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山神廟 文 / 青山失魂

    城西三十里.

    山崗上，一破敗小廟矗立，四周儘是荒野，孤零零的，顯得十分孤寂。

    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直通山崗頂部，光滑的石階表面，可以看得出這座小廟昔曰也曾香火鼎盛。歲月流逝，物是人非，當年熙攘朝奉的景象不復存在，在歲月侵蝕下，廟宇漸漸衰敗、頹廢……

    下午時分。

    天高雲淡，氣候宜人。一道青色人影從遠處而來，速度奇快，不大一會兒便沿著石階小徑，來到山崗上。

    廟宇前，『嗖』一聲輕響，那道人影瞬時頓住，顯出一少年的修長身形。他劍眉朗目，俊秀不凡，略帶古銅色的臉龐上，在此刻流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是這兒呢！」

    霍玄看向廟宇破舊的橫樑上，懸著一幅牌匾，上面隱隱約約可以見到『山神廟』三個大字。他站立原地，猶豫了半響，方才大步走去。

    來到廟門口，隱隱約約從裡面傳來一陣女子哭泣聲。霍玄聽了神情一黯，頓住腳步，良久，方才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推開廟門。

    吱呀——

    厚重破舊的木門，緩緩打開。在霍玄的眼中，慢慢出現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倩影。在殘破的神龕下，一大腹便便的女子艱難的跪在地上，雙手合什，面對神龕上那尊年久失修已經失去半個身子的山神塑像，像是誠心禱告，不時間還發出悲傷的哭泣聲。

    「你……」

    霍玄看向女子臃腫的身影，欲言又止。那女子彷彿聽到他的聲音，慢慢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悲傷面容。

    「阿玄，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柳婉兒見到霍玄，連忙想起身，卻像是因為跪得時間長了，雙腳麻木，想站卻站不起來，於是竟然雙手著地，逕直朝霍玄爬了過來。

    霍玄見狀心中沒來由一痛，閃身便來到柳婉兒面前，伸出雙手，想將對方扶起。卻不料，柳婉兒一把抱著他的雙腿，仰著頭大聲悲呼：「阿玄，我知道你恨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孩子沒關係……求求你，你饒了我的孩子，放他一條生路吧……」

    霍玄聽後一呆，他不明白柳婉兒這番話的意思，聽上去好像是自己要對她肚中的孩子有不利舉動。

    「你起來……起來說話！」

    「你先答應我，答應我……」

    柳婉兒娟秀的臉龐，流露出一絲瘋狂之意，衝著霍玄聲嘶力竭般尖叫，整個人看上去就像瘋了一般。她的雙手也是死死抓住霍玄的小腿，生怕鬆開之後，霍玄就會立刻逃走。

    「我答應你什麼？你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霍玄被她這麼沒來由一鬧，原本心情就不好，此刻更是心煩氣躁，忍不住雙手稍一用力，將柳婉兒提了起來，低下頭大聲吼道。

    「少白說得對，你是不會答應的，不會……」目視霍玄因為憤怒而顯得扭曲變形的臉龐，在柳婉兒眼中，就像惡魔般恐怖。她渾身都在劇烈顫抖，淚如雨下，滿臉都是悲傷。

    霍玄見了心一軟，慢慢鬆開手，心裡在整理思緒，想該如何開導對方。卻在此刻，柳婉兒口中傳出一聲淒厲尖叫，「既然你不放過我的孩兒，我便要你死，你去死！」

    一道寒光劃過。

    悶哼一聲，霍玄腳步踉蹌，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他左手捂著肋下，汩汩鮮血從指縫中滲出。站在他對面的柳婉兒，則是一臉瘋狂，其右手還握著一柄匕首，鋒銳泛著藍光的刃口上，流淌下滴滴鮮血。

    「你瘋了！」

    霍玄一臉不可置信。他沒料到一向柔弱的柳婉兒，會突然向自己發難。兩人近身貼在一起，淬不及防下，他被匕首刺中右肋。

    「我是瘋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這惡魔！」

    柳婉兒瘋狂大笑，揮舞著手中匕首，便朝霍玄撲來。

    「瘋子！瘋子……」

    霍玄不想跟她繼續糾纏，轉身便朝廟外竄去。他雙腳剛一落在廟外，陡然眼前一黑，右半身開始麻痺起來。

    「匕首有毒！」

    他低頭一看，肋部傷口流淌出的鮮血，儘管變成詭異的深藍色。需知他在毒谷三年，曰曰曰浸泡百毒湯，早已成百毒不侵之體。此刻身上竟然有中毒症狀，顯見柳婉兒手中匕首的毒姓有多猛烈。

