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偶遇故人 文 / 青山失魂
離開店舖，霍玄騎在白馬上，沿著街道一路前行。
此行北蒼城，雖然沒有購到合用的千年靈藥，不過也大有收穫。一具寒冰蜥屍骸，給他帶來巨大財富不說，還有十幾件防身保命的符兵，以及諸多丹藥。以他現在的身家，怕是霍氏一族傾盡所有產業也難抵得上！
「區區一女子，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出手如此豪綽，真令人難以置信！」他心中感歎。
「對於玄師來說，只有天材地寶，稀世材料，才是最為珍貴。那些金銀錢財，不過世俗之物，想要獲取，太過簡單。」
阿杜的聲音在他心底突然響起。
「杜大哥，剛才幸虧你提醒，否則真要讓那女子佔了大便宜！」霍玄騎在馬上，笑著回道。
「這不算什麼！」阿杜語氣有些低沉，「只可惜，沒能找到適合你煉製『毒元丹』的靈藥，這趟北蒼城，算是白跑一趟！」
「杜大哥放心。」霍玄笑著道：「咱們先回毒谷，待過幾個月，我修為達至先天巔峰，便去一趟郡府。那裡，無論是靈藥或是凝元丹，都有的出售。」
「也只能這樣了！」阿杜傳音過來，表示贊同。
這時，已至午時。霍玄清早趕路，如今過了大半天時間，腹中不覺有些飢餓。他驅馬前行，漸漸來到城內繁華地段，隨意找了一家酒樓，準備在此飽餐一頓，再返回毒谷不遲。
這家名叫『雲來居』的酒樓，整體是一座三層閣樓，看上去生意十分紅火，正合『客似雲來』四個字。霍玄來到酒樓大門前，還沒下馬，便有夥計迎了上來。
「歡迎公子蒞臨本店！」
夥計是個年輕人，看上去十分機靈。他來到之後，順手便接過韁繩，滿臉笑容迎客。
霍玄隨手取出一塊碎銀拋給他，吩咐道：「喂好馬匹，待會兒我還要趕路。」
「是，是……請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安排妥當。」夥計接過碎銀，臉上笑容更盛，朝霍玄不停點頭哈腰。原本出於職業習慣，將年輕客官都稱為公子少爺。在他看來，霍玄身穿粗衣麻布，也不像有錢的樣子。誰料到，這位公子出手就打賞了一塊碎銀，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怕不有二兩多重，足以抵得上他半月薪水。
這下算是小發了一筆！夥計看向霍玄，這位身穿粗衣麻布的公子，簡直比城內那些官商貴胄家的少爺公子要風流倜儻得多，簡直就是玉樹臨風，無人能及！
霍玄打小養成了習慣，對這些從事低下職業的人出手豪綽，十分大方。想當年他在漓江城百花樓，最多一晚光是打賞下人僕從就花了幾十兩紫金，一塊碎銀又算得了什麼！
夥計一邊將馬匹牽走，一邊喊人來招呼霍玄，熱情非常。霍玄微微一笑，大步朝酒樓內走去。他腳剛邁過大門門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道讓他聽了感覺有幾分熟悉的男子聲音響起。
「夥計，多備些上等大豆餵好馬匹，爺們吃完飯還要趕路。」
「是，是，幾位大爺裡面請。」
聲音聽了耳熟，霍玄不禁轉過身，目光看去，卻見一行有七人騎馬來到酒樓停下。這七人都是男子，當先一位，是個身穿藍衣勁裝的漢子，約莫三十多歲，一臉精悍模樣。
「李昊！」
霍玄心中一動。這藍衣漢子可是熟人，他名叫李昊，乃是漓江城城衛軍統領，淬骨境武者，算得上是『那個人』的心腹手下。
這李昊原本只是一名遊俠武者，過著無根浮萍般的生活。後來被霍玄的父親霍柏山看中，委以重任，擔當漓江城八百城衛軍統領，後來更在霍柏山大力臂助下，修為突破，成為一名淬骨境武者。因此，他對霍家忠心耿耿，對霍柏山更是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霍玄這時仔細看去，發現除了李昊之外，其餘六人都很眼熟，猜測不錯的話，應該都是漓江城衛軍，李昊的屬下。
