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鐵打的部隊 文 / 寂寞劍客
驢二蛋回到戰壕時,張友全正收集各人的繳獲,**不要求繳獲歸公,從戰場上繳獲的香煙、餅於、罐頭或者毛巾等物資,可以留下,但是藥品和彈藥必須上交,尤其是藥品,更是必須上交,嚴禁官兵私藏。
十九大隊官兵還算自覺,都主動上交了藥品。
驢二蛋也把從戰場上搜刮來的兩隻挎包交給了張友全,其中就包括那個小日本少尉的皮質挎包,張友全從這只皮質挎包裡搜出了整整六瓶奎寧片,頓時大喜過望,一拳就砸在了驢二胸口,幾乎是嘶吼著說道:「二蛋,真有你的。」
驢二蛋沖張友全咧咧嘴,然後便直挺挺地往後倒下去。
張友全愣了下,待反應過來時驢二蛋早已經倒在地上,當即便蹲下來將驢二蛋扶起,右手觸碰到驢二蛋後背時,感覺黏黏的,收回來一看全是血,張友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就這片刻,驢二蛋的黑臉膛就變得跟張白紙似的。
「二蛋,二蛋醒醒,別睡,千萬別睡過去。」張友全一邊大聲呼喊著驢二蛋名字讓他別睡過去,一邊又扭頭吼:「老牛,張大卵蛋,快他娘的過來,把二蛋抬救護站去,二蛋快要不行了,快,快找擔架。」
兩個老兵衝了過來,用擔架抬起驢二蛋就走。
張友全有心跟過去,可小日本卻大舉進攻了,小日本那幾門九二步兵炮在於掉十九大隊的重機槍陣地後,也開始對前沿的二連陣地實施自由炮擊,不時有炮彈落進戰壕,伴隨著巨大的炮彈爆炸聲,不時有**官兵被炸飛到空中。
藉著炮兵的掩護,小日本的步兵很快迫近到兩百米外,遂即各個火力支援小組的九二式重機槍、歪把子輕機槍開始猛烈開火,那子彈就跟水一樣猛潑過來,壓得二連官兵連頭都抬不起來,張友全再顧不上替驢二蛋的生死擔憂,開始全力投入戰鬥。
這一次,小日本一上來就是總攻,足足一個步兵大隊,以中隊為單位,向著十九大隊駐守的牛屎墩輪番進攻,戰鬥打得極其慘烈,小日本就跟漲潮的潮水似的,一波才剛剛褪去另一波又接著洶湧而至,十九大隊就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除了小日本步兵的進攻,鄱陽湖面上的日軍炮艇在完成掩護步兵登陸任務之後,也向牛屎墩南北兩側發起集群炮擊,激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第二波日軍轟炸機飛臨星子,在扔下航空炸彈之後,開始逐次俯衝下來,用機槍猛烈掃射。
馮聖法站在東孤嶺上的前沿觀察哨裡往外看,發現牛屎墩已經完全被炮火覆蓋,甚至遠在將近千米外都能感受到腳下傳導過來的衝擊波,爆炸所產生的紅光和煙塵就跟一朵朵綻放的煙花,絢爛到極致,可在這絢爛的背後,隱藏的卻是殘酷的殺戮。
前沿觀察哨裡的氣氛顯得很有些壓抑,副師長何凌霄、參謀楊紹任都在,兩個人全都抿著嘴不說話,雖然沒人明說,可所有人都能夠想像得出來,十九大隊在牛屎墩打得有多苦多麼的不容易,這樣的火力強度,絕不是一般的部隊所能承受的。
把58師另外四個主力團拉上去,也未必能在這樣的火力強度中堅持下來。
完全可以想像,等這一仗打完十九大隊只怕又要像之前幾次般傷筋動骨了。
馮聖法忽然感到有些內疚,自從淞滬會戰開始,每當58師有艱巨的任務,每當58師需要有人站出來犧牲時,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就想到徐十九,想到**十九大隊,而徐十九跟**十九大隊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淞滬會戰,在58師急需打開局面時,十九大隊一舉光復羅店
南京之戰,在58師需要有人犧牲時,徐十九主動請纓率部留守賽虹橋
蘭封會戰,當58師需要部隊斷後時,徐十九再一次站出來,勇挑重擔
但是這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的背後,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犧牲,馮聖法甚至已經記不太清給十九大隊補充過多少次兵力了,五次?十次?抑或十幾二十次?但有一點馮聖法卻記得非常清楚,十九大隊就從未被真正打垮過
無論戰死多少人,十九大隊還是十九大隊
在羅店,在大場,在青浦,在賽虹橋,在碭山,十九大隊多次拼到最後,多次拼到只剩下百來個甚至幾十個骨於老兵,但只要及時補充兵力,十九大隊馬上就跟韭菜似的,剛剛割了一茬立刻又長出了新的一茬,怎麼都打不死拖不垮。
徐十九甚至有了個新綽號,58師不少官兵都私下稱呼他打不死的徐阿九。
但這次馮聖法卻有些擔心,因為348團的四百多號殘兵才剛剛補充進十九大隊,徐十九就再會帶兵,再會治軍,只怕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這四百多號殘兵心服服口服,而軍心不齊則又難免會影響到戰鬥力,面對小日本這麼猛烈的進攻,十九大隊能不能頂住?
