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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喚醒鬥志 文 / 寂寞劍客

    高慎行道:「可這畢竟是在中國,日軍不可能挺進這麼快吧?既便沿途的城鎮都只有保安隊駐守,既便這些保安隊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可多少總能阻擊一下日軍吧?還有,這可是在華東啊,密集的河道水網也會嚴重遲滯日軍。」

    徐十九道:「慎行你太樂觀了,淞滬會戰打到現在,我軍已經傷亡二十幾萬人,整個華東的保安隊都已經被抽調一空了,沿途城鎮現在幾乎就是不設防的!至於河道水網,小日本為滅我中華已經準備了將近半個世紀了,他們會對華東的水網地形毫無準備?

    小日本每個野戰師團都下轄一個工兵聯隊,這個工兵聯隊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架橋修路的,臨時搭的浮橋也許過不去重型裝備,可通過步兵卻絕對沒有問題的,以中日兩軍當前情勢,日軍未必就一定要攜帶重裝備行進!」

    高慎行心頭一凜,是啊,**已經兵敗如山倒了,將無戰心、兵無鬥志,在這樣的情形下,日軍既便不使用重火力,僅僅依靠步兵的進攻就足以所向披靡了,何況,小日本的航空兵已經完全掌控了華東地區的天空。

    徐十九歎了口氣,黯然搖頭道:「除非出現奇跡,否則既便暫時逃過了昆山這一劫,這五十萬大軍也終究無法越過澱山湖、太湖以西。」

    「奇跡?」高慎行搖頭,「這世上哪來奇跡?」

    徐十九卻道:「那也未必,說不定真會出現奇跡。」

    「你是指川軍?」高慎行繼續搖頭,「這些雙槍兵怎可能是日軍對手?」

    徐十九並沒有跟高慎行爭辯,說道:「有道是知恥而後勇,川軍窩在四川打了幾十年內戰,連他們自己都已經打得煩了,此次出川,川軍的士氣很高,楊森第二十軍在大場死守五日,日軍不得寸進,這次川軍傾巢而出,說不定真能上演奇跡。」

    話還沒有說完,獨眼龍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報告道:「大隊長,青昆公路上已經發現小日本的大部隊了。」

    高慎行、二瓜的眼睛看過來,都有些欽佩徐十九。

    徐十九長出了口氣,剛才在高慎行和二瓜面前他表現得很自信,可這就像是在賭博,在盅蓋沒有揭開之前,一切都仍存在著變數,好在現在謎底已經揭開,昆山日軍果然被調回來了,眼看著就要合攏的包圍圈又被他硬生生撬開了一條縫隙。

    有了這條縫隙,淞滬戰場上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主力便有了一線生機,至於這一線生機能否發揮預期的作用,又能否幫助淞滬戰場上的**安全撤出去,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他徐十九能夠做到的,也就這了。

    獨眼龍喘息著道:「大隊長,咱們是不是也該撤了?」

    「撤?」徐十九一邊往頭上扣著鋼盔,一邊問道,「往哪撤?」

    「往哪兒撤都成,只要離開青浦縣城就行,這可是塊死地。」獨眼龍道,「要不然,等小日本的大部隊一趕到,咱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哼,我若要走,諒他小日本也攔不住!」徐十九悶哼一聲,又接著道,「不過現在還不能夠離開,我們一撤,小日本轉頭又會回去,這次就算昆山已經有了防備,也勢必會影響到撤退進程,所以我們還得在青浦守至少兩天。」

    「啊?」獨眼龍聽了直撓頭,「得守兩天啊。」

    徐十九扣上鋼盔,又緊了緊腰間的武裝帶,再回頭吩咐二瓜:「二瓜,讓那些潰兵去城西戲台集合,我有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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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山頂,日軍第6師團臨時指揮部。

    早在半個小時前,山下的**就突然間撤走了,不過由於無法出動航空偵察機對周圍進行偵察,為了安全計,山上的日軍並沒有輕舉妄動,谷壽夫一面命令山上日軍加強戒備,一面命令阪井支隊加快行軍速度。

    下午四點過十分,阪井支隊也終於趕到了青浦縣。

    幾乎是前腳後腳,從上海調回來的井上大隊也趕到了佘山鎮。

    通過步話機與阪井支隊取得聯繫之後,下野一霍興沖沖地走進谷壽夫的帳篷,旋即猛然收腳立正,朗聲說道:「師團長,阪井支隊已經到了。」

    「喲西。」谷壽夫鬆了口氣,井上大隊已經到了,阪井支隊也回來了,自己的安全已經無慮了,現在該到了中**隊慘遭蹂躪的時候了,當下吩咐下野一霍道,「下野桑,讓阪井桑不要急於進攻,先搞清楚附近有多少支那軍隊。」

    「哈依。」下野一霍猛然鞠首,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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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城西,被獨眼龍截下來的一千兩百多潰兵已經在戲台下集結。

    天空依舊陰沉,凍雨依舊下個不停,潰兵們頂著凍雨在戲台下站了片刻,一個個就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渾身顫抖,許多潰兵都在心底咒罵著,卻沒一個敢隨便走開,為什麼?因為戲台上有個上校軍官也跟他們一樣在凍雨中生熬著呢。

    史迪威說中國的士兵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這個不是沒有原因的,中國的士兵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打仗,也不怕犧牲,他們幾乎可以忍受所有的苦難,可唯獨有一樣是他們無法克服的,那就是失去主心骨!

