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血蟾衣 文 / 青山失魂
「霍大哥，你跟阿鐵都選了什麼？」
四人並肩行走在大街上，元寶興沖沖地相問。從離開焱陽衛官邸那一刻起，這位小道爺就嘰嘰喳喳說得沒停。
「一些丹藥之類的物品。」霍玄笑著回道。對於元寶的好奇心，他必須要滿足。
元寶聽後咂了咂嘴，一臉神秘地道：「霍大哥，不瞞你，我選了兩枚陰煞珠，嘿嘿，有了陰煞珠，剩下兩頭銅甲屍我也能控制自如，看誰以後還敢招惹我！」
依稀記得，這傢伙可是說過，另外兩頭銅甲屍，要分給霍玄和玉玲瓏。看他現在的語氣神情，也不知是不是記性不好，似乎早就忘了有這麼回事。
「恭喜你了，元寶。」霍玄說道。
元寶『嘿嘿』笑得合不攏嘴，轉過臉看向玉玲瓏，關心地問道：「玲瓏，你選了何物？」_
「要你，多管。」少女直接不給他面子。
元寶尷尬一笑，連忙岔開話題：「你們說，聶大人留在官邸做什麼？會不會是因為咱們的出色表現，府君和指揮使兩位大人也準備重重嘉獎他？」
霍玄搖頭。這個問題不得而知。
「若是聶大人獲得嘉獎，肯定比咱們多……誰實話，我認為聶大人不能獨吞，必須得分些給咱們。」
元寶此話一出，立刻招來三道目光鄙視。
「元寶，你臉皮真厚！」阿鐵忍不住說道。
「臉皮厚好啊，這樣才不會吃虧。」元寶不以為恥，反而一臉洋洋得意。直到他發覺玉玲瓏目光不善地看了過來，方才立刻改口，正色道：「開玩笑，我元寶堂堂天師道三十六代傳人，豈會隨便佔人便宜。」
霍玄三人聽後，都是頭直搖，徹底服了他。
轉過街角，不遠處便是傳送大殿，他們可以通過傳送陣，直接返回漓江行館所在的西城區。就在走到街角的時候，霍玄眼角餘光，陡然發現在旁邊的一條巷道內，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陰暗潮濕的地上匍匐爬行。
「這人是誰？怎會這麼慘，連雙腿一臂都失去！」
霍玄頓住腳步，同伴們也隨之停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都發現在巷道內用僅剩的左手艱難爬行的少年。
「前面有家茶肆，你們去哪兒等我，我去一下馬上回來！」
霍玄想了想，對元寶三人吩咐一聲，便朝那陰暗的小巷大步走去。
「這人霍大哥認識？」元寶滿臉驚奇地問。
「你就別多管閒事，跟我走吧！」
阿鐵拉著他，便朝不遠處的茶肆走去。玉玲瓏也跟了過去。
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會淪落到如此悲慘的下場。出身雙塔一沒落家族，自幼便在長輩教導下，勤修苦練，立誓要重振家業。長大之後，為了追求武道真諦，四處遊歷，歷經艱辛，終於成功突破，成為一名淬骨境武者，憑借家傳寒冰玄鐵槍，在偌大郡府也闖出不小的名聲。
正當意氣風發，想要在各方精英雲集的玄武大會上一展頭角，誰料到，碰上那心比蛇蠍還要狠毒的對手，夢魘般的厄難降臨，自己敗了，並且付出雙腿一臂的慘痛代價，徹底淪為廢人！
「我不甘，老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藍玉心底無聲吶喊。身上傳來的傷痛，遠不及內心所承受的屈辱折磨。那早先將他奉若上賓的四平幫，在賽後僅僅是簡單治療了一下，就將他掃地出門。一個廢人，已經失去了任何價值。
他的傷口在化膿，心在流血。整整四天過去了，他沒有吃一口食物，喝一口水。殘缺的身體將要崩潰，視線也變得模糊……相信過不多久，大街上就會多一具冰涼的屍體。
「這裡……或許才是我最理想的埋骨之處。」
拼盡身上最後一絲氣力，藍玉爬向陰暗潮濕的小巷。他不想讓自己曝屍大街，讓別人認出，他是來自雙塔城籃家唯一的弟子，藍玉……
「唉……」
一聲歎息，在耳邊悠然蕩起。
有人！
四周光線一暗，似乎有人站在自己身旁。藍玉拼盡全力，想要用自己僅剩的左手，撐起身子，看清楚來人的面容。
