葉清玄驚異之下奇道:「,段兄好手段……」
段散石笑而不答,卻對著滿眼渴求的皇甫泰明溫聲說道:「皇甫兄切莫激動,於心脈不善,對壓抑你體內的毒性不利。季家小姐長年心情抑鬱。不得開顏。心脈中已有些鬱結。兼且她體質本就偏弱,又不喜習武,若非正巧遇到家師,恐怕季家小姐因這心病兩年內便會香消玉殞……」
皇甫泰明聽到「香消玉殞」這話,又要站起身來。
葉清玄無奈一指點中了他的穴道,皇甫泰明頹然倒在座位上,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嘰裡咕嚕地亂轉。讓葉清玄趕緊給解開。
葉清玄歎氣道:「兩位大哥,拜託你們一下好不好……說的那個,性子能不能稍微快點,直入主題;而聽的那個,性子能不能稍微慢點,血管會爆的……」
葉清玄心中暗罵,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當大夫的總喜歡挑些難聽的話先說出來,先嚇你個半死,既是讓人聽話。也是邀功,更是想方設法把你的錢財乖乖奉上……雖然這個段散石明顯不是這個心理。但這麼玩人的事情,總是讓人很受不了的。
段散石微微一笑,說道:「皇甫兄勿急。季家小姐雖然危險,不過遇到家師,自是沒有大礙。現在季家小姐被家師施以的手法,已經打通了鬱結的心脈,又配了藥方,每日飲服當無大礙。這身子倒是康復了,不過這心病依然難解,假以時日,恐怕還會入此境地,到時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接著目光一閃,盯著皇甫泰明說道:「本來段某還在揣測季家小姐心病的由來,想要從此入手治好她的病……今日一見皇甫兄,方知季小姐的心病是從何而來的了……」
一句話,皇甫泰明火熱急切的眼神倏然變得淒迷,傷心、悔恨的情緒在眼神中交相罔替。
葉清玄幽幽一歎,解開了皇甫泰明的穴道,不過他依然軟趴趴地癱在椅子內,意志消沉,鬥志全消,心若死灰,彷彿天地間在沒有什麼事物能引起他的興趣。
便是情緒一向冷淡的段散石,也不由得暗歎一聲,繼而說道:「所以我現在不建議皇甫兄立即便去見她,你的出現會讓季小姐情緒變得激動,以季家小姐目前的情況來看,過於危險……」
「完全沒有辦法了麼?」問話的,卻是葉清玄。
「當然並非如此……」
一句話,皇甫泰明登楞一下又坐了起來,「有辦法讓我見婉婷一面?什麼辦法?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段散石淡然說道:「本來我便有一個想法,家師也曾經表示有成功的可能。只是這個辦法太過凶險,一旦控制不好,便可能讓季小姐殞命……呵,不過真是天助我也,這次竟然遇到了葉兄。若有葉兄幫忙,我那個手術方法成功率必然大增,更有極大把握讓季家小姐痊癒,以後也不會再犯……」
「葉兄!?」皇甫泰明聽聞有辦法治癒心上人自是大為振作,不過聽到需要葉清玄的幫助,倒也心中好奇……
不光是皇甫泰明,便是葉清玄也有些奇怪,幾人一時俱都好奇地看著段散石,等著他的解釋。
此時月上枝頭,小院中一片清涼。
季家準備的酒菜早已上齊,段散石夾了一口菜,接著便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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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過三更,月已西垂……
葉清玄和皇甫泰明主僕三人,在一持燈婢女的帶領下,穿梭在「雲嵐堡」的後院花園當中。
幾人靜靜地跟在婢女身後,都不言語,剛剛與段散石的一席話,此時還在諸人心頭縈繞。
關於段散石提出的治療季婉婷的辦法,一直在葉清玄腦海中徘徊不停。
