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偉大之人 文 / 你要卡宴
安妮找到艾梨莎的時候,艾梨莎正在忙著跟黎明之翼的隊長探討重劍的搏擊技巧。
自從她上次誤殺了一名白袍騎士後,就一直致力於修補跟白袍騎士的關係。黎明之翼隊長起先對她仍有敵意,他認為這個女人一定是憑借其他陰招才殺掉白袍騎士的,但幾次交流下來,他卻驚奇的發現,艾梨莎確實有跟白袍騎士們對抗的本事。
白袍騎士隊歎息著說道：「你要是個男人的話,恐怕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
「現在也未必是。」艾梨莎開玩笑的說道。
白袍騎士隊長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後,昂頭哈哈大笑。
「喲——」
安妮走上前來,酸溜溜的說道：「白袍騎士跟殺人犯和解啦？」
白袍騎士隊長一看是安妮來了,唯恐避之不及,他朝安妮點頭致意,「我還要去訓練黑翼勇士,就不打擾公主殿下了。」說完,轉身走掉了。
艾梨莎覺得自己馬上就能修補好跟白袍騎士的關係了,沒想到安妮一來,她的努力幾乎全白費了——下次能找機會單獨跟白袍騎士隊長聊天,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她白了安妮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除了會拆我的台,還會於什麼？」
安妮打量著艾梨莎,這是每次遇到艾梨莎時,她必須做的事情,觀察對手,就能很好的掌握自己的不足。她挺起胸脯,「你應該像白袍騎士隊長一樣,稱呼我為安妮公主。」
艾梨莎咬了咬嘴唇,這樣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語氣。「安妮公主。」
說完之後,她也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慢著」
安妮伸手攔住了她,「剛才在會議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要護送我去見埃辛大公爵怎麼,你害怕了嗎？想臨陣脫逃？」
艾梨莎沒有回頭,冰霜般的俏臉上嘴角微微彎起,「護送你去地獄嗎？這我倒真是很樂意。」
「差不多吧。」
一想到要去見自己從未謀面的外公,安妮就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她的語氣也隨之黯淡了下來,「實話實說,這樣的見面,一點都不比去地獄要好上多少……」
艾梨莎驚愕的轉過頭來,「安妮,你沒有開玩笑吧？埃辛大公爵是前任黎明之翼的團長,是我父親曾經侍奉過的領導者,我小時候就是聽著埃辛大公爵的故事成長的。在我父親的眼裡,埃辛大公爵就是一切騎士精神的化身,他忠誠,重視榮譽,可以捨棄王位——他是騎士中的騎士,王者中的王者,我若是你,我非激動的不能說話怎麼可能會產生地獄般的感覺呢？」
「那你到底去不去？」安妮歪著腦袋問道。
「去」
艾梨莎立即回答道：「不過要見埃辛大公爵,我得先去擦一下白金鎧甲—
安妮不由分說的抬手打開一道傳送門,「再磨蹭下去,他們就進入楓雪王國了,到時候,我們就沒法見到他了。」
說完,抬腳邁進了傳送門中。
艾梨莎咬了咬牙,閉著眼睛,跳進了傳送門中。
她還是第一次通過魔法傳送門。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從她的脊骨穿過,她覺得彷彿自己深陷在一個巨大無垠的漩渦之中,過了許久都不見停止,某一刻,她甚至以為這是安妮故意折磨她的詭計——等她摔出傳送門,身體砸在堅硬的土地上時,她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安妮站在她的面前,用近乎嘲笑的眼神望著她,「沒想到堂堂的黑翼公會副會長居然是爬著走出傳送門的。」
艾梨莎臉色微微漲紅,呼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想跟安妮爭辯幾句,但遠遠的聽到馬蹄擊打地面的聲音。
「靠後——他們的速度很快,萬一收不住馬蹄,會把你像蘋果一樣踩爛的。」艾梨莎拔出信仰,擋在安妮身前。
安妮撇了撇嘴,「你不是真的想保護我吧。」
「保護你？別逗了,我只是不想給你收屍而已。」艾梨莎冷冷的回答道。
幾秒鐘後,幾匹高大的戰馬就出現在她們的眼前。騎馬之人也剛剛看到前面有人擋路,急忙拽起馬韁,但仍然沒法讓戰馬停下來——
艾梨莎抬起信仰,在馬蹄落下之前,將它砍成了兩截。
衝在最前面的戰馬轟然倒地,戰馬上的身穿舊式鎧甲的騎士卻騰空而起,而後穩穩的落地。
其他幾匹戰馬悲鳴一聲,紛紛停住了腳步。隨從裝扮的騎士們也紛紛翻下馬來,拔出武器,將艾梨莎和安妮圍困在正中央。
「大人,您沒事吧？」一名隨從關切的朝騎士問道。
安妮緊緊的抓住艾梨莎的腰肢,目光越過她的肩膀,望向那名穿著樸素的老騎士。
