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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掙扎 文 / 寂寞劍客

    「這頓酒怕是不好吃啊。」

    同一時刻,牛四根也在龍口縣城的家中猶豫。

    此時聚集在牛四根家裡還有好幾個心腹手下,其中一個偽軍營長說道:「團座,老話說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這兩個傢伙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更不知道想於啥,於脆,報告憲兵隊讓小寺把這兩個傢伙抓起來算了。」

    「放屁,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另一個偽軍營長立刻反駁,「真要報告小日本,讓小日本把他們抓起來殺了,那咱們不就真成了為虎作倀的狗漢奸了?

    起先說話的偽軍營長哂然道:「也不看看你現在穿的是什麼?」

    另一個偽軍營長急了,火道:「老子就披了這身狗皮,也還是中國人。」

    眼看兩人又吵了起來,牛四根也火了,猛然一拍桌子,吼道:「滾,都給老子滾」

    幾個營長灰溜溜走了,牛四根頹然坐回太師椅上,望著牆上貼的關公像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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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慎行、李牧在醉仙樓一直等到夜裡八點,還是不見牛四根來赴宴。

    高慎行還有心情坐那裡嗑瓜子,李牧卻已經急得快成熱鍋上螞蟻了。

    繞著桌子轉了幾圈,李牧又走過去推開雕花的木窗往下面大街上看,看到街上並沒有小日本或者偽軍出現,才稍稍鬆口氣,放下窗走回來又開始繞著桌子轉圈。

    高慎行嗑瓜子嗑得有些嗓子於,拿起茶盞呷了口茶,又跟李牧說道:「我說你能不坐下來?繞來繞去的你不暈,我都暈了。」

    李牧沒理會高慎行,說道:「老高,咱們還是走啊。」

    說著李牧又從懷裡掏出塊懷表,遞到高慎行眼前說:「你看,這都八點了,牛四根都沒來,我看他是不會來了,咱們再等也是白等,趕緊走吧。」李牧其實並不怕死,卻怕毫無價值地死在這,萬一牛四根向小日本告發他們,他們今天真就交待在這了。

    「不急,這不才八點麼?」高慎行卻仍是一副悠哉游哉的表情,喝完茶又開始嗑起瓜子來,一邊嗑一邊跟李牧說道,「老話說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咱們這頓酒席可不好吃,總得讓牛四根點時間,讓他想明白了才行,對吧?」

    李牧急火道:「等他想明白了,小日本也該來了。」

    話音還未落,外面大街上便驟然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李牧臉色大變,兩步搶到窗後再將窗戶推開條縫,順著微微敞開的縫隙往大街上看,只見一隊荷槍實彈的偽軍已經沿著大街開到了醉仙樓外,直接就把入口給堵了。

    「完了完了,這個混蛋果然帶人來抓我們來了。」李牧放下窗戶,反手就要掏槍。

    「別動」高慎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李牧身後,一下就摁住了李牧的手,沉聲道,「只是偽軍,沒有小日本,事情沒準還有轉機。」

    說完高慎行又坐回到桌邊,從腰間掏出盒子炮,再從筷筒裡拿了根筷子折成兩截,翻轉桌子以兩截筷子的尖端插進桌子底板,形成一定角度,再將盒子炮卡了進去,鼓搗完,高慎行才又將桌子給扣回來,繼續嗑瓜子。

    遂即便有雜亂的腳步聲順著樓梯蹭蹭蹭地衝上來。

    稍頃,包廂門便被人一腳踹開,十幾個偽軍端著中正式、漢陽造甚至還有老套筒一湧而入,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高慎行還有李牧,高慎行依然坐那嗑著瓜子,李牧也沒妄動,一個偽軍軍官走進來,將李牧身上藏的盒子炮給搜走了。

    牛四根跟著走進包廂,看到高慎行還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瞳孔便縮了一縮,心裡也不免有些佩服起眼前這個傢伙,不管這傢伙什麼路數,**也好,共軍也罷,單是這份泰山崩於前而不色的膽色,就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

    有偽軍上前拉開椅子,牛四根一屁股坐下來,盯著高慎行眼睛問道:「你就真的不怕我去跟小日本告密?」

    「我怕。」高慎行拍了拍手,迎著牛四根笑道,「不過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相信你牛四根也是個人物,絕不會去向小日本告密。」

