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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血戰南潯 文 / 寂寞劍客

    日軍對南潯線的攻勢從一開始就相當不順,松浦師團甚至還沒來得及向南潯線正面的**展開攻勢,就出現了相當數量的減員,造成松浦師團減員的並非**的子彈,也不是中國空軍的轟炸,而是鄱陽湖區潮濕、悶熱的氣候。

    松浦師團是一個臨時編成的特設師團,是以第沛團留守本土的人員為基於,補充進後備役編成的,編成時間甚至還不到兩個月,部隊拉到九江之後,岡村寧次又從各戰鬥師團抽調了一批有經驗的軍官補充進第10沛團。

    這樣一個師團,甚至官兵都互不熟悉,進行一定的訓練是很有必要的。

    但鄱陽湖區實在不是理想的練兵場所,78月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白天驕陽似火,夜間蚊蠅無數,龐大的鄱陽湖將海量水汽源源不斷地蒸發上來,整個沿湖、沿江地區就像個巨大的桑拿房,真能夠把人生生蒸死。

    於是,疫疾便不可避免地爆發了,每天都有數十上百人因為生病而倒下,四個野戰醫院人滿為患,如果不是病得實在太嚴重,甚至根本沒資格躺到野戰醫院的床上,到最後甚至出現了病歿,幾百個來自熊本、島兒島的狂熱漁民,甚至還沒來得及打上一槍,就已經實現了為天皇陛下獻身的願望,魂歸東瀛島去了。

    當然,這點小小的減員是絕對動搖不了松浦淳六郎的,更動搖不了岡村。

    經過短暫整訓そ之後,松浦師團便向南潯線正面的薛岳兵團發起了猛烈進攻,最先遭到松浦師團攻擊的是金官橋,而守在金官橋陣地上的是歐震的第4軍。

    這個第4軍就是當年北伐戰爭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鐵軍第4軍,雖時移勢移人事變遷,但當年那支北伐鐵軍的錚錚風骨猶在,第4軍現任軍長歐震更是北伐戰爭中戰功彪炳的葉挺**團的營長,平江、汀泗橋、賀勝橋,歐震無役不從,無役不勝,總攻武昌,歐震更是身先士卒,第一個爬上武昌城頭

    這樣一支鐵軍,這樣一位鐵骨錚錚的將軍,當然不是好惹的。

    最開始,松浦淳六郎還顯得趾高氣揚,根本沒把**放眼裡,這鬼子世家出身,自視甚高,他以為,阪垣征四郎能憑借半個師團打下大半個華北,土肥原賢二能憑借一個師團在中原搞風搞雨,他松浦淳六郎也沒有理由打不垮對面的薛岳兵團。

    但是甫一交手,松浦淳六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過於樂觀了,**已經在廬山西北麓經營了一個多月,不僅挖掘了幾百公里長的戰壕工事,更修建了大量的明暗碉堡,更糟糕的是中**隊的戰鬥經驗也要比松浦師團豐富,前哨戰,松浦師團就沒佔到過便宜。

    第4軍自從打完淞滬會戰之後,就一直在江西寧國整訓そ經驗能不豐富?

    前哨戰,又叫摸哨戰,在大戰之前,雙方都會派譴一些小股部隊滲透進入對方陣線,或者刺探情報,或者搞破壞,反正就是盡可能地擾敵疲敵,盡可能地削弱對方部隊戰鬥力,為本方部隊的進攻或者防禦減輕壓力。

    前哨戰的規模都不大,一般都是一個班組十幾個人,但每天幾個班組加起來就多了,松浦師團在前哨戰中又總吃虧,累積的傷亡就更不可小覷,通常每天都得傷亡一百多號人,松浦淳六郎氣得嗷嗷叫,卻又無可奈何。

    松浦師團在金官橋猛攻了十幾天,傷亡了兩千餘人,卻連第一道防線都還沒有突破,這個結果讓松浦淳六郎怎麼也無法接受,雖然岡村寧次並沒有說什麼,但這種無聲的責備讓松浦淳六郎更加難受,他彷彿間看到岡村寧次正站在跟前,正用眼鏡後面那雙冷浚的眼神打量著他,他彷彿在說:松浦桑,你太讓我失望了。

    松浦淳六郎惱羞成怒,決定使用糜爛毒氣。

    糜爛毒氣屬化學武器,國際公約是明文禁止使用的,但小日本根本不管這些,當時英法兩國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向德國,對日本更多採取綏靖政策,美國如果沒有別的國家去喚醒只怕永遠都不會走出孤立政策,至於蘇聯,也是有心無力,所以小日本無所顧忌,國際公約在日本政要眼裡根本就是廢紙。