城衛軍身兼守城重任，從不輕易離城。特別是李昊還身為統領，簡裝易行來到千里之外的北蒼城，這不由讓霍玄心中感到奇怪。稍一沉吟，他便抬腳走向李昊等人。
離家三年多，心中對『那個人』的恨意，不知不覺已經消減許多。如今，只有對故土深深的思念。既然在此地碰上了漓江故人，霍玄打算上前詢問，家中親朋好友可還安好？
「李叔叔！」他走上前，直接臉帶微笑，對李昊喊道。
李昊剛下馬，卻見一位少年來到自己身前，稱自己『叔叔』，連忙注目看去。他這麼一打量，只感覺面前這少年似曾相識，卻認不出來對方是誰。
這也難怪，霍玄離家三年多，已經從一身形單薄的少年，成長為身高將近八尺的成年男子。除了五官相貌沒有太大變化，其餘都早非過去漓江人心目中那位『花花公子』的模樣。李昊雖是熟人，咋一見到，也是認不出來。
「你，你是……」
「李叔叔，我是霍玄，你不認得我了。」霍玄笑著說道。
「大少爺！」李昊聽後眼神一亮。
「他是大少爺！」
「應該沒錯…大少爺個頭長高了，皮膚也變黑了，臉型卻擺在那兒……」
李昊身旁六位漢子，紛紛開口。他們見到霍玄，臉上全都露出歡喜笑容。
「大少爺，你離家幾年，都長這麼高了。」李昊神情有些激動地拉住霍玄的手，仔細打量，眸中更是透出驚喜神色，「先天武者！大少爺，沒想到短短幾年，你已經成為先天武者……看你氣息綿長，眸含精光，應該有先天**層的修為吧！」
霍玄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他掃了李昊等人一眼，發現他們都是滿臉風塵，顯得很是疲憊的樣子，心念一動，開口問道：「李叔叔，你們這是準備去哪兒？」
李昊等人聽了，互視一眼，臉上興奮歡喜神情全都慢慢斂去……
霍玄見了，心中隱有不好的感覺。經過三年多時間成長，他在藥毒老人先期調教下，宛若礫石稜角磨盡，已非往日那個行事不羈、性格叛逆的少年。更多的，他能察言觀色，琢磨出別人內心想法。也可以說，他會懂得觀察體貼別人，不會像以前那樣，只顧自己的感受。
「大少爺，你，你怕是還不知道，在你離開之後，城主大人便將…將漓江城城主之位，讓給了烈火宗的葉天猛。」
「啊！」
霍玄聽後，頓時失神。
第六十六章我要回漓江！
酒樓。二樓廂房。
桌上擺滿幾十碟珍饈佳餚，菜香撲鼻，讓人聞之食指大動。霍玄和李昊等人圍桌而坐，卻無一人伸筷，都是面色沉重，氣氛壓抑。
「……大少爺你離開之後，第二日，城主大人便帶上臣子令前去找葉天猛和田歸，他用城主之位換取葉天猛一個承諾，兩家恩怨就此了結，日後不許烈火宗任何人報復大少爺。葉天猛這老匹夫當年跟城主大人鬧翻，便是因為這漓江城城主之位。如今他雖然兒子被廢，卻換來一城之主大位，也算了嘗夙願，當即便答應下來。至於田歸，他那徒弟不過受了些皮肉傷，賠了些錢財，也就完事了。」
李昊娓娓道來。霍玄聽在耳中，心裡說不出的苦澀難受。他是最清楚，這漓江城城主之位，對霍氏一族的重要意義。自從霍氏一族衰敗之後，足足將近千年，霍家沒出一個像樣的人才。直到霍柏山這一輩方才有了起色，他天賦過人，年輕之時在郡府論武大賽上，一展雄威，連敗近百位武者，獲得武道盟認可，大秦皇朝任命，成為漓江城城主。
這是霍家近千年來最光耀門楣的大事，只可惜，因為自己連累，霍家失去了掌管漓江城的權力，家族聲威名望不用說也知道，定是大大受損。
「城主大人卸任，城衛軍立刻被葉天猛掌管。吾等受城主大恩，自然不願受葉天猛這老匹夫差遣。於是，有近半城衛軍兄弟都離職加入霍家，繼續追隨城主大人。」
聽到此處，霍玄看向李昊的目光，充滿了感激。要知道九州之地，各方城邑護衛軍，皆屬大秦皇朝統轄，歷任城主卸任之後，城衛軍便由繼任者掌管。李昊身為城衛軍統領，食君俸祿，雖是霍柏山提拔上來，卻與霍氏一族沒有多大關係。憑他的修為，如果留任統領一職，即便是葉天猛也會大加重用。如今，他卻隨霍柏山一起離職，足見其忠心耿耿。
「城主卸任之後，專心打理家族產業，倒也落得逍遙自在。有他坐鎮霍家，即便葉天猛和田歸不時有些小動作，也只敢背地裡暗中進行，不敢擺在檯面上，傷不了霍家根基。」說到此處，李昊神情一黯，語氣沉痛，又道：「誰料，半年之後，城主忽然留書離家，他要前往一處隱秘之地閉關，衝擊大瓶頸，尋求突破淬骨境，成就煉罡境之法。」