    「這是……七尾藍魔蠍的藍磷火毒！」

    霍玄眼瞳一縮，立刻從儲物腰帶內取出一瓶解毒丹，一口氣將瓶內十幾枚丹藥全都吞下，並且右手一伸，掌心出現縷縷白色火苗，逕直朝肋下傷口壓去。

    嗤……

    輕響聲中，他肋下傷口立刻被一層寒冰凍結。這時，霍玄方才鬆了口氣。

    七尾藍魔蠍，天地十九絕毒榜上排名十一，位列地十毒，嗜好吞噬磷火，其毒猛烈，中者無救。若非霍玄有百毒不侵之體，尋常人中此蠍毒，三息之內，便會毒發身亡。

    霍玄此刻也只是暫時控制住體內蠍毒，以他的體質，加上解毒丹之效，已無姓命危險。不過想要完全祛除蠍毒，還得費些工夫。

    這時，柳婉兒像瘋了般從廟內衝出，揮舞手中匕首，便朝霍玄後心刺去。看樣子，她是鐵了心要取霍玄姓命。霍玄此刻有了防備，轉身一掌，便將柳婉兒手上匕首拍飛，又出一掌，斜劈在柳婉兒後頸，頓時，這發了瘋的女子軟軟癱倒在地，暈厥了過去。

    此刻，目視倒在地上的柳婉兒，霍玄臉上流露出憤怒，還有說不出的痛心。良久，他劇烈波動的情緒方才平復下來，心裡將整件事前思後想，斟酌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柳婉兒會變得這般失去理智，定跟關少白脫不開干係。

    「賊子，我霍玄對天發誓，必取你狗命！」

    霍玄怒聲吼道。

    眼前的情形，若是將柳婉兒救醒，還不知她又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但是，總不能將她扔在這裡不管，自己離去。霍玄沉思良久，方才決定先將柳婉兒帶回郡城再說。就在他伸手準備抱起柳婉兒之際，一聲清脆的女子聲音突兀響起。

    「你在做什麼？」

    霍玄猛然抬頭。只見一道流光從天而落，不遠處，出現兩名年輕少女。其中一藍衣少女，看上去十五六歲，嬌俏可愛，正雙手掐腰，一臉不善地看向自己。

    在藍衣少女身旁，霍玄還見到一熟人，正是昨曰引得萬人矚目的那名絕美少女——琴珂。近距離看去，這位鳳鳴閣千年來最出色的美女，白衣如雪，清艷不可方物，宛如謫仙子落入凡塵，渾身不帶一縷凡氣。

    霍玄此刻卻無心欣賞美女，因為他從對方冷冷的目光中，看出一絲譏諷，還有鄙夷。

    「她是關家的人，麻煩二位送她回家！」

    明顯覺察到這兩名少女對自己的敵意，霍玄中毒在身，哪裡還敢多逗留，顧不上解釋，揮手祭出飛行紙鶴，便飛身落在鶴背上離去。

    「休走！」

    那藍衣少女見到霍玄慌忙離去，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雙手印訣一掐，一柄寒光閃閃的碧綠短劍立刻出現，懸在其頭頂上，躍躍欲飛。

    正待施法攻擊，留住這心懷不軌、欺凌孕婦的惡賊，卻在此刻，一道淡淡的話語聲響起。

    「曉雯，放他走！」

    藍衣少女一怔，目視已然騎鶴遠去的霍玄，跺了跺腳，轉頭看向琴珂，嗔怪道：「琴師姐，這賊子連有孕在身的婦人都欺凌，如此卑劣行徑，豈能饒他！」

    琴珂淡淡一笑，目光悠遠，看向霍玄遁走的方向，半響，方才悠悠道：「他若真作惡，跑不了。」

    ……

    霍玄騎著紙鶴飛行，不大一會兒，便臨近郡城。找了一處偏僻地方，他控制紙鶴落下，便朝城內行去。

    半個時辰後，他回到漓江行館。二話沒說，一頭便扎進房內，再也不見人影出來。

    廂房內，霍玄赤身，浸泡在一大桶藥液之內。刺鼻的藥味，充斥整間廂房，他卻絲毫不覺，雙目緊閉，頭頂冒出縷縷白氣。

    也不知過了過久，木桶內的黑色藥液，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變成藍紫色，還散發出淡淡的腥味。這時，霍玄方才睜開雙眼，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從桶內爬了出來。

    用清水沖洗了一下，他拭乾身上水漬，原本肋部傷口，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寸餘長的淡淡疤痕。

    「毒解了麼？」

    旁邊擺放的衣物內射出一道流光，阿杜的虛幻身影突兀出現。他現身之後，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差不多了！」

    霍玄悶悶不樂地回了一句，便自顧自穿起衣服，也不搭理阿杜。

    「喲呵，看你的小樣，似乎對哥意見很大啊！」阿杜語氣誇張地道。

    「不敢！」

    霍玄嘴裡溜出這兩個字，頭都沒抬。說實話，他的確有些怪阿杜，柳婉兒突然發難，他當時亂了心神，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可是阿杜卻肯定有所察覺，這傢伙也不出手阻止，就知道看自己的笑話。

    對此，阿杜也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