    早在淞滬會戰的寶山之戰,日軍就曾使用過化學武器,但當時還在實驗階段,所以並未大規模運用到實戰當中,但是時隔一年後,日軍的化學武器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諸如催淚瓦斯、芥子毒氣、光氣、二笨氫胂等毒氣開始大規模使用。

    歐震第4軍的防禦工事構築得很堅固,面對日軍艦炮、野炮群以及航空兵的狂轟濫炸他們都堅持了下來,但是再堅固的防禦工事也無法擋住毒氣,當一發又一發毒氣彈落在陣地上而沒有立即爆炸,只是噗噗冒煙,第4軍的官兵甚至當成了啞彈。

    結果是極其慘烈的,毫無防備的第4軍官兵遭到重創,數百官兵直接死於毒氣,上千官兵陷入休克當中,戴著防毒面具的日日軍輕易突破第4軍第59師、第90師防禦陣地,並用刺刀將休克的**官兵逐一殺害。

    第4軍遭受重創,歐震不得已只能收縮防線,利用廬山地利,在吊家窪、朱家山、老虎坎、孔家山一線重新構築陣地。

    小日本尾隨而至,並再次使用了糜爛性毒氣,第4軍再次遭受大量人員傷亡,但這次第4軍沒有繼續後退,就連歐震也扣著鋼盔上到了一線陣地,第4軍官兵眾志成城,終於隔河擋住了松浦師團的攻勢。

    天色近晚,日軍終於撤了,空氣裡瀰漫的惡臭卻仍未散去。

    第4軍軍長歐震悄然來到了59師的陣地上,大戰剛結束,整個陣地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疲憊到了極點的官兵們靠著戰壕就睡著了,有個扛著少尉軍銜的小軍官,嘴裡叼著根煙卷,幽紅的煙灰落入胸口都沒能把他燙醒。

    沒有人注意到歐震的到來,官兵們全睡著了,此時此刻,也許只有陣地最前沿的警戒哨還保持著清醒,還在用他們警惕的眼神監視著前方的小日本,作為一支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精銳之師,第4軍官兵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鬆警惕。

    歐震穿過彎彎曲曲的交通壕,眼前豁然開朗。

    但是呈現在歐震面前的景象卻讓他不忍卒睹,這是一處臨時設置的戰地救護站,潮濕骯髒的泥地上橫躺著一排排的傷員,這些傷員臉上、手上還有頸上肌膚大多已經糜爛,樣子極為嚇人,有些傷員正在哀哀呻吟,更多的,卻已經沒了聲息。

    就這片刻功夫,歐震便看到醫護兵給十幾個傷員蓋上了裹屍布。

    第59師師長張德能正在戰地救護站看望傷員,一抬頭卻看到了歐震。

    「軍座,你怎麼來了?」張德能迎上前來,順手又從副官手中接過一副防毒面具遞給歐震,一邊關切地說道,「這裡的芥子毒氣還沒散盡,軍座還是戴上這個吧。」

    **最早編成的十個德械師,防毒面具是標準裝備,後來裝備的四十九個調整師、整理師就把防毒面具等一些奢侈裝備給省掉了,至於像第4軍這樣的部隊,更是從未裝備,張德能手裡拿的這副防毒面具還是從小日本那裡繳獲的。

    歐震輕輕推開張德能遞過來的防毒面具,問道:「部隊傷亡情形如何?」

    張德能歎了口氣,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歐震也不催促,只是望著張德能不說話,張德能便抱著頭蹲了下來,嗷嗷地失聲痛哭起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個鐵打的軍人,一個統帥千字的將軍,此刻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第59師參謀長上前來,哽咽著對歐震說道:「軍座,我們師算上師部的伙夫馬伕、醫護兵通訊兵和參謀,全加一塊都已經不足五百人了。」說著參謀長又向著歐震噗地跪下,嚎啕大哭著哀求,「軍座,你就給我們59師留點兒種子吧。」

    歐震用力閉上眼瞼,強忍著才沒有讓淚水奪眶而出,他知道59師在前面打得苦,卻不知道59師竟苦成這樣,他知道59師傷亡大,卻不知道59師的傷亡竟然這樣大,全師剩下的人員加一塊竟然都湊不齊一個整營了。

    但歐震不能心軟,哪怕59師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他都不能心軟

    就像第4軍被薛岳擺在整個外八字陣形的最前沿,哪怕全軍拼光,薛總司令只怕也不會皺下眉頭,這無關乎殘忍,也不是冷血,而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必須付出的代價,還是那句話,戰爭,注定要死人,攤上誰那就是誰。

    張德能的嚎啕大哭還有59師參謀長的跪求終究沒能改變歐震的決定,再睜開眼瞼,歐震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浚,對著抱頭痛哭的張德能說道:「軍部警衛營我已經帶來,這就補充給你們59師,但5審…‥不能撤」

    摞下這句話,歐震轉身就走,卻沒人看到,當歐震轉過身去,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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