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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國軍讓活 文 / 寂寞劍客

    日軍兵臨闕下、民夫撤走之後,有兩個女生堅持留了下來,除了王玉蘭還有一個芳名曹嬌,都是金陵女子大學醫護專業的大學生。

    兩個學醫的女大學生組成了戰地救護隊。

    昨天晚上王玉蘭請假走後,曹嬌成了整個十九大隊最忙碌的人,從第一批傷員被抬上觀音殿之後,她就再沒有歇過,經常是前面那一批傷員還沒有處理完,另一批傷員就又抬了上來,她忙碌得甚至腳不沾地,連吃飯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一直忙碌深夜十點多,曹嬌才處理完了所有的傷員,有時間坐下來喘口氣。

    王玉蘭走進觀音殿的偏殿時,正好看到曹嬌坐在那裡默默地垂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王玉蘭一看頓時急了,她跟曹嬌是最好的姐妹,曹嬌家境貧寒而且性子柔弱,在金陵女子大學時常受人欺負,王玉蘭沒少替曹嬌出頭。

    「嬌嬌,你怎麼哭了,告訴我,誰欺負你了?啊?」

    曹嬌原本還只是默默地落淚,可是看到王玉蘭後,乾脆直接投入王玉蘭懷裡,摟著王玉蘭哭了個梨花帶雨,怎麼都勸不住。

    「是不是誰欺負你了?」王玉蘭怒了,嬌叱道,「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找徐大隊長,看徐大隊長怎麼收拾他,敢欺負我家嬌嬌,反了他了?!」見曹嬌哭得這麼傷心,王玉蘭本能地認為是十九大隊的哪個兵欺負了她。

    王玉蘭越想越氣,起身就要去找徐十九,卻被曹嬌拉住了。

    「玉蘭,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曹嬌拉著王玉蘭,連連搖頭。

    「嬌嬌你用不著害怕,徐大隊長會給你主持公道的。」王玉蘭知道曹嬌性子柔弱,本能地認為曹嬌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會矢口否認。

    「真不是,真沒人欺負我。」曹嬌也有些急了。

    「真不是?」王玉蘭將信將疑地道,「那你幹嗎哭成這樣?」

    曹嬌垂下頭來,露出天鵝頸般的修長玉頸來,低聲說道:「我,我心裡面難受。」

    王玉蘭接著又問,曹嬌才把她為什麼哭的原因說了出來,原來今天在給傷員處理傷口時遇到了令她心碎的場面,幾個傷勢很重的老兵知道自己沒救,便不讓曹嬌往他們傷口上灑磺胺粉,要求她將磺胺粉留給還有救的輕傷員。

    「都說螻蟻尚且貪生,當他們拒絕急救時,心裡該有多麼的掙扎?」曹嬌說著便又流下了淚水,淒然說道,「他們肯定還有父母雙親,甚至還有嬌妻幼子,他們肯定做夢都想著能再見親人最後一面,可他們卻拒絕了最後的希望。」

    「有個小戰士最多也就十六七歲,比我們都還小,在拒絕我給他包紮之後不久人就不行了,彌留之際,他的嘴唇一直在不停地翕合著,我把耳朵湊到他嘴邊才聽清楚,聽到他一直在喊著阿媽、阿媽時,我真是,真是心都碎了。」

    說著話,曹嬌便用手捧住了心口,她真感到心口隱隱絞痛。

    王玉蘭聽了也是黯然神傷,多好的戰士啊,因為缺醫少藥就這樣犧牲了。

    兩女正喁喁私語時,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而又急促的腳步聲,遂即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聲嘶力竭地響起來:「醫護兵,醫護兵……」

    王玉蘭和曹嬌趕緊背起藥箱衝出偏殿,剛進大殿,王玉蘭就看到四名戰士抬著一具抬架急吼吼衝了進來,王玉蘭的芳心裡便猛地咯頓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工兵班的小戰士李逸風,李逸風在這裡,躺擔架上的該不會是……

    王玉蘭的擔心很快就成了殘酷的現實,剛放下擔架,小戰士李逸風便跪倒在擔架邊帶著哭腔對躺在擔架上的傷員說道:「班長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我們已經到觀音殿了,玉蘭姐馬上就給你包紮,你馬上就沒事了。』

    「李班長?!」王玉蘭失聲尖叫一聲,在擔架邊蹲下來

    此時的李子涵已經根本沒辦法認人了,臉上烏漆麻黑全是硝煙熏痕,身上軍裝破碎、血污揉合著布片砂土都快結成塊了,人也是昏迷不醒,一探頸側大動脈,還好,還在脈動,再扳開眼皮一看,瞳孔也沒有擴散。

    王玉蘭趕緊給李子涵清理傷口,一邊問李逸風:「李班長怎麼被炸成這樣了?」

    「都怪我,都怪我。」李逸風一邊說一邊揪著自己頭髮,自責地道,「都怪我慫恿班長去小日本的駐地外埋地雷,結果反而踩了小日本的地雷,楊青死了,班長也受傷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班長,嗷嗷嗷……」