徐十九固然是鐵打的漢子,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十九大隊固然是一支鐵打的部隊,是一支真正的精銳,可他馮聖法似乎對這支部隊苟求了,再鐵打的漢子,再硬扎的硬骨頭,終究也存在著極限,這仗打完也該給十九大隊喘口氣了。
牛屎墩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飯塚國聯隊所屬步兵第大隊一千多日本兵,就像漲潮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湧向十九大隊陣地,第一波潰敗下來,第二波很快又洶湧而至,偶爾,兩次攻擊之間小日本也會對牛屎墩炮擊,小日本海軍炮艇、航空兵也會來狂轟濫炸。
但是從上午到傍晚,整整八個小時過去,小日本就連十九大隊擺在牛屎墩腳下的第一道防線都沒能突破,如果說飯塚國聯隊所屬步兵第大隊的進攻是一波接一波的海潮,則十九大隊的防線就是堅固的礁石,任憑海潮漲落,我自巋然不動。
然而小日本的進攻不是說擋就能擋住的,那得用命去填。
一天激戰下來,張友全的連已經死傷大半,到傍晚時,全連加一塊都已經湊不齊一個排了,其中更有一大半身上還帶著傷,但就這樣,這些傷員也絲毫沒有要下火線的意思,一句話,連的官兵們已經打紅了眼了。
當落日的最後一絲餘輝也收起時,小日本發動了天黑之前的最後一次進攻。
飯塚國五郎給步兵第大隊施加了壓力,第大隊的大隊長彌騰少佐急了,拿出神風抹額往額頭上一系,然後舉著軍刀親自擔當敢死隊長,帶著最後拼湊起來的大半個中隊向牛屎墩發起了總進攻,這一次,彌騰決心要孤注一擲了。
高慎行挎著他那桿改裝步槍走進了大隊指揮部,對高慎行說道:「大隊長,連就快頂不住了,是不是放棄第一道防線?」
「不行,第一道防線不能放棄。」徐十九斷然拒絕。
牛屎墩不同於東、西孤嶺,東、西孤嶺背後是廬山的崇山峻嶺,小日本除了正面進攻別無選擇,所以既便放棄山腳下的前沿陣地也沒什麼關係,收縮兵力之後還可以加強兩座主峰的防禦,但牛屎墩卻不是這樣。
牛屎墩是孤懸鄱陽湖畔的一處高地,張友全扼守的第一道防線不僅僅是十九大隊整個防禦工事的屏障,更是連通東、西孤嶺的通道,一旦放棄了這道防線,小日本很容易就能夠掐斷牛屎墩跟東、西孤嶺之間的聯繫,到時候不僅彈藥補給運不上來,守在牛屎墩上的十九大隊官兵就吃飯、飲水都成問題。
人可以三天不吃飯,卻不能半天不喝水。
別看牛屎墩緊挨著鄱陽湖水面,似乎很容易就能取水,其實不是這樣,小日本炮艇巡邏艇早已經完全封鎖了牛屎墩的正面,十九大隊的伙夫要想從正面擔水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可小小的牛屎墩上又沒有水願,所以只能由東、西孤嶺往牛屎墩不斷地輸送。
「那我帶l連去加強防線。」高慎行緊了緊改裝步槍,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不行,l連不能動」徐十九再次斷然拒絕,「現在還不到l連出擊的時候。」
徐十九打仗,既便是防禦戰也絕不會被動防禦,他一定會在手裡留下預備隊,在必要的時候向小日本發起強有力的反擊,徐十九始終堅信,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魯建幫的l連就是徐十九的鐵拳,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會輕易出動。
「那我帶3連去總可以吧?」高慎行望著徐十九眸子裡已經噴出火來。
對於徐十九把張友全的連擺在牛屎墩腳下第一道防線上,高慎行是很有意見的,要說戰鬥力強,魯建幫l連的確強,但再強還能強過張友全的連?張友全的連由原十九大隊縮編而成,這一百多老兵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能比魯建幫l連差?
徐十九打仗一貫喜歡把戰鬥力最強的部隊扣住,就好比把拳頭縮起來,關鍵時刻才會猛然打出去,給予對手致命一擊,這個沒什麼好說的,高慎行承認徐十九這套戰術對付小日本的確有效,實戰中也的確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但是,最有資格擔當拳頭部隊的絕不應該是魯建幫的l連,而應該是張友全的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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