    「那可未必。」牛四根道,「沒見我帶了這麼多人來?」

    高慎行微笑,搖著頭道:「牛團長,咱們就不必說這些虛頭滑腦的了,你若真有心要拿我們,來的就不是你的弟兄,而是憲兵隊的小日本了。」

    牛四根的眼神驟然之間轉為狠厲,盯著高慎行不說話。

    高慎行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微笑著用眼神回敬過去。

    站在牛四根身後的那個偽軍軍官突然舉出了鏡面匣子,機頭張開,槍口對準高慎行,守在四周的十幾個偽軍也紛紛拉動槍栓、推彈上膛,包廂裡的氣氛驟然之間變得緊張起來,彷彿下一秒,牛四根就會跟高慎行翻臉。

    不過牛四根終究沒跟高慎行翻臉,盯著高慎行眼睛足有十幾秒鐘,牛四根臉上的神情便緩和下來,再一揮手,身後站著的偽軍軍官跟四周的十幾個偽軍便都垂下了槍口,剛才他其實也就只是想試試高慎行的膽色而已。

    牛四根抓過眼面前茶盞一飲而盡,問高慎行:「你們到底什麼人?」

    「皖南抗日救**,第十九支隊」高慎行正了正臉色,肅然道,「鄙人高慎行,忝為第十九支隊副支隊長。」

    「皖南抗日救**,第十九支隊?」

    牛四根隱隱覺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這時候站在牛四根身後的偽軍軍官附著牛四根耳朵說了句什麼,牛四根的臉色以再次為之一變,盯著高慎行問:「在二龍山滅了小日本兩個小隊的就是你們?」

    高慎行淡淡地說道:「區區兩個小隊而已,我們滅的小日本多了去了。」

    如果換別人說這話,牛四根沒準會扇他幾個耳光,吹牛也帶這樣的,可不知為什麼,這話從高慎行嘴裡說出來,牛四根就覺得可信,可嘴上卻還是下意識地問:「真的是你們?」

    高慎行攤了攤手,笑道:「高團長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到閻王爺那找幾個小日本的鬼魂回來,然後跟高團長你證明,人都是我們殺的吧

    牛四根盯著高慎行,臉色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直覺告訴他,高慎行說的多半就是真的,而對方接觸他的意圖也很明顯,就是想要收編他,然後通過他的倒戈,從背後給予龍口縣的小日本致命一擊

    從內心深處,牛四根覺得這是個反正的天賜機會

    其實,牛四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當漢奸,當初劉麻子提出要投敵,牛四根也曾極力反對,可最終劉麻子還是背著牛四根投了小日本,因為擔心牛四根壞大事,在起事的當天劉麻子甚至還把牛四根灌醉給關了起來。

    等牛四根一覺醒來,龍口縣就已經變了天,縣衙成了小日本憲兵隊,劉麻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協軍龍口警備旅長,而他牛四根也成了第一團團長,皇協軍的軍裝都穿上了,牛四根雖然心中氣憤,可劉麻子畢竟曾經對他有過大恩,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如果劉麻子還活著,牛四根也許會這樣一直在偽軍渾渾噩噩混下去。

    可就在半個多月前,就因為二龍山讓皖南抗日救**滅了兩個小隊,劉麻子卻因為畏敵避戰被新上任的憲兵隊長小寺純五郎給槍斃了,雖然事後小寺做了安撫,委任在警備旅官兵中威信極高的牛四根當了代旅長,可牛四根卻已經鐵了心要反水了。

    不過要反水也並不那麼容易,第一個警備旅內部的人心並不齊,有部份官兵跟牛四根一樣,當初投敵時就心不甘情不願,可有一部份官兵卻甘願為虎作倀,在此之前就已做了不少惡,就回頭只怕也很難有好下場,便索性鐵了心跟小日本當走狗了。

    再一個,警備旅雖然有槍支,可彈藥卻都鎖在小日本軍火庫裡,就現在圍著高慎行、李牧的十幾人,槍膛裡也都是空的,沒有子彈,步槍就只能當燒火棍,想反水跟小日本於,純屬白白送死,所以牛四根一直都沒輕舉妄動。

    但是,如果有「外敵」配合就不一樣了

    如果有「外敵」配合,小日本迫於壓力就會把彈藥分發警備旅,這時候警備旅再從背後發起突襲,就能聯合「外敵」打小日本一個措手不及,如此成事的可能性就會極大增加,只不過這中間也存在著風險。

    這個風險就是,眼前這傢伙真就可靠嗎?

    牛四根盯著高慎行,心忖這傢伙自稱是皖南抗日救**第十九支隊的副支隊長,可誰又能夠證明?萬一這傢伙是小寺派來試探他的,而他又貿貿然答應反水,到時候死的可就不只他牛四根,還有警備旅的好幾百個弟兄。

    牛四根陷入了掙扎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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