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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反水 文 / 寂寞劍客

    「黃建春?」牛四根面上露出一絲不屑,說道,「他翻不了天。」

    牛四根最瞧不上的就是黃建春這樣的人,**沒撤的時候一味拍縣長馬屁,小日本一過來,立刻又開始舔小日本的腚眼,像這種有奶便是娘的角色,不可能有啥節操,也絕不會有多大的本事,牛四根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

    偽軍連長卻不這樣認為,私下都在傳說,劉麻子的死是因為黃建春煽陰風、點鬼火,這事雖未證實,可信度卻是很高的,因為當初進剿二龍山之時,勸劉麻子別出死力的正是黃建春,所以反過來再挑唆小日本對劉麻子下手也不是沒有可能。

    黃建春既然敢陰劉麻子,也就有可能故伎重施陰牛四根。

    偽軍連長正想再勸幾句,一個偽軍小兵卻匆匆進來,說:「旅座,老太太發脾氣了,正在房裡摔東西呢。」

    「咋了,這是咋的了?」牛四根一聽,當即站起來。

    偽軍連長跟著牛四根往後院走,一邊問小兵:「咋了?」

    「連長,我也不知道哇。」小兵苦著臉,說道,「剛才老太太到外面來走了一圈,回來就開始發脾氣,還胡亂摔東西,小六上去想勸幾句,結果讓老太太拿枴杖給打了,額頭都給打破了,這會已經去衛生隊包紮了。」

    「我不說了,讓你們看著點,別讓老太太到處走麼?」連長火了。

    「可老太太非要出去,我們也攔不住啊。」偽軍小兵愁眉苦臉地道。

    說話間,牛四根已經進了後院,剛進垂拱門,裡面便傳來嘩啦一聲。

    牛四根三步並做兩步衝進廂房,剛好看到老母親舉起一個青花瓷瓶往地上砸,牛四根趕緊搶上去攙住老母親,卻任由老母親將他花了十幾塊大洋買來的元青古瓷摔地上,然後光唧一聲裂成了無數碎塊。

    「娘哎,娘哎,你想摔那就摔,你要喜歡聽這響,兒子再讓人給你買幾個去,可別閃著您老人家腰,哎哎,兒子攙您坐下。」牛四根攙著老母親,往椅子上扶。

    不料老太太卻一把掙脫了他手,然後操起擱桌上的枴杖往牛四根身上打過來,牛四根也沒躲,只是側側身,任由枴杖抽在自己背上,一邊還說:「娘,您要心裡不痛快,您就抽兒子幾下消消氣,可別氣壞了您身體。」

    「打死你個小肖子,打死你個不肖子。」老太太卻真抽,枴杖抽在牛四根背上都膨膨作響,偽軍連長和小兵站在門口,聽了眼皮直跳,牛四根卻跟沒事人似的,只是伸手虛虛地撫著老娘,唯恐老娘不小心摔倒。

    等打累了,老太太坐下來,又流淚道:「根娃你告訴娘,你是不是真當漢奸了?」

    原來,剛才老太太去外面,正好碰到兩個老街坊在閒聊,提及牛四根當了漢奸,老太太原本不信,還跟街坊吵了幾句,可最後再問別人,要麼不說,要麼就說了同樣的話,敢情這半年多來,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牛四根臉上的神情猛一僵,心裡更像被人拿針紮了一下,隱隱的刺疼,別人說他是漢奸他不怎麼在乎,可老娘這麼說,他就受不了,打小老娘就教他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老太太平時多驕傲的一個人,要讓她知道她兒子當了漢奸,那不等於往她老臉上抽耳光麼?