「你你的傷太重，別費力氣了。」
溫和悅耳的聲音響起。藍玉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一雙大手輕輕抱起，斜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努力睜大眼睛看去，他只發現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面前，輪廓模糊不清。
「先喝口水吧！」
那人俯下身子，取出一水囊，給他灌了幾口。清冽帶著淡淡幽香的液體順著乾涸的喉嚨流淌下，頓時讓藍玉感覺如飲瓊漿，舒服得幾乎要喊出來。
「若我不死，這飲水之恩，定當以命報答！」他心裡暗暗發誓。
「過一會兒，你身體就會恢復過來，這裡有一枚斷續再生丹，你抓緊時間服下，很快，你失去的肢體，便能重新生長出來。」
那人取出一物，輕輕放在藍玉面前，便起身離去。
腹中似乎有一股熱氣在經脈血液中流竄，僅僅數息間，藍玉便感覺身體恢復不少，視線開始慢慢清晰，精神也為之一振。
「恩人留下姓名！」
他鼓足全身力氣，衝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相見即是有緣！說不定，來日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一聲輕笑，那道人影飄然而去。這時，藍玉低下頭去，眼中景物逐漸清晰，一枚龍眼大小的白色靈丹，出現在自己身前，伸手可及。在陰暗的巷道內，散出濛濛丹暈……
「小玄子，哥是說你善良，還是該說你心腸軟，婦人之仁！」
剛走出小巷，阿杜的聲音便在霍玄腦海響起。
這對藍玉施以援手的人，正是霍玄。他為此付出了半袋稀釋靈液，還有一枚斷續再生丹。此丹乃是青松子藏寶室內所有丹藥之中，品階最好，也是最珍貴的，功可斷肢再續，妙用無窮。
霍玄身上也只有一枚斷續再生丹，他送給藍玉之時，心裡面沒有半點不捨。
「杜大哥，藍玉跟我很像，我若不是有你一直照顧，恐怕……這次擂台上，我也會變成他現在這副慘狀。」霍玄輕聲一歎，說道。
阿杜聽後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我明白你的感受，這件事，你做的沒錯。」
難得他能理解，霍玄很是開心，又聊了兩句，他便大步朝不街旁的茶肆走去。
來到茶肆，霍玄也沒就坐，直接招呼元寶他們走人。通過傳送陣，他們很快就返回了漓江行館。進了大門，四人便各自散去，返回住處。
回到廂房，霍玄第一件事，便是將血提子拿了出來，仔細觀看。隔著水晶罩，血提子並無異常之處，當霍玄打開水晶罩，立刻有一股甜甜的氣味迎面撲來。
霍玄一嗅，腦袋頓時一暈，他連忙屏住呼吸，心中暗道：「好強的毒性！」憑他百毒不侵的體質，僅僅嗅聞一口血提子散出的氣味，便有中毒跡象。由此可見，這血提子的毒性有多猛烈。
反正廂房內沒人，霍玄索性完全打開水晶罩，仔細觀看起來。不大一會兒，房內便充斥一股甜甜氣息，若是此刻有人進屋，相信立刻便會中毒昏迷過去。
也只有霍玄，憑借獨特體質，才能抗住血提子散出的毒氣侵蝕。不過，他也不敢伸手去觸摸，血提子毒性猛烈，一觸之下，劇毒會立刻滲透體內，到時，即便是霍玄想要祛除血提子劇毒，也會很麻煩。
欣賞了一會，霍玄準備將血提子收起。卻在此刻，他的心神傳來一陣奇異的波動。細一察看，他發現這股波動來源自儲物腰帶內，朱蛤休眠蛻變的空間。
自從上次扔了一塊蘊含龐大妖力的血珀進去，至今為止，霍玄沒工夫察看，朱蛤休眠蛻變的情況。此刻，他心念一動，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幅畫面……灰濛濛的空間，一個巨大的赤紅色肉球懸空而立，肉球內不斷傳出『彭彭』悶響聲，似有一物在裡面，欲要破開肉球出來。