    說著說著,李逸風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原來李子涵在完成埋雷作業後,又帶著工兵班去了東善橋,想在小日本的駐地外埋幾個地雷,結果卻反而踩到了小日本埋的地雷,直接踩到地雷的那個工兵被當場炸死,走在那個工兵身後的李子涵也被氣浪重重掀翻在地。

    「別哭了,哭什麼哭,李班長沒事。」王玉蘭很快就給李子涵清理完了傷口,結果並沒有發現嚴重的外傷,胸口看著血糊糊的,其實只是被破片刮出了兩道淺淺的血槽,之所以到現在昏迷不醒,應該是被震暈過去了。

    「班長他沒事?」李逸風頓時不哭了。

    王玉蘭點點頭,拿出磺胺粉正要往李子涵傷口上灑時,李子涵卻幽幽醒轉了。

    「王醫生,我不行了,這些磺胺粉還是留著吧,別浪費了。」剛醒轉的李子涵只覺渾身一陣陣的發冷,本能地認為自己已然傷重沒治,老兵都這麼說,便婉拒了王玉蘭幫他灑磺胺粉,反正都快要死了,就不要再多此一舉了吧?

    曹嬌的眼睛刷的就下來了,又一個讓活的。

    王玉蘭也有些莫名的感動,嘴上卻故意說道:「只要傷口不感染,再轉送野戰醫院及時進行手術的語,你至少還有百分之十的存活機會,如果不使用磺胺粉,以你現在的情形,傷口肯定會感染,你確定不需要磺胺?」

    「百分之十的機會?」李子涵慘然一笑,道,「算了,不麻煩了。」

    **的野戰醫院是個什麼樣的情形,早在淞滬會戰時他就知道了,當初老娘舅傷重,大隊長拿手槍指著醫護兵都沒用,他只有十分之一的活命機會,既便去了野戰醫院,怕也只能躺在無人的角落、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左右都是死,又何必多此一舉?罷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死後,家裡尚有母親無人贍養,李子涵心裡便隱隱作疼,娘啊,孩兒不孝,這輩子不能膝前盡孝,下輩子,下輩子再當牛做馬報答您老人家的養育之恩……想起母親,李子涵不禁潸然淚下。

    看到李子涵潸然落淚,王玉蘭也不禁跟著沁出了淚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看他哭得這傷心,一定是想家了,他一定很傷心,倏忽之間,王玉蘭感到自己的芳心像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疼徹骨髓。

    疼痛之餘,王玉蘭又有著莫名的振奮,古有孔融讓梨傳頌千古,可孔融跟**比起來差的簡直不可以道里計,因為孔融讓的是梨,**讓的卻是「活」啊!

    李子涵和那些個**重傷員是在把活命的機會讓給別人,卻把死亡留給了自己,都說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著他們,支撐著他們去這麼做?**有這樣的兵,中國有這樣的軍隊,就不會亡,絕不會亡!

    「你這個傻瓜,我逗你呢。」王玉蘭美目裡噙著淚,又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李子涵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你沒事,就是受了些輕微的外傷,包紮一下就沒事了。」說罷,王玉蘭又扭頭對曹嬌說道,「嬌嬌,快幫我把紗布拿過來。

    曹嬌連忙拿起紗布遞過來,王玉蘭接過紗布,又將李子涵扶得坐起來,用紗布將已經處理過的傷口一層層地包裹起來,望著王玉蘭近在咫尺的嬌靨,聞著那淡淡的幽香,李子涵不覺有些傻了,自己……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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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島滿也承認,中國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滅亡的,先不說南京了,單是面前的牛首山就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今天步兵第45聯隊第1大隊又猛攻了一整天,又傷亡了五百多人,其中將近兩百人陣亡,卻連牛首山的一個外圍山頭都拿不下來。

    算上昨天步兵第23聯隊的傷亡,牛島旅團已在祖堂山下傷亡近千人了!

    「師團長,卑職沒能及時攻佔牛首山,讓您失望了。」牛島滿向著谷壽夫重重鞠首,滿臉的愧疚之色,谷壽夫是半個小時前到的,隨同谷壽夫一起到來的還有步兵第ll旅團,第6師團的直屬部隊外加兩個戰車中隊。

    聽說牛島旅團還沒有拿下牛首山,谷壽夫的確有些失望,不過谷壽夫並沒有因此就對牛島滿厲言相向,不管怎麼說牛島旅團能夠搶在上海派譴軍之前攻陷南市,還是給第6師團長了臉的,沖這,也不能給牛島滿難堪。

    「牛島桑,馬上召集所有大佐以上主官,到你的旅團部開會。」谷壽夫坐在裝甲車裡顛簸了一整天,骨頭都快散架了,不過能否首陷南京事關重大,老鬼子也只能硬撐著召開參謀會議,盡快確定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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