    「娘,我」牛四根有心否認,可話到嘴邊卻卡住了,否認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還真當了漢奸?你還真當了漢奸?」老太太流著淚、跺著腳,怒不可遏地道,「我們牛家臉都讓你丟盡了,你讓我死後怎麼去見你爹,怎麼去見牛家的列祖列宗,你怎麼就當了小日本的狗,你怎麼就當了小日本的狗?」

    說著老太太便激動起來,竟一頭往牆上撞過去。

    幸好牛四根反應快,趕緊搶上來一把給拉住了,然後噗地跪在老母樣跟下,帶著哭腔哀求道:「娘,你可別做傻事啊,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已經知道錯了。」

    老太太回過頭來,空洞的眼神望著牛四根,問:「你真知道錯了?」

    「嗯,嗯,嗯嗯。」牛四根連連點頭,哽咽著道,「兒子真知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老話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你能知錯就改,把身上這身狗皮脫了,掉轉槍口打小日本,就還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老太太摸著牛四根腦袋,顫巍巍地說道,「根娃呀,你永遠都別忘了,你是中國人,你是中國人啊。」

    「嗯,兒子沒忘,兒子永遠都不會忘,兒子是中國人,兒子永遠都是中國人。」牛四根賭咒發誓,連聲說道,「娘你放心,兒子這就脫了身上這身狗皮,這就去打小日本,兒子就賠上性命,也誓要當當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這才是我兒子,這才是我的牛娃。」老太太說著流下淚來。

    「娘,你先歇著。」牛四根攙著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又道,「兒子這就過去召集警備旅的弟兄們,跟小日本開於」

    出了後院,牛四根就問偽軍連長道:「老三,上午來的那兩個**出城沒有?」

    「沒有,我知道大哥你擔心他們是小寺派來的奸細,所以一直派人暗中跟著呢,他們離開這裡之後並沒有出城,而是在清源茶樓落了腳,除了來過這裡的那兩個軍官,還有另外三個人,他們要了個包廂,到現在都還窩在那裡。」

    「這樣,你馬上把他們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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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牛家之後,徐十九、高慎行一行找了家茶樓先落了腳。

    輕易放棄從來就不是徐十九的作風,儘管牛四根沒有露出半點口風,但是憑直覺,徐十九就知道牛四根的確已經有了反水之心,只不過現在他還處在猶豫之中,只要能夠找到合適的切入點,說服牛四根還是不難的。

    只是,這個切入並不怎麼好找。

    高慎行道:「老徐,牛四根是孝子,要不我們從他老母親身上想想轍?」

    「不妥,正因為牛四根是個孝子,我們才更不能拿他老母親來做文章。」

    「那怎麼辦?這種事情宜急不宜緩,一旦遷延日久,讓小日本聽到風聲,能饒得了牛四根?沒有牛四根,咱們要想拿下縣城,那是絕無可能。」

    「再想想轍,我就不信,活人還能夠讓尿給憋死?」

    兩人正想轍,下面大街上忽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李牧一個閃身到了窗戶邊,再將雕花木窗推開一條縫,徐十九和高慎行透過縫隙往下看去,只見一隊荷槍實彈的偽軍已經順著大街開過來,將清源茶樓給圍了起來。

    遂即一樓大廳好一陣雞飛狗跳。

    李牧迅速從後腰掏出鏡面匣子,黑瞎子也彎下腰,打算將藏在插糖葫蘆的稻草桿裡的機槍剝出來,只有王一刀還坐在那裡,沒動。

    「不要亂動。」徐十九卻看出了蹊蹺,急制止道,「他們沒有惡意。」

    稍頃,樓梯上便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遂即包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上午在牛家跟徐十九見過面的那個偽軍軍官一個人走了進來,先拿眼神掃了掃依窗而立的李牧,再看看靠牆站著的就跟黑金剛似的黑瞎子,然後才沖徐十九作揖道:「徐長官,咱們旅座有請。」

    「怎麼,你們旅長可是已經改了主意?」徐十九放下茶盞,笑著問那偽軍連長。

    「徐長官去了不就知道了?」偽軍連長卻沒有正面回答,他其實也是想試試徐十九的膽量,看徐十九敢不敢走這一趟,徐十九當然是不會讓他失望,當下推盞而起,說道,「看來我不走這一趟還不行了,請吧。」

    「徐長官請。」偽軍連長側身做了個請勢。

    徐十九也沒有推辭,當先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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