    一句話,只要主官還在,只要主官還願意跟士兵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士兵們就肯拿自己的命往上填!拿這些大頭兵的話來講:你們當官的都不怕死,我們這些小兵卒子還有什麼好多講的?不就是個死麼,誰還能不死?

    可要是主官不在了,或者主官逃跑了,那**就會很快垮掉。

    蔣委員長下令撤退之後,淞滬戰場上的**為什麼會這麼快垮掉?老蔣的朝令夕改固然是主要原因,可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是,蔣某人的撤退令下達之後,許多師長、旅長還有團長都扔下部隊自己先跑了。

    說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同樣的將領,同樣的軍官,前一天他們還在淞滬戰場上與日寇浴血拚殺,也願意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把自己的命搭上,可一夜之間,這些將領、這些軍官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個個爭相扔下部隊自己先逃跑了

    誰也無法解釋其中的緣由,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這師長、旅長、團長一跑,部隊的軍心、鬥志立馬就瓦解了。

    就說昆山之戰,薛岳臨時糾集了六個團一萬多官兵,卻在短短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就讓小日本給打垮了,因為什麼?因為這些潰兵已經失去了主心骨,已經毫無鬥志了,這樣的軍隊能夠守住昆山,那才奇了怪了。

    被十九大隊強行截下的潰兵同樣鬥志全無,也沒什麼戰鬥力,但徐十九想試試,他想嘗試著去喚醒他們本已經冷卻的熱血,他想嘗試著去喚醒他們本已經徹底喪失的鬥志,使他們重新成為一名士兵,一名堅定不屈、勇敢無畏的軍人!

    現場一片寂靜,官兵都不吭聲,只有凍雨依舊下個不停

    足足半小時後,徐十九大聲問:「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冷?」

    「可我這裡更冷!」徐十九右手握緊成拳,在自己胸口彭彭用力敲打,「心冷!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什麼樣了?還像個兵,還像兵嗎?

    你,你你,還有你們,你們的槍,你們的槍呢?

    你們第一次拿到槍時,難道你們的長官沒跟你們說過,槍,就是士兵的生命!槍在人就在,槍若不在了,那就是你們陣亡了!

    你,還有你,我的人遇到你們時,你們十幾個人倒讓兩個小日本攆得兔子似的,你們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丟人,恥辱,簡直就是中**人的恥辱!你們對得起羅店、大場戰場上陣亡的袍澤,對得起給你們飯吃、給你們衣穿的全國同胞嗎?」

    台下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反駁:「長官你說話得憑良心,我也在大場跟小日本幹過,我的兩個哥哥都死在了大場,我兩次負傷都沒下過火線,我也不想當逃兵,可是那些當官的都逃跑了,我們又能怎麼辦?你說,我們不跑又能怎的?」

    「對頭,你們這些當官的貪生怕死,哪有資格說我們?

    「老子在大場跟小日本拼了九回刺刀,腰子上讓小日本戳了一刀,老子喊過疼,老子要求過離隊麼?可你們這些當官的不是個人,你們能跑,我們為什麼不能跑?都是人,憑啥你們的命就要比我們的命更金貴?」

    有人帶頭,潰兵一下就躁動起來。

    守在四周的警衛排的官兵們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不過槍口依然下垂著,並沒有指向場中躁動的潰兵們。

    戲台上,徐十九並沒有大聲喝斥,只是冷冷地看著。

    某一刻,待潰兵叫囂得差不多了,徐十九以雙手扯住衣襟,一下就將身上的軍裝連同襯衣撕裂開來,強壯的胸肌、稜塊分明的腹肌一下就顯露了出來,戲台下霎那之間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徐十九的胸部、腹部赫然佈滿猙獰可怖的傷疤!

    「這兒,民國十五年打賀勝橋,讓北洋軍的炮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十九年中原大戰,讓西北軍用馬刀給砍的

    「這兒,民國二十年吳江剿匪,讓水匪的土炸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二十一年上海抗戰,在吳淞炮台讓小日本的刺刀戮了個眼。」

    「這兒,還是一二八上海抗戰,老子帶著一個連趁夜穿插敵後,端掉了小日本一個野炮聯隊,一個連一百多弟兄都戰死了,就老子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塊最大的傷疤就是那一戰留下的,小鬼子的彈片險些把老子的胸腔整個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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