首先,段散石會讓季家小姐飲下大量的摻雜了「九花玉露丸」的果酒,趁其微醺,神志放鬆之際,再餵下劇毒「凝經草」,服用了這種毒草的人,會在血液中產生一種膠狀物,將整個心臟的血管全部堵死,說白了,就是服下這種毒草的人,立即便會得心梗死掉。只是形成的物質並非血栓,而是一種白色透明的東西,其構成與血管相似。段散石會給季婉婷少量服用此種劇毒,然後立即使用「生生造化丹」護住心脈,將這些物質逼在心臟附近,然後再讓皇甫泰明出現。
皇甫泰明的出現必然引發季婉婷情緒極度波動,這樣以來,她脆弱的心脈立即便會再次受傷,而這時段散石會施以銀針,護住受損的心脈,再以之法,將心臟左近的「凝經草」劇毒一點點釋放,這些可以淤堵心臟血管的物質,因為計量少,會滯留在受損的心脈處,彌補受損的心脈……
如此一來,不但季婉婷受損的心脈會被補全,甚至日後再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也不會再擔心心脈會承受不了,等於完全治癒了季婉婷的病症,日後就算心情再抑鬱,也不會心碎而死,再想死,只能自殺……
段散石的想法很奇特,很大膽,當然手術的風險也很大,稍有不慎,季家大小姐都有丟掉性命的可能……
皇甫泰明十分擔心,愁眉不展,一路無語……
葉清玄倒是能接受這麼不可思議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段散石這個方法跟前世的心臟搭橋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能解決脆弱的小心臟問題。只不過段散石的方法更為高明,不用移植一截心血管,而是補好原本缺損、脆弱的地方,更神奇的是,這種手術是微創,甚至是無創手術,前後也不過是幾根細如髮絲的銀針而已……
「醫仙」浣葉師徒的醫學手段當真是讓人欽佩。
一行人左拐右拐,最終在穿過一道月洞門後,終於到了一處獨門小院,院內種著不少竹子,倒也算得上是清幽。
院落的三間正房尚透出燈火,看起來像是有人打掃了房間,正等著二人的到來。
看來季定師總算是沒有虧待二人,沒使出睡馬廄之類的爛招數。
見到了低頭,領路小婢回身盈盈一禮,說道:「兩位公子的住處便是這裡了,此地清幽,並無下人打擾。兩位公子暫請安歇,若有吩咐,院落之外的小屋中自有值守下人在。奴婢告辭了……」
這個婢女背書一樣的一陣快語,等兩人再想問時,那小婢早已出了小院。
「想不到這季家的僕人這麼缺乏職業精神啊,也不等我們問話,抬腿就走……找他們經理,投訴她,扣她獎金……」葉清玄幾杯水酒下肚,人也有些微醺。
皇甫泰明也有些迷糊,沒聽出葉清玄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只是表示理解地說道:「這也怨不得人家,是我們貪杯,擾了人家一夜沒睡,心裡怕是要罵死我們了。更何況,我們與主人家是敵非友,人家沒給咱們甩臉色,便已是不錯了……小豆子……」
「在,少爺……」三人中只有小豆子沒有飲酒,只是看起來有些疲倦,聽到主人叫自己,連忙應聲。
「去給我們兩個打些熱水來,少爺我要洗洗腳,然後悶頭睡大覺……」
小豆子連忙應是。
不成想,一旁的葉清玄卻伸手一攔,說道:「唉,何必這麼麻煩。只怕你我今夜難以入眠了……」
皇甫泰明奇道:「何出此言?」
葉清玄一努嘴,說道:「此時房中早有貴客相候多時,你我若只想著睡覺,豈不失了禮數,圖惹客人惱怒……」
「哦?」皇甫泰明面色一沉,轉身看時,小院內正房的大門從內打開,緩緩走出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來。
卻是那個矮瘦的康老頭和引領二人入堡的光頭大漢。
那矮瘦的康姓老者吧嗒吧嗒抽著旱煙,一雙圓眼帶著戲謔的表情瞪著葉清玄一行人,一副沒安好心的模樣。而旁邊的大漢,表情嚴肅,不苟言笑,倒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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