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九十九世 文 / 青山失魂
兩百年後，元寶一家三口全部突破，超脫而去，飛昇仙界。他們也不想這麼早離開，只是迫於自身壽元將盡，不得不走。
要知道，千年碑雖有時光逆轉之能，卻無法改變修者骨齡，他們一家在千年碑內部呆了四年，外界匆匆流逝兩千年，若非千年碑有暫時鎖住修者壽元之能，以他一家三口的修為，早已老死在裡面。
來到毒宗之後，也是霍玄出手，不吝消耗大量天材地寶，還有願力結晶，延續他們一家子的壽元。如今，終歸人力無法勝天，他們一家子壽元將盡，幸好及時突破，告別霍玄，離開小元界。
至此，天師道傳承在小元界滅絕，前往仙界發展。
「師父，我要走了！」
洞府內，一青衣少女匍匐跪拜在霍玄面前，臉上儘是不捨之意。
「去吧，青青，這次你一定不會失敗！」
端坐在大椅上的霍玄，只是他的玉清法身，本體則是留在了千年碑之內，虛度光陰。
面前這名叫青青的少女，正是沙青青轉世之身，也是霍玄最後一位關門弟子，伴在他身邊足足八百多年，這一日，終於功成圓滿，感應來自升仙台的召喚。
「青青，你天性善良，從不與人爭鬥，切記一點，飛昇去了仙界，師父不在身邊，你要懂得怎樣保護自己，切莫輕信於人！
揮手取出一個納戒，霍玄交給自己最疼愛的弟子。臉色黯然，揮了揮衣袖。
「師父保重！」
青青連連磕頭，許久，方才起身，一臉不捨看向自己的恩師，也是前世仰慕的愛人，轉身離去。
歲月如箭。
霍玄年復一年，重複著一件事，堅持心中大執念，不願捨棄。
琴珂繼續輪迴轉世。五十世。六十世，七十世……經歷幾千年輪迴，她始終難解心結，不肯原諒霍玄。轉世之身到了十八歲那年。香消玉殞。縱使霍玄有通天手段，也無法阻止悲劇上演。
到了琴珂轉世第八十次，霍玄終於感覺自己身體開始慢慢衰弱。他知道，這是壽元即將衰竭的跡象。二叔曾經告誡過，他最多只有五千年壽元，而今，已經匆匆過去六千多年，方才感受壽元衰竭，這主要得自他常年服用具有延壽的天材地寶，以及體內傳承神獸血脈，還有妙用無窮的願力結晶之效。
但是，人力終歸無法逆天而行，照這樣下去，他最多也只能再活上一兩千年，便到了極致，最後塵歸塵，土歸土，老死在世間。
霍玄夙願未嘗，心有大執念，到了如此地步，仍舊不願捨棄。
八十世，九十世……
又過了一千多年，他的身體已經極其衰老，滿頭白髮不見半點光澤，臉上也寫滿了歲月滄桑。
「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呢……」
心中暗歎，帶著說不盡的遺憾。他卻仍舊不肯放手，一年又一年，等待輪迴之日，默默守護在愛人身邊，不離不棄。
九十九世。
這一世，琴珂竟然投胎轉世在蠻荒，成為天鳳部白鳳族一員。而霍玄，施展大神通，神不知鬼不覺，成為少女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夥伴，默默守護著。
經歷八千多年，他這位蠻荒聖王的威望絲毫不減，反而其橫掃中土，大敗海外妖族，以及為了心愛女子默默守護八千年的畢生事跡，在蠻荒部族內部傳唱歌頌，擁有無數信眾，將之奉若神明。
其中，琴珂轉世之身，乃是他最狂熱的信徒，崇拜之心，達到無人能及的境界。
「青玄，若有人像聖王一樣，九十九世守護著我，不離不棄，就算他犯了天大過錯，我也願意原諒他！」
天空上，一肋生白色羽翼的少女，一邊遁行，一邊衝著身旁伴飛的少年說道，言語中，有替她心目中最崇拜的人，打抱不平的意思。
你真的願意原諒我麼？
少年默然不語，只是投去憨憨一笑，眼眸中儘是愛憐之意。
少女似乎覺察到他那充滿愛慕的眼神，俏臉一紅，傲嬌地轉過頭，大聲道：「青玄，你可別對我有非分之想，要知道，我早已對天鳳真靈起誓，這輩子只做聖王大人麾下勇士，絕不嫁人！」
少年一笑，心裡卻是莫名酸楚。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修煉，一起成為蠻荒戰神殿勇士，一同執行任務，經歷一次次凶險。少年始終守護在少女身邊，悉心呵護，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終有一日，他們聯手完成一次滅殺妖物的任務，少女疲乏，休憩中昏昏睡去，而少年，默默站在一旁守護，心裡忐忑，他感應到……愛人又將覺醒。
夜晚。皎潔的月光穿透林間枝葉灑下，映射在少年稚嫩的臉龐上，他的眼眸卻透出難以形容的滄桑，好似經歷千年萬年的風霜。
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少年的心莫名悸動，帶著幾分期許，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緩緩轉身。
