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徐州大撤退 文 / 寂寞劍客
民國年(1938年)正月,**第五戰區調集六十多個師五十萬大軍雲集徐州,苦戰四個多月,終於重創了沿津浦路孤軍深入的日軍第第10師團主力,取得了殲敵兩萬餘人的戰果,這便是名垂青史的台兒莊大捷。
但是,台兒莊大捷並未能從根本上改變抗戰局面。
日軍第第10師團主力雖然遭受重創,但日本擁有完善的兵役制度,更擁有強大的工業基礎,在極短的時間內,大量受過正規訓練的補充兵便從國內源源開來,戰場上損失的武器裝備也很快得到了補充,兩大師團很快就恢復了戰鬥力。
反觀**,損失的老兵和武器裝備卻很難得到及時補充。
台兒莊大捷之後,日軍第第10師團由攻轉守,**由守轉攻卻進攻乏力,徐州戰場便陷入了膠著之中,遠在武漢的蔣委員長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取得一次大捷,他可不願意錯失趁勝追擊、擴大戰果的機會。
於是,蔣委員長再次開始調兵譴將,從淞滬戰場、南京戰場上潰敗下來的幾十個師並未得到足夠的休整,就再一次開上了戰場,軍、71軍、74軍、78軍還有第l軍,都在增援徐州的名單上。
到了4月底,雲集徐州的**已經超過一百個師,近百萬大軍
但現實是殘酷的,此次被調往徐州的四五十個德械師已經不再是當初剛剛踏上淞滬戰場的那幾十個德械師了,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兵員素質,已經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當初在淞滬戰場,七八個德械師就能跟日軍兩個甲種師團拚個旗鼓相當,可到了徐州戰場,幾十個德械師面對日軍兩個乙種師團還是進攻乏力。
**遲遲無法在徐州戰場打開局面,就給了日軍絕好的機會。
針對**上百個精銳師雲集徐州戰場的有利局面,日軍大本營迅速調整了部署。
第第10師團繼續死守棗莊、嶧縣、臨沂一線,將**主力牢牢吸引在台兒莊、臨沂戰場上,同時命令華北方面軍、華中派譴軍分別組建重兵集團,從南北兩端進擊商丘,以期將上百個**精銳師圍殲在徐州附近。
5月上旬,日軍第16師團從濟寧渡過運河,連陷鄆城、單縣、金鄉、魚台、豐縣,日軍第14師團也從濮縣渡過黃河,兵鋒直指蘭封,至此,**第l戰區與第5戰區的聯繫已被日軍完全切斷,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困境。
與此同時,華中派譴軍也派出四個精銳師團沿津浦路北上,其中第9第13師團於5月9日陷蒙城,日陷永城,遂分兵兩路,第沛團經蕭縣直插徐州,第13師團經韓道口猛攻碭山,試圖與日軍第16師團會師碭山,徹底鎖斷隴海鐵路。
霎那之間,告急文書便雪片似的飛向武漢行營,老蔣一下就懵了。
面對殘酷的現實,蔣委員長因為台兒莊大捷而嚴重發熱的頭腦終於冷卻下來,終於採納了白崇禧、陳誠等高級將領的諫言,果斷命令雲集徐州戰場的近百個精銳師沿隴海鐵路向商丘、蘭封、開封撤退,並放棄徐州。
黃陂閱兵結束後,74軍跟軍就被編入了薛岳的第l兵團,隸屬於第一戰區。
兵團,是介於戰區跟集團軍之間的一個建制單位,這樣**在師級以上就出現了軍、軍團、集團軍、兵團、戰區五級指揮機構,更要命的是,各軍團、集團軍、兵團乃至戰區之間經常會出現交叉指揮的局面,再加上蔣某人在武漢的搖控指揮,整個**的指揮體系怎一個亂字得了,經常是上午一個命令剛下達,下午就改了。
譬如說74軍和軍,黃陂閱兵後就開赴孝鹹,在孝感略做休整坐火車北上鄭州,火車剛到鄭州,徐州戰場的局勢就已經急轉直下,雲集徐州戰場上的上百萬大軍已經開始了大踏步的後撤,74軍、軍遂被一戰區總司令長官程潛調往河北。
於是74軍、軍官兵便重新坐上火車沿平漢鐵路往北走,然而火車才剛到新鄉,便又接到了第l兵團總司令薛岳將軍的電令,命令74軍、軍開赴豫東與兵團主力匯合,扼守蘭封、商丘一線,以掩護徐州戰場上的**主力後撤。
於是74軍、軍三萬多官兵便趕緊下了火車,步行往回走,步行返回鄭州之後,正好有十幾趟軍列調往商丘運輸從徐州撤退的軍需物資,於是74軍、27軍官兵便再次坐上火車沿著隴海路往東走,這次總算沒有再出什麼ど蛾子。
民國年(1938年)5月16日清晨,74軍順利進抵商丘。
驢二蛋從噩夢中醒來,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麻麻亮了。
自從部隊開拔之後,驢二蛋就跟所有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新兵一樣,陷入了無盡的恐懼之中,是的,無盡的恐懼部隊昨天半夜已經過了民權縣,從時間上看,前面很快就該到商丘了,從商丘再往前不遠,就是碭山了。