「小東西，似乎還差了把力氣！」
霍玄見狀大喜。他對朱蛤習性最清楚不過，從如今的情況來看，朱蛤應該是休眠結束，即將完成蛻變。不過，好像這大傢伙元氣不足，無法破開自己蛻下的蟾衣。
霍玄心念一動，揮手間，桌上擺放的血提子便少了一枚。對朱蛤來說，血提子蘊含的劇毒，便是它最好的補品。
一枚拳頭大小的血提子，在被霍玄攝入儲物空間之際，已被他暗運真氣震碎，化成一股血紅汁液，澆灌在巨大的赤紅色肉球表面。
「呱！」
一聲清脆的蛙叫從肉球內部傳出。幾息後，霍玄通過神念，便清晰看見那巨大肉球轟然碎裂，一道紅光竄了出來。
「這……」
當霍玄看清蛻變之後的朱蛤模樣，神情不由一呆。
「悶死我了，小玄子，快放我出來！」
稚嫩的孩童聲音在霍玄腦海響起。
霍玄沒有多想，右手在腰間輕輕一撫，頓時，一道紅光激射而出，朝桌上擺放的血提子撲去。霍玄早有提防，眼見此狀，揮手便將兩枚血提子收入儲物腰帶內。
那道紅光撲了個空，落在木桌上，顯出一隻巴掌大的紅色蛤蟆。沒有錯，蛻變之後的朱蛤，軀體足足縮小了千倍不止，如今看去，只比田野中那些普通蛤蟆稍大一些。不過它軀體卻顯得十分靈動，遠遠看去，如同火玉雕琢一般，晶瑩剔透。
呱！呱！
沒吃到血提子，朱蛤立刻衝著霍玄不滿地叫了兩聲。
「別心急，先告訴我，你怎會變得這麼小！」霍玄笑著問道。按照朱蛤現在的體型，以後想騎著它，怕是沒機會了。
「想要大還不容易！」
朱蛤稚嫩的嗓音在霍玄腦海響起。頓時，只見它巴掌大的軀體放射出血一般的炫目紅光，身體像吹了氣般漲大，僅僅數息之後，一隻龐然大物出現在霍玄面前。
「這樣夠大了麼？若是不夠，我還能再變大些！」
朱蛤的聲音又在霍玄腦海響起。它如今頭頂屋樑，軀體幾乎佔據大半間屋子，光是腦袋，便比霍玄整個人還要大。
其巨無霸一般的軀體，在此刻散出龐大而恐怖的威壓氣息，連霍玄感覺之後，都有些透不過來氣。
「小玄子，你這隻大蛤蟆經過一次蛻變，實力最起碼提升了十倍！」
白光一閃，阿杜身影出現在霍玄旁邊。霍玄正要開口相問，卻聽朱蛤口中傳出一聲低吼，大嘴張開，猩紅的舌頭如利箭般彈射而出，逕直朝阿杜站立位置射去。
「好傢伙，竟能察覺出我的存在！」
阿杜怪叫一聲，立刻化成白光鑽進霍玄腰帶，消失不見。
轟！
足有磨盤大小的舌頭頂端擊中地面，立刻碎石亂飛，地面出現一深坑。
「變小！快變小！」
霍玄站在深坑旁邊，衝著朱蛤大聲喊道。
不遠處一間庭院。
一黑衣少女盤坐在院內一塊青石上，雙目微閉，打坐行功。陡然，她一雙美目睜開，嘴唇輕啟，低喝道：「妖氣！」
話語間，她身如矯燕，已然飛落在院牆之上。美眸精光一閃，朝西邊一處庭院看去，半響，她神情一鬆，從高牆飛落了下來。
「妖氣，霍大哥，那裡……沒事！」
少女喃喃自語，又返回青石上，盤膝打坐，修煉起來……
「呱！呱！呱……」
自從朱蛤變回巴掌大軀體之後，便落在霍玄肩頭，歪著腦袋，衝他耳朵叫喚不停。其用意無二，便是向霍玄討要血提子解饞。
血提子對霍玄用處極大，他已經在朱蛤身上用去一枚，僅剩兩枚，心裡當然捨不得。
「乖乖的，先吃些丹藥，到了晚上，我帶你出城去打牙祭！」
霍玄餵了朱蛤一些靈丹，像哄小孩一般安撫，好話說盡，這聒噪的小傢伙才消停了下來。霍玄因此總算耳根清淨。
他右手在腰間輕輕一摸，手中立刻出現一塊赤紅如血的蟾衣。
「這便是號稱萬毒辟易的血蟾衣麼……」
嗅聞從蟾衣散出的淡淡幽香，霍玄滿臉喜色。他手中的血蟾衣，正是朱蛤休眠成長一次，所蛻下的蟾衣，乃是一種極為珍貴的天材地寶。光是他手上這一小塊，其價值便無可計數。
「小東西，你貢獻不小，明天我便去坊市，替你收集些好吃的……啊，不要！」
霍玄正打算好好犒賞朱蛤，卻見一根長舌頭從耳邊彈射飛出，瞬間捲走他手中的血蟾衣。轉頭一看，朱蛤正大口口大口嚼吃自己的蟾衣。
暴斂天物啊……
霍玄心裡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