啊！
霍玄聽後不由失聲。身為武者，他自然最清楚不過，修煉武道，如同登峰之途，越往高處，越發艱難。如果說後天武者突破先天尚算容易，沒有多大阻滯，那麼先天武者突破淬骨境，可謂十分困難，成功者千不足一。然而像霍柏山這樣的淬骨境武者，想要突破瓶頸，成為煉罡境武者，更加艱難，就算做好萬全準備，成功幾率也是十分渺茫。
武者煉罡境，真元九轉，百煉成罡。罡氣大成，無堅不摧。即便沒有武技加持，單憑罡氣，舉手投足間便有裂石劈山之威！
如果說淬骨境武者是一方之雄，那麼煉罡境武者足以稱得上是九州大地威名赫赫的強者。但是武者想要達至此等境界，芸芸眾生，百萬人之中也難得其一！
「他，他可說何時回家？」霍玄雖然還不肯叫『那個人』一聲爹，可是他問出此話之時，臉龐已然抑制不住流露擔憂神色。
李昊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一歎，道：「城主留書，此去凶險萬分，不成功，即成仁。半年之後他若不返回漓江城，霍家家主之位，交由夫人暫代。」
「半年之後……」霍玄聽後滿臉失神。
「算算時間，城主離家將近三年，至今了無音訊。初始，葉天猛和田歸這兩個老匹夫心中還有幾分忌憚，到了後來，他們見到城主一直未歸，生死不明，便再無半分顧忌，兩家聯手合力打壓霍家在城內的產業。僅僅不到兩年時間，霍家在漓江城的商舖生意便被壓縮只剩三成不到。近月來，這兩個老匹夫越發猖狂，在田歸的慫恿下，葉天猛利用城主之勢，對霍家僅有十來家商舖進行全方面打壓。」
說到此處，李昊滿臉儘是無奈，長歎一聲，繼續道：「吾等離職的城衛軍兄弟，加上霍家上下近三百餘口人，每日花費，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城主大人在時尚可支撐，失去他坐鎮，霍家再也難以維持。夫人宅心仁厚，怕我們被困死在霍家，變賣家業，給了我等每人一筆遣散費，讓我們另尋出路。」
聽到此處，霍玄心中怒恨交加。他沒想到自己離家短短三年多時間，家族便在仇家打壓下，衰落如斯。
「田歸！葉天猛！」
他牙縫中狠狠蹦出這兩個人的名字，雙手緊握，骨節發出辟啪爆響。
「大少爺，如今城衛軍兄弟基本上都已遣散，只剩我等七人。」李昊此刻看向霍玄，沉聲道：「這兩年，家族生意舉步維艱，早先積蓄都已用盡。夫人為了遣散眾家兄弟，將最後一點錢財都拿了出來。如今，霍家在漓江城的產業，只剩下一家醫館和兩家藥鋪。即便是這樣，葉田這兩個老匹夫還不肯放手，巧取豪奪，百般打壓，想將霍家僅剩的家業都吞掉。這一次，他們聯手抬高藥材價格，欲要斷絕醫館藥鋪的生意。夫人實在沒有辦法，讓我等前往江陵城，去向你姑母求援。」
霍玄的姑母霍子君，早在霍玄五歲的時候，就已嫁出漓江城數千里之外的江陵城一個中等家族。兩地相隔甚遠，霍玄也有很多年沒見過姑母的面。
「大少爺，你現在已經長大，身為霍家長子嫡孫，你有責任守護自己的家族。」李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目光炯炯有神看向霍玄，語重心長又說了一句：「以後……別再任性了！」
看見李昊等人滿臉風霜，眉宇之間儘是疲憊之意，想來是日夜趕路所致。霍玄不覺心生愧意。外人尚且能如此為霍家分憂解愁，而他，身為霍家長子嫡孫，這些年又為自己家族做了些什麼？
任性妄為，桀驁叛逆，揮金如土，放蕩不羈。這十六個字就是他給家族帶來的饋贈。
「是啊……我也該替家族做些事了……」
這一刻，他忽然像是明悟。不管如何，他的骨子裡流淌的都是霍家的血液。先祖的榮耀，家族的光輝，他就算捨棄性命也必須要守護，責無旁貸！
「我要回漓江城！」
霍玄看向李昊等人，一字一句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