他身手矯捷,充滿活力,但臉上卻溝壑迭起,滿是皺紋。他銳利的眼神就像雄鷹一樣,睥睨天下,隱隱約約中透出一股王者的氣息——埃辛大公爵。
埃辛大公爵搖了搖頭,「沒事。你們都退下。」
他幾步來到艾梨莎面前,「孩子,你們沒事吧？」
他的口吻非常慈祥,眼角也全是關懷的暖意,讓艾梨莎和安妮不約而同的鬆弛了下來。
「沒事。」安妮輕聲回答道。
埃辛大公爵的目光停留在艾梨莎的暗金重劍上,讚許的點了點頭,「好武器。」
艾梨莎這才意識到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敬,急忙把信仰收了起來,緊張的退到一邊去。她很想跟埃辛大公爵交談,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安妮稍微整了整裙擺,往前靠了一步,埃辛大公爵的其他隨從立刻圍攏過來。
埃辛大公爵示意他們退下,眼睛卻疑惑的看著安妮。「你是——」
安妮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雖然她從來都沒見過埃辛大公爵,但埃辛大公爵卻可以辨認出她來。
「是我,安妮。」她輕聲的回答道。
埃辛大公爵無比震驚的看著安妮,安妮發現大公爵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那雙手以聖光之名,戰勝過無數的邪惡,如今卻因為見到她而還原成一幅老人的狀態。
「噢安妮」
埃辛大公爵一把將安妮抱在懷裡,眼淚順著皺紋流淌而下,「我的孫女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抱著安妮嚎啕大哭。
安妮也哭了起來,她知道埃辛大公爵的眼淚中,包含著對她母親的思念,這麼多年來,埃辛大公爵是第一個擁抱她的親人。
埃辛大公爵把安妮從他的懷中拉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仔細的端詳著她,「你真像你的母親,剛才看到你第一眼,我還以為我回到了過去,見到了你的母親,你穿著跟她一樣的魔法師長袍,鼻子一樣,眉毛一樣,笑起來也一樣」
安妮破涕為笑,「我還以為我更像芳安姨媽呢。」
「芳安……」
埃辛大公爵面色黯淡了下來。他一共兩個女兒,大女兒溫柔善良,小女兒活潑可愛。可命運卻讓他失去了她們,大女兒病死,小女兒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他的頭上……
「對了,我聽說你被黑翼龍旗團劫持了,所以我特意趕來參加會晤,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埃辛大公爵頗為奇怪的問道。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你真相的。」安妮一本正經的說道。
「真相？」埃辛大公爵繃緊了眼睛。
安妮點了點頭,把帶有白銀之手印記的信交給埃辛大公爵,「我的父王已經死了,被凱瑟琳謀殺了,現在坐在王座上的人是王后的情夫,一個龍脈教派法師」
埃辛大公爵快速的瀏覽了一下密信的內容,憤怒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接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安妮,你想讓我幫你出兵奪回王位嗎？」
「不」
安妮心裡掠過一絲難以名狀的痛苦,「我只想讓你知道事實的真相,不要跟那個假國王達成協議,他已經不是你的女婿了。」
埃辛大公爵沉默了。
粗糙的手指不停的在密信背面的銀鷹印記上撫摸。他原本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在接到楓雪王國密使的信件中,楓雪國王已經許諾割讓給他一座內河港口——那可奔流王國非常需要的。
奔流王國和楓雪王國之間隔著森巖、火雲兩大王國,只有一條怒水河橫貫其中,奔流王國迫切的需要一座不凍港,如果楓雪王國真的能讓出冬天裡都不結冰的港口,奔流王國就能將水導入國土,人民就不至於忍寒挨餓……
他看著自己年輕的孫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取捨。
安妮就這樣靜靜的等待著,等待的時間越久,她的心就越涼——她突然想起芳安姨媽的遭遇,想到自己的母親曾經被埃辛大公爵無情的送到楓雪王國,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要求根本就不可能達成。埃辛大公爵無疑是個偉大的人,但偉大的人之所以偉大,往往都是通過犧牲自己以及家人的利益。
埃辛大公爵張開嘴,用一種平靜的可疑,同時又令人心碎的口吻說道：「有時候,知道真相並不能使人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