據說日軍兩個師團正在猛攻碭山
換句話說,他們很快就要跟日軍交手了,一想到馬上要跟小日本在戰場上殊死博殺,驢二蛋的心臟就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喉頭一陣陣地發於,眼前也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整個人就跟坐在雲堆上似的,沒著也沒落。
驢二蛋趕緊解開棉軍裝襟扣,從貼身的襯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圓圓臉的女孩兒,雖然算不上漂亮,卻長著一雙大眼睛,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一條烏黑的大辮子垂落在鼓騰騰的胸前,整個人都洋溢著萌動的青春氣息。
望著照片上女孩兒甜甜的笑臉,驢二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漸漸的,驢二蛋臉上也流露出了笑容,彷彿之間,他已經從戰場上凱旋而歸,再彷彿之間,他跟未過門的小媳婦已經圓了房,老家的小院裡,也已經有了嬰兒的啼哭聲。
一隻大手忽然從驢二蛋身後探過來,一把將照片奪了過去。
「大家快來看哪,看二蛋的媳婦嘍,二蛋的新媳婦好漂亮哦,大家快來看哪。」奪過照片的是炮連最淘氣的新兵,名字很拗口,大伙都管他叫「犢子」,他父親是個屠夫,從小把他養得跟牛犢子似的,叫犢子倒也貼切。
「給我,還給我。」驢二蛋急了,伸手去搶。
睡夢中的3連官兵紛紛被驚醒,老兵沒什麼反應,新兵卻一個個跟著起哄,一會將照片傳到車廂這頭,一會又將照片傳到車廂那頭,驢二蛋來回折騰,急得都快哭了,新兵們卻從中找到了樂趣,鬧得越發的起勁了。
新兵的喧鬧聲驚擾到了李子涵,日記沒法再寫,他只好把日記本給合上了。
日記本的封面上貼著一張照片,王玉蘭的照片,這個日記本是王玉蘭找人定做的,拿她的照片做了封面,這樣李子涵每次拿出日本記,都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她的樣子,在照片的下面,還有王玉蘭親筆寫下的祝福語:凱旋歸來。
望著照片上王玉蘭甜美的笑容,李子涵不禁又回想起了兩人分別時的情景。
儘管王玉蘭通過家裡的關係替李子涵找到了另一條更好的出路,李子涵也很心動,可是考慮再三,李子涵最終還是決定歸隊,他始終割捨不下十九大隊的好弟兄們,也絕然不想當十九大隊有史以來第一個逃兵。
李子涵說出他的決定之後,王玉蘭的神情很複雜,有欣賞,也有失落,不過更多的卻是擔心,然後她便找人定做了這個日記本,並且一直將李子涵送到孝感,還在孝感陪了李子涵將近半個月,臨別之際,兩人互訂終身。
回想起那個月光灑滿小樹林的夜晚,李子涵猶感**蝕骨。
側耳聽,車輪碾過鋼軌連接處的「卡嗒」聲逐漸變得稀疏,已經坐過無數次軍列的李子涵知道,火車正在減速,前方不遠應該就是商丘了,再扭頭往窗外看,鐵路兩側的景像已依稀可辯,卻是一個個破敗、寂靜的小村莊。
火車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看就要停下,李子涵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車窗外,無窮無盡的**官兵就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只片刻功夫,車外便擠滿了神情淒惶、焦慮,形容困頓、疲憊的**官兵,從車窗外到視野的盡頭,極目所見,儘是攢動的人頭,洶湧的兵潮,他們揮著手,大吼著,正跟著火車一直往前跑。
車廂裡霎時變得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新兵全都傻了,只有驢二蛋一把從另一個新兵手中奪回照片,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襯衣口袋貼身藏好,然後驢二蛋也跟著往窗外看,然後也跟所有的新兵一樣,張大嘴巴傻了。
老兵們卻神情漠然,一個個仍在閉目打盹,甚至連站起來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經歷過淞滬大潰敗,眼前這樣的場景已經不算什麼了,至少現在**的屁股後面沒日軍追,而淞滬大潰敗之時,他們屁股後面可是咬了九個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