入眼，一張精緻的臉龐在柔和的月光映射下，絕美無暇，卻掛滿了淚水，癡癡地看著他。
「是你麼？」
少女盈盈走來，九十九世記憶瞬間浮現腦海，望著面前這個男子，淚水止不住泉湧而下。
「是，是我。」
他也是如此，心中激動，淚盈滿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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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這一次，少女並未像以前那樣，覺醒之後，痛不欲生，絕然離去，而是癡癡看著他，語氣溫柔，提出這一請求。
九十九世輪迴，八千年守護，終於見到一線曙光，所有付出……都值得。
月光下，少年的容貌開始變化，他的頭髮開始變色，如霜雪，銀白一片。原本光滑的皮膚也開始顯現溝壑皺紋，佈滿了歲月滄桑。
唯有那一雙澄淨如星辰的眼眸，歷經千年萬年，依舊沒有變，深深印在少女心裡。
「你老了……老了好多。」
少女輕輕上前，伸出手來，撫摸他那溝壑彌補的臉龐，輕聲說著，如呢喃囈語，酸楚莫名，帶著說不出的悲傷。
「我的心沒變……我，我一直等著你，等你原諒我……」
霍玄顫聲說道。他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或許只有這最後一次機會，他想要化解愛人心結，求她原諒自己。
「這一世，我曾說過，若有人像聖王大人一樣，九十九世守護著我，不離不棄，就算他犯了天大過錯，我也願意原諒……」
溫柔的話語聲，聽在霍玄耳中，讓他在這一刻幸福的像是要死去，原本黯淡的臉龐，此刻在月光輝映下，透著說不出的喜悅。
「珂，你終於原諒我啦，太開心了，我太開心了！」
他像孩子一般揮舞手臂，大喊大叫，激動情緒無言表述。少女見了，嫣然一笑，一雙玉臂環攏而去，抱著他，緊緊抱著他，早也不願放手。
這一刻，二人相依相偎，所有怨恨心結不復存在，只剩下……濃濃的深情。
嗤！
就在這一刻，一點白光從少女心口隱現，宛若夢靨如影隨形，再次出現。
霍玄第一時間覺察，他那充滿幸福開心的臉龐，頓時為之色變。
「該來的還是要來……這，都怨我。」
少女從他懷中離開，輕輕後退幾步，美眸凝視著她，帶著濃濃不捨，「玄，我的心結雖解，執念未消，你等著我，下一世我們相會，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話還沒說完，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瞬間將少女整個身子淹沒。
「珂兒！」
霍玄大叫著撲了過去，結果還是無法挽回。等到白光散去，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又一次生死別離，只不過，跟以往不同，他得到了愛人原諒，以為能廝守在一起，永遠不分離……誰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痛苦越深。
心口彷彿被撕裂一般，疼得他彎下腰，蹲在地上，雙手捂臉，一聲聲如野獸瀕死般的嚎叫聲傳出，在林間迴盪不息。
良久，待霍玄心緒平復稍許，第一時間祭出千年碑，身化流光，直投而去。
灰濛濛的空間，霍玄盤坐在裡面，雙手掐印，體內法力如江河決堤般傾注而出，瞬間引動千年碑。經過這麼多年溫養，此法器威能又恢復了不少，時光逆轉已經能達到九百倍。
光陰加速流逝，一天等於九百天，約莫兩年半。只要霍玄在裡面二十四天，外界就是一甲子輪迴。
二十四天，對修者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是此刻霍玄，卻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微閉雙目，感受著自己身體變化。隨著一天天過去，他發現自己身體越發衰弱，壽元枯竭，生機所剩無幾。
一點乳白色靈光，從眉心迸射而出，瞬間遍及整個身子。在抽取願力結晶滋潤下，霍玄這才感覺自己身體衰竭情況，減緩了許多。
這麼多年以來，若非海量願力結晶加持，他早已支撐不不去，此刻，只希望能繼續堅持住，等到六十年，愛人輪迴之日。
二十四天後。
霍玄從千年碑內部空間走出，收起此碑之後，一步踏虛，很快返回毒宗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